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城》
秦牧的《花城》是 60 年代散文经典。重新走进“花城”便是从一个侧
面走进已经成为历史的时代。秦牧在 30 年代即从事文学创作,但秦牧的精神血脉则在“当代文学”之中。在今天看来,秦牧的散文充满了矛盾和局限, 然而《花城》的经典性并未消失,作为与杨朔、刘白羽并称的当代散文“三大家”之一,他选择了“闲话趣谈”的话语方式,他说:“每个人把事情和道理告诉旁人的时候可以采取各种各样的方式,在这里采取的是像老朋友在林中散步,或者在灯下谈心的方式。”在《艺海拾贝》中进一步说:“我想寓理论于闲话趣谈之中。”在当时的语境中,秦牧选择这一方式使其创作不可避免地充满了难以克服的矛盾,而他时刻注意对矛盾的协调与平衡。这是“自由”与“不自由”。《花城》中《海阔天空的散文领域》一篇,是一篇重要的作家文论,“应该有异常广泛的散文”,秦牧不寻常地说,他强调艺术个性,强调“表现自己”在散文创作中的重要性,认为在“直抒胸臆和倾泻感情的时候,如果一个作家,回避表现自己,就不能写出精采动人的文字, 也不能给人任何亲切的感受,因为他只能讲一般的道理。用一般的道理,用一般的语言,而没有独特风格的文学作品,又往往是缺乏生命力的。”他认为自己在创作中“从来不回避流露自己的个性,总是酣畅淋漓地保持自己在生活中形成的语言习惯。”应当说秦牧基本上如此做了,这也是他产生影响的原因之一。既然他选择的是“闲话趣谈”的方式,那么就不可能避开“革命功利主义”与“审美功能”之间的关系问题,他试图“辩证”地处理它: “没有革命功利主义是不行的,然而把革命功利主义理解得太狭隘,也是不行的。”他肯定“给人愉快和休息”的作品的价值,并批评在文艺刊物里, 这类作品却是少得可怜了。秦牧认为“如果出版物里尽是那样的东西,自然可以说是脱离政治,但如果配合地登载一点,却不能这样的看。”秦牧措辞斟酌,表述谨慎而有分寸。我曾经说过,秦牧有可能在“海阔天空”中走得更远,但思想这根“红线”始终在牵引着他,他追求着思想性、知识性和趣味性的统一,“思想是主心骨,如果没有这个主心骨,那么作品就变得松松垮垮不知所云了,思想是统帅,是灵魂。没有正确的思想,就像没有灵魂一样。”秦牧选择了“闲话”,但未能免于“讲一般的道理”的局限,他在“趣谈”,但“趣谈”更多的来自对象而非自身性情,一根“红线”牵着秦牧也牵着刘白羽和杨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