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有名万物之母

函谷关的一幕 《道德经》的开篇之言 大脑中符号的运转组合 理解想通了的快感 技能记忆力 事实记忆力 索引区符号是人类的信息功能块海马区 “碾碎”教授 黑猩猩“查查” 扫描 大脑时钟

周朝未年,某年月日,函谷关的令尹在城楼上张望。古道黄尘,一老者骑在青牛之上,不紧不慢缓缓而来。关令尹一见大喜,出城将老者迎至家中, 恳切他说:“久闻您老聃大名,且知您即将隐去,无论如何恳求您在离去之前,为我著一本书,将您的思想记录下来。”老子沉思良久,应允道:“人生一世,不过是天地间的匆匆之客,应时而生,应运而去,无为而无不为, 我就满足你的愿望吧!”关令尹喜出望外:“您老旅途疲惫,早些安歇,明天我再派人来协助您著书吧。”老子微微一笑,不再言语,关令尹即告辞而去。第二天太阳升起后,关令尹去向老子问安,不料老子已不辞而别,唯案几上放着一堆竹简,开篇即“道德经”三字,共计五千言。

以上情景的细节,纯属笔者的想像。不过,老子确实是一位神秘的圣人, 他的来路不清,去向不明,后世道教将其奉为教主。相传他于今河南省鹿邑县飞升,至今该地尚有老君台,又名升仙台、拜仙台。台高 13 米,圆柱形,

面积 706 平方米,台上建有殿阁。一般来说,圣人是一种超前现象,所谓人皆可为尧舜,即后世普通人可以达到古代圣人的水平;超前的时代越多,则该圣人越伟大。按照这种标准,今天仍有相当多的人尚不理解老子的观点, 许多学者仍在从《道德经》中寻找真谛,获得启迪,可见老子属于高级别的圣人。

道德经,即自然社会学。道即宇宙自然万物的规律(据说,老子是远古天文学家老童的后代,他的“道”含有丰富的天文学,他的学说又可称为天文社会学),“德”即人类社会中的规律、“经”即学问。

《道德经》的开篇之言为:“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我们发现,老子也有欣赏学问欣赏自然社会奥妙的雅兴,似乎这是先秦学者的一种风格。正如《易经·系辞》所说:“是故,君子所居而安者,易之序也;所乐而玩者,爻之辞也。君子居则观其象,而玩其辞;动则观其变,而玩其占。是以自天祐之,吉无不利。” 可惜,这种轻松客观超脱的治学心态,被秦始皇用焚书坑儒的手段给火葬了。

老子的这段话,我们是这样理解的:我可以解释我说的“道”是什么, 它不是平常所说的道;我可以为它起个名字,这个名称也不是平常所理解的意义;天地之始原本无名,我就用“无”来称呼它;之所以产生万物,是因为它们有了名称,所以我用“有”来作为万物之母;站在“无”的角度上可以欣赏自然之奥妙,站在“有”的角度上可以观察万物的边界(万物的结构范围,以及为这个结构所起名称的概念范围);其实,“有”和“无”本质上相同(表现形式不同),有着共同的起源,只是名称不同罢了(即具体的物体结构与整体的宇宙不可分割);它们都可称之为“玄”。“有”可转化为“无”,“无”也可转生出“有”,这就是理解自然众多奥妙秘密的大门。

我们确实感到震惊,与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们仿佛在与老子对话, 他的寥寥数语使我们茅塞顿开、恍然大悟。天地星辰万物在本质上相同而又互相转化,为了描述它们,人类要为它们分别起名,用某个名称来对应或表

示某个事物。显然,这正是命名学的核心所在,即用一个名称来指称一个事物,这个名称便成为这个事物的符号。于是宇宙万物便以符号的形式进入人的大脑之中,万物的结构变化便成为各种符号的组合。如果大脑中的符号的运转组合反映了或模拟了外界事物的客观变化,我们便认为理解了这个事物。由于大脑中符号的运转组合可以超越时空的限制,因此某种组合可以模拟某个事物的随后变化,使人类获得所谓的预见或预示事物发展变化的能力。但是,大脑中符号的运转组合,不可避免地产生一些没有外界事物可以与之对应的结果,如天堂地狱、神仙妖鬼之类,从而使人类获得了更为丰富的精神世界。(种种迹象表明,这种超常的符号运转组合,除了有控制的积极思维之外,作梦、某些药物的致幻作用,以及病态妄想,都可能发挥过重要的作用。另外,所谓没有外界事物可以与之对应,在许多情况下可能只是暂时的现象,因为人类已在创造出许多自然界原本并不存在的事物,而这种创造正是建立在所谓的超常符号运转组合的基础之上。)

在上述讨论中,我们使用了“理解”这个词,但是,我们对“理解”的理解却一言难尽。据说,哲学家康德曾归纳出 12 种“理解的形式”,这真有点令人闻风丧胆,望而却步。不过,我们假设读者都具有“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男子汉气质《即不满足于柴米油盐之乐),而理解与命名学又有着密切关系,因此可以放心大胆地讨论一下这个词。

孔子说:“名不正则言不顺”;战国时辩士公孙龙子“疾名实之散乱”, 立“守白”之论,言白马非马(简言之,即“白马”的概念不等于“马”的概念)。这都是在强调每一个事物都应有一个恰切的名称,否则便无法准确地理解这个事物。因此,“理解”就意味着归纳出术语,而这个术语(即名称、符号)反映着或被指定去表示这个事物在自然界的结构位置或边界范围, 葫芦就是葫芦,而不是其他的什么东西。

我们可以为每个事物都起个名称,这是了解它的第一步(已经将它与其他事物区别开来);但是,在相当多的问题上,我们差不多只走出了这一步。我们可以只知道一个人的名字,而对他的具体情况一无所知;我们为“苹果落地”现象取了个解释名称“万有引力”,但并不明白万有引力是怎样工作的,可是我们却认为理解了“苹果落地”的现象。因此,所谓“理解”,实际上是用一个术语来代表一种现象,经过这种替代之后,我们接受或承认了这种现象的存在,有时是习惯了这种现象的存在;反过来说,理解的主要效果之一是,有助于人们从所赋予的事物名称和标记中发现它们的本质。

外国学者琼斯说过:“获得知识靠的是在我们内心的理解过程和人人皆知的外部公众社会的事实之间建立关系。”所谓理解过程,即通常所说的“懂得”。在许多场合,“理解了”就意味着意见一致,“懂得了”即意味着赞同某个观点;我们理解了一项几何原理,在本质上即是说我们与建立这个原理的人意见一致。有时,我们也说理解对方的意见,但并不赞同对方的观点, 在这里“理解”等于“知道+ 同情”;这时对方往往坚持说“你并不理解我的意思”,他说的“理解”是在要求你赞同他的观点,而不是仅仅同情而已。

事实上,理解含有“想通了”的意思;所谓“想通了”是一种非常形象又非常深刻的说法,它指的是大脑中的符号运转组合出现了新的有序的排列,我们称这种现象为“符合逻辑”。也许是上帝的安排或者说是自然选择的结果,当出现“想通了”的时刻,大脑乃至全身都会产生一种快感,其程度不亚于食色之类。这种思维成果的快感,显然是对人类积极思维的一种奖

励;否则人类便不会去苦苦思索,他们充其量也只能停留在“聪明的动物” 这个水平上。

如果继续研究下去,我们便无法回避记忆与思维的问题。学者相信,人类的记忆力至少可分为两类,一种称为技能记忆力,一种称为事实记忆力。所谓技能记忆力,是指对诸如骑自行车、游泳、打乒乓球、演奏乐器、

解某些益智玩具等具体技能的记忆。它是通过实践而获得的,能够在没有意识的思考下做得十分好。人们往往不用记住实践过程的全部细节,甚至不能够很清楚地想起这些细节(除非是在实际做的过程去想)。显然这是一种原始的本能的对生存非常有价值的记忆力。如果没有这种能力,我们的大脑便要对全身的每一条肌肉进行计算,才能使它们协调起来并恰到好处地收缩或放松,从而使我们骑在自行车上顺利地行走(这种计算可能存在,只是我们自己意识不到)。

所谓事实记忆力,是指对诸如名字、日期、地点、面貌、历史事件、事物结构、语言文字等具体事实的记忆。这对正常人来说是理所当然具有的, 而对健忘者来说则是业已丧失的能力。可以相信,事实记忆力的获得需要一种更为精细、更为复杂的高功能神经系统,它建立在技能记忆力的原始神经系统之上;两者协同配合,后来者居上。种种迹象表明,刚出生的婴儿的事实记忆力非常差或者说几乎没有,通常经过几年的时间,他们的大脑中负责事实记忆力的神经细胞才能够逐渐地成熟并完善起来。

当婴儿能够辨认出自己的母亲时,标志着他的事实记忆力开始成熟,再以后他开始辨认更多的东西。如果没有人与他说话,并教给他许多知识,他的智力便会停顿下来,正如狼孩一样,他的智力水平将停留在动物的水准之上。如果这种状态持续一个较长时期,即超过所谓的最佳学习期,那么无论人们怎样努力教他去说话和学习知识,几乎都将无济于事。他的大脑结构似乎发生某种变化,丧失了对符号的接收能力。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许多动物都具有一定程度的事实记忆力,但是,无论科学家怎样耐心地使出浑身解数去教最聪明的灵长类动物,他们的智力始终无法超越咿呀学语的幼儿。这里存在着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没有现成的答案。

我们猜想,在人类的大脑中有一个特殊的区域,为了方便起见,我们称它为“索引区”。这个区域大约在出生一二年后便形成并完善起来。在这个时刻,人的身体发生某种激素,使索引区细胞活跃起来。这种激素可能会维持一个高水平时期(可能与最佳学习期相对应),以后便逐渐下降(美国加州大学欧文分校的学者麦戈夫曾证明,注射了肾上腺素的老鼠记忆得快并记得时间长。对人类来说,当我们警觉时、被促动时、被激起时,我们记忆得最好,而这时正是肾上腺素额外注入到神经系统之时)。正是在这个时期, 符号进入了索引区。

记住一个事物需要占用大量的脑细胞,这些信息被广泛地忠实地不断地储存于脑细胞之中(这是假设感官接收的信息全部被脑细胞记录下来,这个假设无法证实也无法否定,因为不知道我们是否能够读出或回忆出全部记录下来的信息。也就是说,记忆分为记和忆两部分,所谓记住只是指能回忆出的部分)。但是,大脑的指挥中心(即自我意识)却不能有效地利用这些信息。它们是如此地庞杂,既没有分类,也没有整理,因此,指挥中心几乎无法找到它想要找到的信息。

当婴儿辨认出自己的妈妈的同时,他又发出了“妈妈”的声音,并得到了对方的认可时(对其他事物的辨认,则是得到可信赖的人的认可),他便将“妈妈”这个声音符号输入到(几乎是永久地)大脑索引区中的一个部位上。这个部位与储存着有关“妈妈”的所有信息(某种模样、声音、气息、关心自己、喂自己奶、总在自己身边的一个“事物”)的普通脑细胞团建立着直通的联系。从此以后,有关“妈妈”的全部信息便被概括为一个信息功能块,并在索引区占有一席之地。大脑的指挥中心只需在索引区扫描到“妈妈”这个信息功能块,便可以从储存库(普通脑细胞)中提取更详尽的信息; 反之,感官接收到的有关“妈妈”的新的信息,也通过索引区不断地补充到储存库的相应框架上。于是“妈妈”这个符号的内涵可以不断地增添,也可以有效地提取其中的信息,整个脑细胞便在一个高水平上运转起来。

因此,可以说符号是人类的信息功能块。也许,每一个符号,特别是基本符号,在大脑里都形成了一个硬件固化区,成为一个信息团,好像是电子计算机中的集成电路块。当然,实际情况要比这复杂得多,这个“硬件固化区”并不是死板的,而是可以修改的。总之,符号是某一类庞杂信息的标题, 通过对这些信息的命名(即划分界线,将信息分类),使得这些信息能够方便地被再次或多次地利用。记忆力好的人,这类信息功能块可能更多更有效一些;创造力好的人,可能是善于将不同的信息功能块彼此联系起来,甚至是将它们分解后再重新组合起来。

我们这里所说的符号,是指承载着某种特定信息的某种特定结构形式。当幼儿开始辨认各种事物,并用吚吚呀呀的不同音节来与这些事物一一对应时,相应的信息功能块也一个个地在大脑的索引区建立起来。几年之后,他差不多已经掌握了这门语言,可以用它来描述几乎所有的基本事物。当他上学之后,他开始把文字符号与相应的音节联系起来,从而使文字符号也与相应的在大脑内部的信息功能团联系起来。从此,他可以利用语言和文字这两个符号体系,将新的信息输入到大脑中,或从大脑中回忆出已储存的信息。心理学的研究认为,新的事实是通过把它们装配到先前存在的知识网上

面记住的。“金丝雀”的概念是由“鸟”、“黄色”、“歌唱”、“小巧” 等概念组合出来的。进一步的研究表明,先前存在的概念与新的事实之间的首次连接发生在大脑中的特定区域,即海马区。这是一束如手指头大小的神经组织,它的功能仿佛是电话交换台,负责把新的信息传送到大脑皮层的某个区域,并且通知有关区域可以与这个新区域通话,而不必再通过交换台的批准。显然,科学家发现的这个海马区,与我们假设的索引区有相似之处。有趣的是,科学家还发现嗅觉是唯一距离海马区仅仅只有几个神经连接的一种感觉,而所有其他感觉均须首先通过其他脑细胞的处理;这说明嗅觉与记忆力通道直接相通(某种特定的气味可引发出滔滔不绝的回亿)。但是,这样一来,我们假设的索引区便不限于海马区,或者说任何感官信息通道在大脑中都有其相应的“海马区”,承担着从该通道来的信息的分类工作。

关于记忆的讨论,可能过于枯燥;十年寒窗的学习过程,实属艰辛。因此,许多人都期待着科学家发明一种简单易行的方法,将各种知识通过仪器直接输入到大脑中去。从理论上来说,存在着这种可能;不过,我们以及我们的若干代的后代,似乎无缘享受到这种仪器的好处,因此也无法想象享用这种仪器的情景和影响。那些生而知之、无所不知的小娃娃该怎样去生活呢?

在本世纪 60 年代,曾有学者称,他们使某种涡虫对光照产生条件反射,

然后把这些虫煮成饲料喂给其他的同种类虫。那些虫吃了这种饲料后见到光也会发生同样的条件反射。也就是说,记忆可以通过其他途径获得。这项实验报告引起同行的极大兴趣,他们开玩笑说,不用上课,只须将教授们碾碎了便可(类似的观念在原始人中已经存在,所谓的圣餐便是其风俗的残留)。但是,其他科学家未能重现这种实验的效果,引起的兴奋也就消失了(参阅

《发现》杂志中文版,1984 年第 5 期)。

有趣的是,《文摘周刊》(安徽,1990 年 11 月 18 日)摘刊的一则消息称,巴西医生帕凯将一个人(车祸后捐献)的脑组织(大小、多少不详)移植给一个名叫“查查”的黑猩猩,术后黑猩猩会用英语说:“让我刮胡子”、“给我一串香蕉”。我们无法核实这一报道,令我们困惑的是,黑猩猩之所以不能说人话,不仅与大脑有关,也由于他们的发音器官结构无法产生类似人那样复杂的音节。因此,仅对脑细胞进行移植手术,并不能使黑猩猩说话, 即使它术后真的想说话。尽管我们不大相信这一报道,但通过手术来转移知识,从理论上说,存在着这种可能。

但是,可能不等于现实。因此,我们还是回到现实之中。通常我们说人用语言材料进行思维,其实更准确的说法是人用符号材料进行思维。所谓思维,其实就是信息功能块在大脑里的联络和重新组合,也就是符号在大脑中的运转变化。动物之所以没有人类那样的思维,是因为它们缺少一个有效的索引区。它们还不会为每一种事物起一个名称,名不正则言不顺,也就无法在符号的水平上(像人的语言文字之类的符号体系)进行思维。人类的原始思维,正如婴儿的吚呀学语,他们经过漫长的时期,一代又一代地,逐个地对外界事物起名,并输入到大脑的索引区。这个过程正是老子总结的一句话: “有名万物之母”。因此可以说,人类最早的学问就是命名学。

在上述讨论中,我们使用了“扫描”这个词,这又涉及到一个同样复杂的问题。我们假设,在大脑里有这样一个小部件,它的功能就如同摄像机一样;眼睛负责摄取外界的信息,它则负责对大脑内的已记录的信息进行扫描、寻视、读取。因此,它可以称为脑内眼,有点类似佛家所说的慧眼之类。事实上,当我们回忆往事时,仿佛又“看”到了当时的一幅幅场景画面,这正是脑内眼的作用(看来,脑细胞中还应有一个屏幕区,以便上演脑内眼摄取的脑内信息)。

但是,任何扫描都不外乎随机扫描和定时扫描两类,它们都涉及到时间问题。因此,我们被迫进一步地假设,人的头脑里有一个时钟区,可以称它为大脑时钟或意识时钟。每个生物都有自己的生物钟,那是一种本能时钟, 例如母鸡孵蛋,不是 21 天,小鸡就不出来。至于大脑时钟,我们说不清它是本能的还是意识的,或者两者都不是,而是另外一种什么。

每个人都有这样的经验,我们约定在几个小时之后会面,从定约确定时刻起,我们的大脑时钟开始了倒数计时,并且每过一小段时间便提醒我们一次(导致我们在此刻看看表,估计一下距约会还有多长时间),直至我们准时赴约为止。有的人大脑时钟不太负责或发出的时间信号不够强烈,有时对时间间隔的判断不准确,其结果便是“忘得死死的”或事后才想起来,于是米饭焖糊了、赶火车误点了、黄花菜早凉了。有些人的大脑时钟似乎特别好, 它能够同时监控许多项事情的时钟倒数计时,到什么时间办什么事记得一清二楚、有条不紊。这种人特别适宜从事复杂的多头绪的管理工作,头绪越多精神头也越足,自我感觉也越良好,正如王熙凤协理宁国府一样。当他们感

到力不从心的时候(实际是心不从“意”),正是他们的大脑时钟能力衰退的外在表现。

不过,我们的兴趣并不在此类现象上,而是从这里引出一个新的课题。事实上,所谓的事实记忆力,需要一种时间符号,它不是年月日时分秒之类的概念符号,而是一种能够将不同时间接收到的信息区别开来的大脑机制, 在这种大脑机制的控制下,又能够将大脑储存的信息按原来的次序重现出来。没有这种时间符号,大脑在空间中接收的信息将重叠在一起,变得混乱不堪、一塌糊涂(许多动物都如此)。

许多老人部有这样的经验,他们能够回忆起几十年前的事情却记不住几天前的事情。除了普通所说的记忆力减退之外,真正的原因可能是他们大脑已不善于将一个时期的不同时间接收到的信息区别开来,结果这些信息不知道放在大脑的什么地方,它们无法按时间顺序重现出来。

关于记忆,还有许多有趣的问题。有的人过目不忘,有的人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有的事记不住,有的事忘不掉(即选择记忆、被迫记忆、放弃记忆之类)。似乎每个人的大脑指挥中心都有自己的性格和爱好,如果将大脑比做电子计算机,那么谁是操作员呢?这个“大脑指挥中心”与自我意识或灵魂又是什么关系呢?

看来,我们好像占下风的拳击运动员一样,已经被强大的对手逼到了拳击台的一角,外面便是深不可测的玄学领域。事实上,我们现在的行为,多少有点荒唐可笑。从外星人的角度来看,我们是在让自己的大脑指挥中心去研究它自己,这真是不可思议(无生命的大自然产生出一种高度智慧的生物, 这种生物有兴趣有能力去研究大自然,同样是不可思议,但却是事实)。

所谓不可思议,其实质是我们无法或无能力对某些事物命名。不进行命名则无法将其符号化,没有这些符号材料当然也就无法进行思维(有些事物, 我们表面上并没有给它们命名,但在实际上却给它们预留着位置,如名称待定、无名氏之类,它们同样能够进入索引区)。不过,通常所说的不可思议, 是指某个事物(真的或假的)超出了已往的经验或已有的理论。显然,我们在讨论问题或思考问题时,对同一个符号,例如“不可思议”(符号的组合也是一种符号),在不同场合赋予了不同的信息涵义。这种情况在命名学领域是一种普遍现象,涉及到命名的习惯、规则等问题,我们下面将以姓名为例来探讨相关问题,并专设一节讨论符号的法律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