附录三:加西亚·马尔克斯的遗著《我们八月相见》

任何一位名作家故世后,都会留下由于这样或那样的原因生前未能面世的著作或手稿。而读者对于仙逝的作家有无存世遗作也充满兴趣和期待。具体到当代世界文豪加西亚·马尔克斯,同样如此。就在他驾鹤西去数天后,西班牙一家大报便发表了他遗著的第一章。

这就是相传已久的、书名为《我们八月相见》的小说。

人们最早得知这部作品存在的信息是远在十五年前。1999年3月,西班牙著作人、出版人总会于马德里的美洲之家举行主题为“伊比利亚美洲的创造力”研讨会,就在3月18日的闭幕会议上,正当大家翘首以待地期望马尔克斯发表具有担当性的演说,或者如同两年前在西班牙语代表大会上建议改革西班牙语书写规则那样,提出突破性的建言时,他从容地从上衣口袋里掏出几页纸,在全体与会者目光的注视下,出人意料地念起了稿子:“8月16日,星期五,她乘下午两点的轮渡又一次去岛上……”,大师高声朗读的就是这部遗作第一章开篇的第一个版本。

据悉,小说由彼此独立但又构成一个整体的五个短篇小说组成,全书篇幅约一百五十页。根据已在西班牙《先锋报》文化版发表的该书第一章,小说的主要人物是一位名叫安娜·马格达莱娜的已婚妇女,虽然年已五十有二,但依然身材匀称,风韵犹存。自其母亲去世后的二十八年里,每年的8月16日她都要乘船去岛上为她母亲扫墓,献上一束黄菖蒲,并在墓前向她母亲述说一年中家里发生的一切。二十八年里她就这样循规蹈矩地一年又一年登上小岛,入住在同一座旅店的同一个房间,扫完墓后按时返回。然而在岛上逗留的最后一天,一个男人的出现,彻底打破了她生活的常规。

小说的梗概大概就是这样。

马尔克斯这本遗著是未竟之作。作品写于上世纪90年代末,中间曾数易其稿,有些部分甚至经历过推翻重写的过程。作者虽然先后在不同场合、以不同方式透露过该书的内容,但始终没有付诸出版,因为他没有找到令他满意的故事的结尾,为此,他曾写出了六种不同可能的方案,但最终都未决定采用其中的哪一种。这就是此书在作者生前迟迟未能面世的主要原因。随着作者的离世,现在人们期待的是何时能够读到大师的遗著,这将有待于其家人对可能存在的利弊因素的权衡和决断。

自本书的第一章发表后,迅速引起了文学界和评论界的广泛关注,不少作家和评论家纷纷发表意见,虽然不能以好评如潮来概括,但正面、积极的评价仍占主流,且不乏赞誉、溢美之词。有些评论突出作者写人、状物和营造气氛的能力,认为马尔克斯与其他小说家在审美差距上有天壤之别。在叙述女主人从渡轮码头乘车去旅馆途中路经一个村子的场景时,这样写道:“出租车司机以老熟人的问候迎接她并带她一路颠簸地穿过村庄。路边所见都是棕榈叶房顶、苇子泥巴墙的土屋;若无其事的猪群在路中央徜徉,司机不得不使出浑身解数将车子不停地左右打弯,以绕过它们。一帮光着身子的孩子站在路旁,做出斗牛士的姿态,对司机露出满脸的不屑和嘲弄。”村子的贫穷和落后令人过目难忘。另一些则认为在该书中表现出了非凡的叙事技巧和驾驭语言的功力,说在当代西班牙语的叙事文学中无人能与之比肩。在描写女主人时,寥寥数笔便使她干练的形象跃然纸上:“上身花格衫,下穿一条牛仔裤,光脚蹬双低跟便鞋,随身的唯一行李就一小提包。”还有,在描写岛上的变化时,这样写道:“安娜·马格达莱娜目睹了这一座座饭店陡峭的玻璃幕墙一年一年的先后拔地而起;最初来岛上时乘印第安人的独木舟,后来有了机帆船,现在机帆船已换成了渡轮,……”着墨不多,小岛的沧桑巨变尽在言中。批评的声音则指出,作品带有明显的新闻报道痕迹,叙事的语气显得诗意寡然。还有批评者对本书的取材不无微词,说很少有作家敢于触碰老年人性爱这样的题材,只有大作家们才能这样做。

《我们八月相见》虽非一部鸿篇巨制,但仍不失为一本令人期待的作品。只有待它出版并读过全书后,每个人才会有真切、完整的感受并作出客观、理性的评价。

申宝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