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科学自组织演化的认识论动力和序参置

在传统上，人们一般认为，科学上的各种矛盾就是推动科学发展演化的动力。我们不这样认识。我们并不认为科学认识中任何矛盾都会成为直接推动科学发展演化的动力、根据或源泉，即成为规定科学认识自我运动的基本原因或科学自组织发展演化的动力。

人们一般也通常把实验和理论的相互作用看作为推动科学发展演化的动力。我们认为，这样说，第一太笼统了，应该更细致地研究科学发展演化的动力问题，否则对科学演化的动力说明就没有什么现实意义； 第二这种说法也是不准确的，仅仅实验和理论的相互作用还不能构成科学演化的动力。

那么，什么是推动科学发展演化的动力呢？

一 知识中潜在的和显在的相互作用

一般而言，科学上的相互作用可以有两种存在形态。第一种，潜在的形态，即科学中各种理论要素自身之间、实验要素自身之间以及理论要素和实验要素之间的相互作用虽然客观地存在于科学体系或科学演化过程之中，但是还没有被作为问题明确地提出来；第二种，显在的形态， 即这种相互作用已被作为科学演化的问题所提出并要加以解决。

这两种相互作用都是推动科学演化的动力吗？

我们先不要忙于下结论，还是让我们对这两种相互作用讨论讨论。当科学还处在“前科学”的阶段，即知识还是某种未分化的、科学

还不是分类的知识时，探索完全是“瞎碰”性质的、试错性质的时候， 知识中不符合客观事物的成分与“试验”的相互作用如果是潜在的，它就不能指导研究者，就不能起到直接推动科学演化的作用。然而，这些相互作用的确是客观地横亘于认识和被认识的事物之间，在一定意义上，它们又为后来的研究和研究者提供了进一步研究的范围和问题。再进一步看，从反面设想，假如有一个研究者正在研究某类知识，他（她） 恰恰没有触及到这些潜在的相互作用，那么无论他（她）有多么聪明， 也无济于事，也无补于知识发展。意外的发现之所以推动了科学演化， 也就是因为这些发现落入了这些相互作用所规定的范围之中，解决了其中的矛盾。

再看具体的科学研究。当一个科学家从事某一领域的科学研究工作时，他是如何进行研究的呢？就已经存在了科学研究和知识的意义下， 我们知道，他总是从一般问题着手，先在面上浏览文献，然后才形成从事研究的问题，而这个问题至少是对他所从事的研究领域的发展（在他看来）是有帮助的。后面的事情则取决于他所认为是个问题的那个“问题”是不是学科领域中的潜在的相互作用，如果是，那么他很可能会出成果，如果不是，那么他就白忙了半天。换句话说，潜在相互作用规定着演化的方向，在这个意义上，它应该是科学演化的动力。

那么显在相互作用呢？显在相互作用即已被作为科学演化的问题所提出并要加以解决的相互作用。显在相互作用是科学家已经意识到了的

科学中的理论和实验、或理论中的问题。这种相互作用往往又能分类成若干种类。如数学上的悖论或物理学上的佯谬；如实验中出现的结果但不符合以往的理论，或理论上还一直无法找到揭示实验现象机理的合适解释；如理论的某些方面还不够完善，或其理论基础还不够简单，等等。

所有这些问题又可以划分为两大类，即常规问题和非常规问题。如果科学家从事的是常规问题研究，那么他就是在做着基础的、一小步一小步的工作，科学中常规性的相互作用的解决，是使科学持续进步的保证和动力。这也正如冯·劳厄所说：

如同民族和国家的历史只记载在某个方面具有一定意义的较大事件和人物一样，一门科学的历史也只能够记载科学研究的某些高峰以及参加这些研究的那些人。⋯⋯有成千上万不知名的人曾把物理学向前推进，他们献身于这门科学，许多人是由于纯粹的理想主义，而有时还做出了自我牺牲。但是，他们的工作决不是多余的， 也不是徒劳无益的。只有这许多人的默默的协作才能完成大量必要的观察和计算，保证了科学的持续前进。只有多种多样的兴趣才能防止把科学研究限制在少数几个预先规定的方向里；这许多人的作用过去是、现在还是做出卓越的或者甚至是天才的贡献的必不可少的准备。（参见劳厄：《物理学史》，商务印书馆 1978 年版，第 11 页）

如果科学家从事的是非常规问题研究，那么问题的解决就有可能带来科学上的变革或革命。

此外，潜在相互作用与显在相互作用，和常规问题与非常规问题的关系十分复杂，它们相互包含，你中有我我有中你，有着如下的复杂关系：

图 2.01 相互作用关系网络

所以，无论潜在相互作用还是显在相互作用，无论常规问题还是非常规问题的解决，都对科学发展起推动作用。当然，科学所研究的对象是大自然，而大自然常常把它的真实本性深藏不露，所以科学家才要像培根所说的那样，要扭大自然这个狮子的尾巴，只有如此，才能把潜在相互作用揭示为显在相互作用，把显在相互作用所揭示的问题解决得比较好。

如果作个总结，我们认为，**潜在相互作用是科学发展的间接动力， 而显在相互作用则是科学发展的直接动力。**在另一个意义上，潜在相互作用是科学发展的常规动力，而显在相互作用则是科学发展的非常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