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被忽略的椅子

姜干华

冰雪已融化，春风迎三月，班长召集全体班委商议，准备在三月里乘“学雷锋”的春风一鸣惊全校，结果归纳众人之意：老师每天辛辛苦苦地给我们上课，从早站到晚，为了表示我们尊敬师长的心意，决定搞“给老师一张椅” 活动，这得到了全班同学的积极响应。

第二天，讲台前便多了一张靠背椅。不知是想给老师们一个意外的惊喜， 还是想仿效“做了好事不留名”的德行，同学们居然配合得异常默契，谁也没告诉老师，在班上也没有谈论此事。但是，所有的人却都注意着这张椅子！

上课铃响过了，教室里出奇的安静，大家都是有点紧张地注视着教室门口。“咔嚓，咔嚓⋯⋯”这是政治老师的皮鞋声，他常年皮鞋不离脚，而且鞋跟的铁钉特多。“咔嚓，咔嚓⋯⋯”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我的心也越跳越快，我甚至已经作好接受表扬的准备。终于，政治老师挺得很直的身子进来了。我心头狂跳。“我国正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当前最主要的任务是⋯⋯”他竟一进门就口若悬河讲开了，踱着方步，来回走动着。随着他与椅子的若即若离，我内心也飞快地转换着失望与希望。多么希望他能注意到这张特意为他准备的椅子啊！然而，每当靠近椅子时，他便下意识地转身了。下课铃响了，我还在企盼，他却径自走了，没看一眼我们特意准备的椅子。我心里头有点不是滋味。

数学老师嘻嘻地走进教室。“怎么，都坐在教室里干什么，下课了要出去走走，不知道休息也就不知道读书⋯⋯”啊哈，有希望了，数学老师可是个爱开玩笑的人，平时上课气氛活跃，他总不会不闻不问，无动于衷吧？果然，他一到讲台前就注意到椅子了。从他一开始讲话，我的眼睛就没离开过他

的脸，那嘴角似乎动了一下，我认为他在笑，果然，他的手伸向了椅子。我的心跳得厉害。“吱——”椅子被拉在一边，他却没坐下去。他站着侃侃而谈，什么双曲线像驼背的老人，什么抛物线就如⋯⋯那份风趣那份潇洒完全失去了往日的吸引力。

当物理老师慌慌张张地跑进教室时，谁也没在意。大家毫无精神，就像被打了霜的番薯藤，连上课铃都没听到。也许是因迟到而慌张，也许是年纪大了，她竟一下子撞在数学老师拉在一边的椅子上，差点摔倒。“这是谁放在这里的！哪里不好放，嗯？本来就这么小的一点地方，还摆这⋯⋯这么一张靠背椅，真是⋯⋯不是我说你们，实在是越来越不像话了⋯⋯”说得大伙儿都愣住了。我真想大喊一声，然而看到物理老师铁青的脸，颤动着的嘴唇， 终于又忍住了。一堂课，不知如何过去的，我的心情坏到了极点，看看大家， 也一个个无精打采。

大家想到自己一片热情到头来反而弄巧成拙，下课了也无心嬉闹，所有的人都沉默着，连班主任语文老师走进教室也没作出多大反应。显然他也注意到气氛不对，显然他也看到了椅子。或许，他为了轻松一下气氛，或许， 他只是不经意地说道：“谁拿来的椅子？下了课从什么地方拿来就拿到什么地方去。”

第二天，椅子便不见了，以后再也没在教室里出现过，班里也没有人再提起过它。

初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