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名著吸引我热爱文学

冯植生

说起来仿佛是相当久远的事情了，但打开回忆的闸门，它又像是刚发生在昨天那样清晰，历历在目。

1951 年春天，我正在读高中。一天，我去校图书馆借书，发现图书目录上有本叫《卓娅和舒拉的故事》的苏联小说。我本意是想借阅数理化方面的参考书，帮助复习的，一时出于好奇心，竟然改变主意把这本书借出来。哪知道一开读就放不下，连续几个晚自习一口气读完了它，不但为书中叙述的动人故事情节所吸引，更为前苏联卫国战争时期的英雄卓娅和舒拉姐弟在与德国法西斯斗争中表现出来的不怕牺牲的大无畏精神深深感动和受到鼓舞；因此，就在班级举行的一次读书会上，平日显得腼腆，很少发言的我却滔滔不绝地谈了自己的体会，事后在班主任的帮助下还勇敢地写成文章（起名读后感），登在学生会主办的校刊上。这就算是我的处女作吧。

我是个寡言少语的孩子，性格内向，身体瘦弱，不喜活动，在家里排行老三，还有两个弟弟和两个妹妹。平日里父母为了生活而奔波，很少有时间和精力照顾我们学习。哥哥姐姐在学校苦读数理化，也以所谓的“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来教导年幼的弟妹们。

在这种氛围里，我这个上初中的少不更事的孩子却童心不湮，把在家里找到的一些残本《三国演义》、《水浒传》、《三侠五义》等躲在屋角偷偷地读了起来，对书中半文不白的文字，有头无尾的人物故事情节也不管不顾，一知半解，囫囵吞枣地读得津津有味。尽管如此，我却不知不觉地养成了读书的习惯。

可是，自从读了《卓娅和舒拉的故事》之后，才使我真正地开阔了视野，仿佛在我面前展现了一个新的天地。从此，我便留心借阅图书馆新进的文艺书，如饥似渴地读了起来。赵树理的《李有才板话》、《小二黑结婚》，袁静的《吕梁英雄传》等许多描写现实生活的优秀小说都是我喜爱的读物，借助这些作品，我进入了一个崭新的思想境界，在内心深处曾萌动过有朝一日自己也能成为文苑里一名新兵的冲动。我发现自己是深深地爱上文学了。

正是怀着这样一种朦胧的憧憬，1953 年参加高考时，我报考的第一志愿是武汉大学中文系。入学后，对开设的一些基本课程，如《中国现代文学史稿》、《文艺学概论》、《写作指导》等，都是怀着既感到新奇又渴望从中获得更多的知识的心情去听课并认真作练习的。愈是深入学习，愈是感到中国文学的博大精深、渊源流长；远的不说，现代中国文学的先驱鲁迅、茅盾、郭沫若、巴金的作品就使我受益甚多，更为他们努力介绍外国优秀作品深受感动。课余时间，我还阅读了前苏联的优秀小说，如《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日日夜夜》等等，开始接触到更多的外国文学作品。

在这之后不久，我又有幸被推荐送往匈牙利布达佩斯大学深造。在匈牙利学习期间，我有机会认识和了解欧洲文学的匈牙利文学，从荷马史诗，古希腊悲剧，意大利的文艺复兴，英国的莎士比亚、拜伦、雪莱，法国的雨果、巴尔扎克，德国的哥德、席勒、海涅，俄国的托尔斯泰、普希金、高尔基⋯⋯ 像颗颗璀璨的明亮的星星，在人类文化宝库里放射出永恒的光辉。匈牙利虽然是欧洲的一个小国，但同样有着悠久的历史和文化传统，在文学领域也出现了像裴多菲、约卡伊、米克沙特、莫里兹、奥第、尤若夫等一大批国内外

知名的诗人和小说家，他们的作品跟其他欧洲国家的作家作品相比较也毫无逊色，并以其独具的民族特色为丰富欧洲文学宝库作出了应有的贡献。

在国外学习期间，我思想上发生了新的认识。我想，在人类的历史文明长河里，地球上的民族不分肤色、国家不分大小，在不同时期都培育出各具特色的文学大师，彼此不能代替，从而构成全人类文化的总体，都是属于全人类的共同宝库。可是，由于人们掌握的语言文字的各异，国家与国家之间的文学交流，需要借助于翻译。在某种意义上说，翻译，尤其是文学翻译可以说是一种再创作。所以，在国外学习时我就下定决心，要在架设中匈文学交流大桥的构建中充当一名小工——从事匈牙利文学的研究与翻译介绍工作。

有了决心，它就促使我更勤奋地学习。文学研究与翻译需要很好地掌握原作者所属国家的语言文字，还要了解和熟悉该国的历史、文化知识与背景，更需要有一定的文学修养与功底。我除了努力了解匈牙利人民的历史、文化背景、人情风俗之外，注意研读作家的原作，深入了解其风格与特点，如裴多菲诗歌思想深邃，充满爱国主义革命激情；约卡伊的小说情节出神入化，故事引人入胜；米克沙特的作品幽默、诙谐，在平淡中显示出功力，等等。

多年来，我就在这小小的园地里辛勤劳作——从事匈牙利文学研究、介绍工作，把匈牙利一些优秀作品推荐给我国读者。

我幸运在中国的土地上成长，从一个爱好文学的青年，走上一条普普通通的文学研究与翻译工作者的道路，至今仍在默默耕耘而无悔。

冯植生 1935 年出生于广西百色。1959 年毕业于匈牙利布达佩斯大学文学系，回国后在中国社会科学院外国文学研究所从事科研工作至今。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已发表的著作有《匈牙利文学史》；论文《裴多菲诗歌创作简论》、《论约卡伊的小说创作》、《米克沙特的小说创作》等；主要译著《圣彼得的伞》、《奇婚记》、《笼中鸽》、《金棺》、《匈牙利短篇小说选》、

《匈牙利民间故事选》（均与张春风合译）。另外，还发表了中、短篇小说、诗歌、散文译作共数百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