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茶故事

任 人

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我便闲极无聊起来。爸爸说，附近那个叫“小西湖”的公园，茶室小卖部缺个人，不妨去干一段时日，爸爸还美其名曰： “社会实践”。我作者成状、不置可否地笑笑。

由于是个小镇公园，外来游客很少。茶室内偶尔有三五个游入进来落座， 泡杯茶，买点瓜子蜜饯什么的。我的工作便很轻松。瓜子蜜饯类，月底以包数盘点；茶，由一个女服务员开“结银单”，一式两张，一张服务员留底， 一张交给我，我便照单向游客收钱，月底与服务员核对结帐。

茶很好，是龙井，也较贵，每杯 2 元。那天来了个要好的同学，坐了片刻，便讨茶吃。我以实相告，说规矩很严，又请不起客，请他谅解。那同学在学校时，是班里的团支书，思想一贯很好，这次却不高兴了，说我“一本正经”。这事不知怎么传到爸爸耳朵里，好好地表扬了我一顿。我却心里“咯登”着，总也高兴不起来。

后来几天，接连下雨，生意更清淡。这日，来了四个外地人，兴致真好， 冒雨游湖后，进来要了四杯茶，还兴致勃勃地与我聊了起来。不多久，一个人来叫，说送他们回去的车到了。外地人恋恋不舍地把茶喝了个见底，走了。

这期间，女服务员刚好不在，结银单也没有开，我忽然起了个念头，如果赶紧把茶杯收拾好，不是神不知鬼不觉？不是我贪这 8 元钱，只是存着， 以后有同学来，泡茶招待不正顶用？这么想着，心扑通扑通地跳起来，几经犹豫，没有动手，瞥见远远的女服务员已走过来，便终于定下心来，请她补开了结银单。

月底，经理召集公园全体人员开会，还读了一封表扬信。原来正是那几个外地人写的。信中称赞小西湖风光好，茶好，服务好，特别是那个小男孩

——他们居然称我小孩——还向他们介绍本地风光轶闻⋯⋯

而我，却听出了一身冷汗。如果我抹下那 8 元茶钱，他们的表扬信不正是对我的“揭发信”了么！

但我终于把这件事深藏心底，没有向爸爸、同事、领导说。毕竟，那仅仅是一个并未付诸实施的念头，却又是一个危险的念头，如果我那样做了， 我想，我会抱憾终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