拼 音

倪沪平

母亲并没有多少文化，谈不上有什么知识。我是家里的半个秀才，可母亲是我的第一位老师。

刚上小学一年级学拼音，因家境贫困，没有录音机也没有磁带，所以仅靠上课时听老师的带读，可那样是无论如何也不够的。于是我就每天叽哩叭啦地早上读、晚上背，竟让从没听过拼音的母亲听得笑了起来：“你呀，读得像鸭子叫似的。”

一听这话，我不高兴了：“那你来读！别人家都有父母教， 我学不好， 能怪我吗？”说着，我的鼻子就酸了，竟哭了起来。

母亲惘然了，静静地望着我，一声不吭地走开了。

怨归怨，拼音还是要读的。第二天放学回来，我照样一个人站在房门口学鸭子叫。这时候，母亲进来了，红肿的眼睛里似乎充满着胜利的光彩。

“平儿，来，娘先教给你念准前头的五个。”我茫然了，呆呆地站着不动。来呀，还愣着干什么。迟了，我还要做饭呢。”我半信半疑地走上前， 把书递给了母亲。

母亲很自信地翻开课本，熟练地找到那五个拼音，读了起来，听着母亲那生硬的发音，我简直目瞪口呆：“原来母亲还有这么一手！”清晨，一阵朗读声把我吵醒，谁这么早就在读书，讨厌！我狠狠地推开窗子，晨雾中竟是母亲在院子里正和一个人在指指点点。听声音，好像是隔壁的王老师。

“平儿妈，这个音⋯⋯，要这样念⋯⋯” “噢，是 ü—— ，对吗？”

我的鼻子又酸了，轻轻地掩上了窗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