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若干神秘数字

猩猩数数与排序 不用王国的日历 地坛祭礼 姓名笔画与命运 诸葛亮卦谱 老虎别称与数字 民俗与数字 数字七为“奇迹数” 二十八个夜晚 月相的“死而复生” 最远古的月相图 十字架崇拜源于数字七 二十八星宿神君

据说,全世界只有两只猩猩能从 1 数到 7,可见动物对事物的数量、顺序的记忆和分辨能力相当可怜。我们推测,它们并非不知道数量的多少,而是尚未建立起顺序的概念,当然也就不会用数量的多少来进行排序。对比之下,人类的顺序概念极强,据 1990 年 10 月 20 日《天津日报)载,生于 1883 年的孙静飓老人仍能背诵整部《圣经》;没有极强的顺序感是根本不可能记忆下来的。当然顺序感也对人类的社会生活产生着影响,诸如水泊梁山英雄排座次,报刊上一大串人名要按姓氏笔画为序,以及宁当鸡头、不作牛尾的俗语,都是这种感觉或观念的反映。

但是,人类不仅有数量的概念、排序的概念,而且还对数目、序数产生了许多稀奇古怪的联想。这种联想在当初可能是有缘由的,可惜今日已不大清楚了,于是这种联想便成为神秘的或莫名其妙的了。我们称这些数字或数字的联想为神秘数字或数字文化现象。

中国人喜欢说六六大顺,似乎暗示着禄陆亨通;西方人则忌讳数字 666, 认为那是一个非常凶险的野兽数字(近年我国有一种新药“三九胃泰”,写成阿拉伯数字 999,反过来看即 666,不知是否因此而影响了出口;类似的事情已多次影响了商品的出售)。到雍和宫烧香,要燃上单数的香;娶媳妇结婚,吉日要选择双数日子,如阴历、阳历都是双数则更好。显然,数字的神秘意义,不仅与数值有关,还与数值的奇偶等属性有关;有时则与数字的象形或谐音有关,如数字八,从象形上含有分别之意(河南民间有七不出、八不归之说),同时八又与“发”谐音,因此数字八深得商业界、企业界人士的好感(古诗云“商人重利轻别离”,不知那时的商人是否也喜欢数字八)。

在不丹王国,每到年底都要根据占星结果来编排日历,如某个月份或日子不吉的话,根据国王的命令则要删掉这些不吉的日子。因此他们的日历中可能会有两个 8 月份而无 9 月份,或者会有两个 19 日而无 20 日。即使发达的西方世界,亦有类似的风俗。那里的门牌号码或饭店的房间号,为了避免不吉的数字 13,常常要用 12B 来代替。

在日常生活中,许多数字都有讲究。元大都时代的北京城,共开设 11 个城门,有的学者认为这象征着哪吒三头六臂两足,有的学者则认为出自《易经》天五地六之说。事实上只要稍微留意,便可以发现许许多多的例子。

我国周朝时就有了“夏至日祭地于泽中方丘”的制度。可惜,历代的祭地之坛均已无存,唯一幸存下来的是北京地坛。地坛为两层方形平台,四周环水,每层设有 8 级台阶,其上排置着海上四山(环水)和地上八山,平台上铺列的砖石均为六的倍数。显然这是因为古人相信“地为阴”,而偶数亦为阴数之故。与地坛相对的天坛,主建筑则为圆形(天圆地方),其建筑用料的数目则多为九或九的倍数;不信可以去数一数。

笔者老家唐县,小孩生下第九天要过“九日”,新婚夫妇在婆家住 5 天,

第六天回娘家要连住 9 天。其间岳父要陪女婿吃酒,小舅子则陪着姐夫逛街看戏,这些旧日风俗选择数字九,当与九谐音久有关,寓意长生长久。

以占卜为生的薛家湾人,出门前要选择吉日并算出喜神方位,然后供 12 个馒头,点燃三、五、七柱香,洒酒祭祖师,方可出行。马季在春节联欢会上说相声,推销宇宙牌香烟,其电话号码为“一推六二五”,电报挂号为“不管三七二十一”,亦是对神秘数字的巧妙利用。

古代天子、诸侯征用民力耕种的农田,称为“籍亩”,每逢春耕前要实行“籍礼”,届时天子要亲自掘 1 块地,公侯掘 3 块地,卿掘 9 块,大夫掘

27 块,庶民则耕遍所有籍田。显然,在这里数字是等级的标志,干得越少地位则越高,干得越多反而地位越低,或许这可以称为“天子逻辑”。

相信命运的人,常常要与数字打交道。他们认为,居住处的门前小径若成“七”字形者,是一种吉利之兆;八字眉为贫贱劳苦之相,一字眉者不是夫妻反目便是寿命不长。掌纹上若有十字形纹理则身体欠佳,嘴巴长成“四” 字形者多为忠诚老实之人。按照这种观点,当你与铁嘴半仙之流打交道时, 首先要注意一下他们的嘴巴的形状。

上面这类命运与数字的关系可能过于粗俗简单了,于是人们又发明出更复杂的方法;种类繁多,难以一一介绍。其实,常用的八字算命法,便是将人的出生年月日时用一套干支数字或序数词来表示,并与五行吉凶联系起来。我们这里只准备介绍一下姓名及其笔画数与命运的神秘关系,以见一斑。

法国学者列维·布留尔在《原始思维》一书中引用格罗特的观点,格氏认为:中国人有一种把名字与其拥有者等同起来的倾向,一种表现出与下述现象非常接近的倾向,即由许多事实确凿证明了的,他们没有把图像或标记与它们使人想到的那些实体区别开来的能力。

应当承认,格氏没有过多地委屈中国人,至少没有委屈所有的中国人。因为,我们从古到今,确实有不少人相信名字即命运,好的名字会改造命运

(至少是半信半疑,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或者是试着相信、游戏似的相信)。当我们听说某人姓名为“金克木”时,大抵可以猜测他命中“木” 气太旺;当某人叫“林木森”时,多半他命中缺“木”,这都是试图用名字来改变命运。

我们可以在台湾的《命和运》月刊中,看到有关姓名学的介绍,其中便谈到姓名的好坏与姓名用字的笔画数的吉凶有关。马来西亚学者萧遥天在《中国人名的研究》中,深入广泛地研究了中国的“姓名文化”(或东方姓名文化)。其中介绍了日本近年盛行的一种姓名算命法,大体方法为将姓名用字笔划数分为天格、人格、地格、总格、外格 5 种,然后以合格的数对照九九八十一数的灵动(其意不明),便知吉凶。

这使我们想起我国民间旧日流传的“诸葛亮卦谱”,其方法亦是用姓名的笔画数,与一个固定的“灵”数进行一番加减乘除的运算,从而找到该姓名的用字笔画数对应的命运判词,这也正是该人的命运判词。例如,姓名用字笔画数为 27,判词为“景星入户”(景星为传说中的一种吉星);姓名用字笔画数为 38,判词为“一弯明月钩秋风”。幸好,这种方法老百姓似乎并不大相信,否则 50 年代推行简体字,说不定会闹出什么乱子,因为那无异于一夜之间改变了无数人的命运;改好了没关系,改坏了恐怕人们就不答应了。不过,姓名的好坏,也并非对人的生活工作全无影响,名字响亮、好记、巧妙的人,有可能更多地受到人们善意的关注,从而获得更多的机遇。有兴趣的人不妨研究一下各种“名人录”,看看这些名字都有哪些特色;与之对比, 也可以查阅一下“人名录”(曾有人编辑出版过这种书,一般则可翻阅各单

位的花名册),不知能否得到一些有规律性的结论。俗话说,人怕出名猪怕壮,人一旦出了名,便成为别人的研究对象,那滋味恐怕不大好受(当然也有人视为享受)。或许有朝一日在公民权利中会增加一条“不被别人研究权”。在我国,许多人都有不止一个名字,可能与改运有关。有趣的是,动物

也有许多别称,不知是否也能改变动物的命运。例如,老虎又称之为寅客、山君、李父、黄猛、波罗、大虫、黄斑、虞使、於菟、十八姨、封使君、白额侯、斑寅将军,等等。在台湾的庙宇中,神桌下都少不了一尊虎爷,据说是因为土地爷骑虎之故;当地风俗逢节庆、祝贺等场合,属虎之人不宜参加。

《论衡》称虎属金,金克木,故风从虎来(十八姨、封使君都是风神的别称)。

《淮南子·坠形训》则称:“天一、地二、人三,三三而九,九九八十一; 一主日,日数十,日主人,人故十月而生;三九二十七,七主星,星主虎, 虎故七月而生。”看来,动物乃至人的怀胎,其时间长短也是由数字的神秘性而定(据说,耶稣、马克思、孙中山、贝多芬都属虎)。

事实上,在我国许多民俗观念或民俗活动中,都与数字的神秘性有关。例如《论衡》中记有正月、五月生人对父母不利的迷信;民间习俗“十月一, 鬼穿衣”,七月十五为鬼节,相传七月初七至七月十五为鬼投胎,因此喜事要避七夕。彝族风俗,死者要在家停放 3、5、7、9 天不等(单数),要逢虎日或猴日才送葬;送葬时抬尸用的木架,其横挡木男性扎 9 根,女性扎 7 根;

火葬时架的柴堆,男性架 9 层,女性架 7 层;选定火葬场后,要象征性地用

锄挖 3 下,用斧斫 3 下。显然这里的各种数字都不能乱来。川鄂湘交界一带的土家族、苗族,拜年时要送糍粑,一般都选择 20 个、40 个、60 个的整双数目,以讨吉利。

云南红河州石屏县的彝族,有祭大龙的风俗,称为“德培好”节,每 12 年一次大祭(逢马年举行)。去祭场时,要穿过“青松林曲折游道”,那是由 144 棵幼龄松树按 12× 12 布阵(另外还有 80 棵幼龄杉树,参阅《民俗》

杂志 1990 年第 6 期),每棵树都选择无病虫的健康树,而且要求树形为三台

九杈(每台三杈互生)。这种布阵表示 12 年一次,每年 12 个月。祭坛则由

12 张八仙桌重叠搭成,每张桌面上都铺着一层谷子,表示一年一祭,12 年一大祭。

中国人讲究数字,外国人也毫不逊色,古希腊的毕达哥拉斯学派便认为万物皆数。据说,日本人不喜欢数字 4、6、9、42,名古屋的结婚礼品数目都要用单数;新加坡人则忌讳数字 7、8、37、69,加纳人讨厌数字 17 和 71。这类的例子,古今中外,数不胜数,我们只准备略为详细地介绍一下神秘的数字七。

我们知道,《易经》、《圣经》、《古兰经》,是东方人、西方人、阿拉伯人尊奉的三部古书。它们实际上都是古人的行为规范教科书,不用我们举例,读过这些书的人都可以从中找到大量的与数字七有关的事物。这些数字七往往并不是指具体的数目,而是含有某种神秘的意义。

古希腊人认为,人的年龄每隔 7 年递增一次,男子的精液、胎儿在子宫中的成长,也都以 7 日为周期。在治病时,7 天的治疗时间至为紧要(我们今天亦常以一周 7 天为一个疗程)。有趣的是,《科技日报》1991 年 1 月 10

日载文称,大多数人以 7 年为周期,少数人以 8 年为周期,届时身体将处于不佳状态,与古希腊人的观念居然有点不谋而合。

在西方的占星术中,日、月和金、木、水、火、土这七颗星有着重要的

作用,它们分别代表着人身体的不同部位。如木星代表大脑、心脏、生命, 金星代表生殖、腹部、四肢,男子左眼为日、右眼为月,(女子反之)。构成占星术思想的基础正是神秘的数字。古巴比伦人认为数字 4、7、12、30 具有特殊意义,4 为四方,7 为七大行星(包括日、月),12 为一年 12 个月

(闰年 13 个月,故 13 不吉),30 为朔望月的天数,即月神的圣数(此为日

本学者荒木俊马的观点,我们更多见到的则是 28 天为月神的圣数,如古希腊

人特别重视 4 与 7 这一对基本数字,其乘积即 28)。

据《以色列秘史》称,公元前 3000 年,犹太教便把“7”这一数字称为“奇迹数”。因此,当 1897 年犹太人要求成立以色列国、1947 年联合国通过决议同意这一要求时,很自然地会认为是托了数字“7”的福。

菲律宾的伊富高人的历法为一年 13 个月,每月 28 天。南太平洋岛屿上的塔希提人,以夜晚的次数来计算日子。他们认为白天的太阳总是同一个样子,而每晚月亮的相貌都有所不同,并为每个晚上起了专用的名称,一个月共有 28 个“夜晚”。

事实上,对数字七的神秘概念(以及数字 4 和 28),与月亮有着极为密切的关系。月亮与太阳不同,它有着极为明显的月相变化,圆了又缺、缺了又圆,仿佛生了又死、死而复生。这种变化显然引起古人的震惊、并认为月亮的变化影响着生物和人的生长;妇女的生理周期使他们更加确信无疑,甚至认为庄稼的成熟不是靠日光而是靠月光的照射。

古人很早便发现,月相的变化以 7 天为周期阶段,因此把 1 个月分为 4

个星期,每星期为 7 天,并用五大行星和日、月来命名(所以称为“星”期)。四种月相即朔、望、上弦月、下弦月,又称四象(四象又指日、月、星、辰或四方和四季;它又是神的名字,即伏羲和女娲)。在古代拉丁名言中称“知识来自月球”,美国登月飞船阿波罗 13 号便以这句名言作为自己的格言。

许多迹象表明,人类的早期知识确实来自月亮,或者说来自对月亮的观察。60 年代,我国考古人员在新疆一个古老的山洞里发现一批古代岩画,据测定是数万年前的作品(参阅浙江大学出版社《天下奇事》一书)。其中有一组世界上最早的月相图,绘有新月、上弦月、满月、下弦月,以及残月; 在满月上有 7 条辐射状的细纹线,与今日天文望远镜观测到的月球上的辐射状环形山类似。

如果上述资料无误,这实在太令我们吃惊了,数万年前的人类对月亮已有如此精细的观察和记录,简直有点让人不可思议。据康世杰在《社会科学》1988 年 5 期上撰文介绍,在甘肃关家川乡出上的马家窑类型的彩陶盆上(1987

年 8 月出土,属于新石器时期),有一幅“最远古的天文图”,图案为两个同心圆,外圆为锯齿纹(十个齿);内圆被“十”字状线分为四个象限,分别绘有新月和实心小半圆图,整幅图案颇为奇异。

我的推测,外圆十个齿,可能代表一旬 10 日;内圆分成四个象限,则表示月相的四种变化。有趣的是,在我国的早期数字符号中,数字“七”的符号形状为两直线垂直交叉,与今日的“十”字相同。因此,我们大胆地猜测, “最远古的天文图”中的(内圆中的)“十”字状线,实际上代表着月相的变化以 7 天为阶段。我国古代对“十”字纹的崇拜(如吉祥符号卍,以往学者都认为是对太阳或日光的崇拜),以及西方对十字架的崇拜(许多迹象表明在远古时期,东方文明曾传播到了西方),事实都源于对数字 7 的神秘性

(也即月球的神秘性)的崇拜。所谓上帝创造世界用了 6 天时间,第七天便

要休息(今天星期日休息即源于此),实际上是以 7 天为一阶段;所谓耶稣受难于十字架上,并能够复活,实际上是借用了月亮的周而复始的圆缺变化。而我们常说的不管三七二十一这种含有冒险的话,也是源于月相的变化要四七二十八才满一个周期,在时机没成熟时采取行动当然要冒风险了。

有趣的是,1990 年 9 月 15 日中央电视台的新闻中称,人们放养在太湖

上的猴群,居然每隔 7 天便集体出游一次,似乎它们也会观察月相变化计算日子(不一定要数数,只需认识几种月相即可)。至于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中, 数字七也是使用频率非常高的数字,如开门七件事,七色光,七巧板,一眼能辨别出来的最多数目通常为 7 个,以及七步诗(七与期同音,亦说明古代以七为周期、期限阶段)、七窍、七言律诗、七魄、七德、七宝、七贤、七擒七纵、七嘴八舌、七零八落、七上八下,等等。

我国对数字七的崇拜,可能还与北斗七星有关(不过远古时,是北斗九星)。据说曾有一满族人脚上长了七颗痣,遂被认为是北斗七星神灵附体。关于北斗七星的崇拜,说起来就扯得远了,只好打住。但是,对数字七的崇拜,却导致了对二十八星宿的崇拜(与月亮或土星的运行变化有关),以及对数字 28 的崇拜。

二十八星宿是我国古代天文学的台柱,古人把它们又想象成二十八星宿神,并与云台二十八将联系起来,即:角宿邓禹,亢宿吴汉,氏宿贾復,房宿耿弇,心宿寇恂,尾宿岑彭,箕宿冯异;斗宿朱祐、牛宿祭遵、女宿景丹, 虚宿盖延,危宿坚镡,室宿耿纯,壁宿臧宫;奎宿马武,娄宿刘隆,胃宿马成,昂宿王梁,毕宿陈俊,觜宿傅俊,参宿杜茂;井宿姚期,鬼宿王霸,柳宿任光,星宿李忠,张宿万修,翼宿邳彤,轸宿刘植。如果你留意的话,可以在许多地方发现二十八星宿的踪影。由于它们涉及星宿文化,我们也不再介绍了(山西临汾城西 45 公里的姑射山中,有一座神秘的神居洞,四周墙壁上有明清各朝代绘制的二十八宿壁画和神居洞仙人的神话传说故事,线条流畅、色泽鲜艳,颇有艺术欣赏价值;据说此洞可通陕西,可惜尚无人探个究竟)。

关于神秘数字,我们就介绍到这里。应当指出,数字的神秘含意,可能有着客观的起源,但是却没有必要盲目地相信其神秘力量。对待这类现象, 知道了有趣,不知亦无妨(对于外交人员或出口商,则有必要多了解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