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楼下

浙江慈溪市慈溪中学施鸣

107 窗外的砖堆上一字儿摆着 8 双“回力”球鞋，静静地沐浴着月夜寒霜。窗内，8 个男孩还兴致勃勃地大侃特侃。周六晚上该是他们男子汉的天下。从“克林顿现行的政策”到“中日围棋名人赛”，直至“慈溪是否会被挤出浙江经济四强之列”，都入侃之圈。

“哗——”，一阵水声，伴着一声“哎哟”的娇呼，令侃得正浓的男孩们话音臭然而止，他们对望了一眼，立刻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到后窗外的砖堆前，不由得一个个都大眼瞪小眼，傻了。8 双球鞋全遭了“淋漓”之苦， 而明天同中专的足球赛正要靠它们驰骋绿茵场。霎时，8 张脸迅速仰起，对着楼上 207 大嚷：“瞎了眼啦！没看见哥儿们的鞋子晾在下面吗？”“上次已经给了黄牌警告了，屡教不改的野丫头，没教养⋯⋯”

“咚咚咚⋯⋯”室内起了巨响，8 个男孩止住骂声，侧耳一听，立即气急败坏地冲回房间，楼板上的石灰、尘土如“太阳锅巴”般往下落，室内“硝烟弥漫”，不知楼上是在跳“霹雳舞”还是“踢踏舞”。丫头们造反啦！“哥儿们，上！”寝室长一声令下，顿时竹竿、小扁担一齐往天花板乱捅。

楼下“咚咚咚”“砰砰砰”，楼上“嘭嘭嘭”“哒哒哒”，真

比海湾战争还热闹。看来今天不把楼板捅穿、踏穿，双方是不会“休战” 的。幸好值周老师铁青着脸出现，激战才偃旗息鼓。

107、 207 终于成了冤家。楼上半夜里饼干箱常会一声巨响，把楼下的“爷爷”们从白鸽笼中惊起。楼下的特意从基建处找来几根结实的椽子，专门用来对付“舞会”和“半夜霹雳”。

107 不敢再在砖堆上放鞋了，集资买两盆菊花放上。

一天，107 正在为小 A 开生日庆祝会，刚切开大蛋糕，忽见后窗外一缕清水直泻下来。

“好啊，丫头们又⋯⋯”8 个男孩扔下蛋糕，怒气冲冲地出了寝室， 16 只眼睛齐唰唰地盯着楼上，咬牙切齿，似乎要把窗口那探着身子的女孩一把拎下来当蛋糕吃了。沉默，寂静，只有那个女孩手中的搪瓷杯里的水不紧不慢不粗不细地如观音柳枝下的圣水飘然而下。

她神情是如此的安详，嘴角边噙着一丝笑意，清澈的眸子静静地注视着那盆已快干裂的泥土中垂头丧气的菊花，盆内滋滋作响。

第二天一早， 107 的寝室长正端着一杯水去浇那忘了长久的菊花，一

抬头， 207 窗口有 8 双明亮的眸子正静静地注视着。又一道白亮的水线从

楼上缓缓垂下，注入盆内， 16 只眼睛默默地注视。

一阵秋风吹过，男孩们忽觉眼前一亮，那盆菊花上出现了一点浓浓的粉色，再仔细一看，竟有好几点。楼上楼下 16

双眸子都溢满了欣喜。

207 的女孩们正赤着脚在床上扭迪斯科。突然，窗外闪动着几点粉色、绿色，她们一齐探出窗外，一个胖高个子肩上骑着瘦高个子，双手颤颤地托起一盆菊花， 16 只纤纤小手伸了出去，有接花盆的，有拉手的。

盆内，8 朵菊花正开得热烈。一缕朝阳斜过来，更是花上添“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