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地下长城”
固守阵地办法好,地下坑道挖通了; 连接起来似长城,歼敌保己是法宝。
中国人民志愿军在 1951 年的夏秋防御作战中,虽然取得了胜利,但所付出的代价是很大的。其基本原因是:在敌人密集的炮兵、坦克、航空兵火力的猛烈轰击下,志愿军依托一般野战工事,很难做到有效地保存有生力量, 进行持久的防御作战。
对此,志愿军副司令员、前第十九兵团司令员杨得志将军曾作过如下的回忆:
“在朝鲜战场上,从麦克阿瑟、李奇微到克拉克、范佛里特以至后来的泰勒,都是十分迷信于炸弹的。无论从天上还是在地面,总是把成吨成吨的钢铁往我军阵地上、往朝鲜的土地上倾泻。我兵团作战科副科长余震作过一个小小的试验:他在老秃山的阵地上,随意划了一尺见方的地方,就捡出大小炮弹皮 287 块。作战科作过一个统计,第十九兵团进入阵地防御期间,敌
仅投掷在我阵地上的炸弹就达 7784000 多发。这些炮弹要用 51000 多辆汽车
或 4400 多节火车皮才能装下。说我们的阵地土翻三尺,寸草皆无,那不是夸张的。战士们走在阵地上,松软的焦土,有时陷到脚脖,陷到小腿。那时候, 我们的阵地最好认,哪座山头、哪块高地光秃秃的,哪里就准是我们的阵地。”
“在这种情况下,要保存自己,守住阵地,还要消灭敌人,而且要大量地消灭敌人,是很不容易的。”杨得志说,“敌人发动秋季攻势之前,我六十五军在开城以南东西九华里吉水里地区布防,保卫开城。”当时开城是敌人进攻的重点,部队防守任务很重,伤亡也很大。为了帮助解决前沿阵地出现的问题,杨得志和兵团政委李志民将军,特前来六十五军进行视察。
当时,第六十五军指挥所设在一个半山腰的掩蔽洞里,用木板搭起的桌案上点着几支蜡烛。军长肖应棠、政委王道邦、军政治主任陈宜贵都在。战场上没有寒暄。肖应棠军长情绪沮丧地向兵团首长汇报说:“这两天打得不好,部队损失很大!”
来六十五军之前,杨得志他们在兵团司令部曾经研究过,大家一致认为, 六十五军的主要任务是保卫开城,这一点从上到下都不能动摇,但不能把保卫理解为死守,更不能把保卫理解为是“被动挨打”。
“进攻与防御中的运动战,是我们多年来行之有效的经验,也是毛泽东军事思想的重要组成部分。”李志民政委强调说,“朝鲜战争,从作战地点到作战对象同国内相比都不同,但正是这个不同,给我们提供了丰富以往经验的机会。对指挥员们来说,打一仗进一步,首先应该表现在战略思想和战术运用上。”
杨得志司令员也对肖应棠等人反复阐述了这一恩想。他说: “我还是主张在运动中防御,在防御中运动,以运动改变被动局面。其
实,这是我们的老战法:你打我,我让你打不着;我打你,就要把你打死。现在的问题是,先想办法不让敌人打着。再解决把敌人打死的问题。这方面, 我希望你们多想,多谈谈。”
六十五军是华北的一支老部队,在军的干部中有好凡位参加过石家庄战役,也有人参加过抗日时期的冀中地道战。杨得志请他们回忆一下攻克石家庄的情况。“这个战役对我们来说,最大的困难是第一次打攻坚战,攻克具
有坚固设防工事的大城市。”杨得志说,“为克服这个困难,我们采取了构筑进攻出发工事的办法,把大部队运动和屯积在敌人没有发现的战壕和坑道里,突袭敌人,取得了很好的效果。”
重提石家庄战役,引起大家很大的兴趣。肖应棠军长说:“最近发现战士们为了防炮,有的在阵地背面挖了防炮洞,效果不错。”
“很好!”杨得志司令员说,“要认真总结经验,加强指导,不断激发战士们的创造性。我们的战士是能够创造出奇迹的。”
“早在抗日时期,我们就在冀中开展过地道战。”杨得志话音一落,李志民将军就说,“没有地道的地方,我们就在防御阵地挖好掩体,既能观察敌人,又能暗中射击。现在我们把过去的经验,结合朝鲜战场的具体情况, 加以利用和发展,岂不更好?”
说着两位将军就在军长的陪同下,冒着敌人不时打枪打炮的危险,到工事前沿视察。整个高地看不见一棵完整的树,半截半截的树干横躺竖卧,大片大片的树根裸露在外,杨得志将军回忆说:
“偶尔碰到一两个树桩,只有一二尺高,上边也是弹痕累累。”
前沿战壕有一人多深,在里面可以直起腰来走动。战士见兵团和军首长来了,非常高兴。尽管他们脸上布满了尘土灰烟,但那一双双明亮的眼睛格外有神,透出“激动和坚毅”。一个个双足并拢,腰杆笔直,对首长表示欢迎。看到这般情景,杨得志和李志民心里滚烫,他们握着一双双结满硬茧的手,抚摩着他们被弹片撕得成缕成条的军衣,不时地说:“谢谢大家,谢谢同志们!”
这个连的连长是四川人,一派英雄气概,他带领兵团首长视察了他们的战壕和防炮洞。每一个洞蹲一个人,有的两个洞连在一起,形成小坑道,可以多藏几个人。连长介绍说:“敌人打炮了,我们撤下来躲进这防炮洞里, 敌人炮火停了,我们再到战壕去。”
“很好!”兵团司令打心眠里称赞他们的发明,他对连长说:“还可以沉住气,等敌人靠近了再开火,这样可以多歼灭敌人!”
“再挖深些行吗?”李志民将军一面观看战士们的工事,一面回想起当年的冀中地道,说:“挖通它,把它们连在一起,形成一个地道网,再多几个望孔和射击扎,既能掩护自己,又能打击敌人!”
“要得要得!”那位连长以浓重的四川口音高兴得双手一拍,说:“我们马上就干!”
杨得志他们回到兵团不久,就接到六十五军的报告,他们已按领导上的要求,把单个掩体连在一起,形成一条条巨大的坑道,可以容纳一个班、一个排,甚至一个连了。干部战士情绪很高,对坚守阵地并依托坑道扫击敌人充满信心。敌人打炮时,战士们就进去隐藏;敌人炮火向我纵深延伸,敌人步兵接近时,战士们便冲出来杀伤敌人。这就是坑道土事的雏形。
这种由战士们创造出来的初级工事,在敌人炮兵、航空兵的猛烈火力袭击下,经受了考验,对保存我军有生力量,保证防御的稳定性,起了明显的作用,证明了它是劣势装备的我军同优势装备的敌人作战的一种好方法。当杨得志将军将六十五军的坑道防御工事向志愿军总部报告后,彭德怀司令员立即给予了很高的评价。1951 年 10 月,志愿军司令部发出指示,要求在全军进行推广。一个全军性的挖洞热潮便在志愿军的防御前沿迅速地开展起来。那些日子里,敌人在上面打炮,志愿军在下面放炮(打洞)。整个防御
地域内,地上和地下,日日夜夜滚动着隆隆的爆炸声。战士一手拿枪,一手拿钎,一边战斗,一边进行战场建设。
当时的敌我情况,已经形成了一种对峙局面,对方大小 17 个国家的总兵
力达 50 余万人,技术装备绝对优于我军,而且已经在南朝鲜建立起 3 个战略性防线。我们的兵力优于敌人,但技术装备处于劣势;一切供给都要从国内运来;加之朝鲜地形狭长,敌人兵力集中;因此,要在大踏步的机动战中消灭敌人是困难的。同样,敌人由于遭受了多次的惨败,也不敢大胆冒进。这样,今后作战要以阵地战即阵地攻击与阵地防御为主。我们的作战方针是持久战,我军的战术原则是遵照毛泽东主席的指示:“零敲牛皮糖”,袭击、伏击、反击相结合,杀伤敌人有生力量,积小胜为大胜。
根据持久作战的原则,志愿军总部强调修筑工事要注意山顶、山腰、山脚相结合,平地与山头相结合,掘开式掩体与坑道火力点相结合。为防敌迂回,阵地要组成多个品字形结成鱼鳞状,以便相互支援。还强调了小部队夜间出击问题。“夜战,是我军所擅长的传统战法,也是我军历来以劣势装备战胜优势装备之敌的有效战法。”杨得志将军形象他说,“夜间出击,打一把就走,这边一拳,那边一脚,就像孙悟空钻进铁扇公主肚子里一样,搅得敌人坐卧不安,这是阵地防御战中应该经常使用的法宝。”
几十万大军在紧张的战争之余,在大山的肚子里作业,与岩石、沙礓、塌方打交道。开始,战士们既缺乏先进的工具,也缺少技术,一切都要靠自己的双手。十字镐由长磨短,由短磨秃,最后磨成铁锤一样的铁块。运碴没有车子,就给炮弹箱安几个轮子;洞里没有灯,就点起松树油,白天在洞口用玻璃片或金属向洞里反光;工具实在不能用了,就自己砌起铁匠炉锻造。战士的手,由打起一个个血泡,再结成一层层老茧。初期,靠自设小铁匠炉, 搜集各种弹片和废铁,制造工具和器材。如第十二军建了 40 多个铁匠炉,8
个月制造工具 16000 多件,修理工具 75000 件。
可是坑道工程规模不断扩大,施工工具和施工器材成了严重问题。为适应前方的需要,工兵指挥所在沈阳成立了器材处,统一负责工程作业器材的采购、加工和调拨,并在平壤、三登、阴德设立了器材站,供应各施工部队物资器材。
1952 年 2 月,敌人发现志愿军正在普遍构筑坑道工事,开始有计划地以重炮、重型炸弹与毒气弹进行破坏。少数坑道由于坑道构筑不符合作战要求受到损失。还有一些坑道因地点选择不当,土质松软,春季冰雪融化,出现坍塌,造成了一些人员伤亡。志愿军司令部及时发出指示,要求坑道建设必须做到七防:防空、防炮、防毒(疫)、防雨、防潮、防火和防寒。根据这些要求,各部队改进了坑道顶部过薄、出口过少、幅员过小、不够隐蔽、不便运动和缺少生活设备等缺点,使坑道进一步完善,更能适应战术与长期作战的要求。
接着,志愿军总部又于 4 月 26 日至 5 月 1 日召开了军参谋长会议,总结了构筑坑道工事的经验,统一了对构筑坑道工事的认识。会议明确指出,构筑坑道工事,不仅仅是为了保存有生力量,更重要的是为了更有效打击敌人。因此,坑道工事必须与各种野战工事相结合,必须与防御兵力相适应,必须有作战和生活设施,以使之更符合战术要求,成为能打(消灭敌人)、能防
(保存自己)、能机动、能生活的完整体系。
同时,会议还统一了坑道工事的规格标准,要求坑道一般厚度在 30 米以
上,坑道口厚度 10 至 15 米,每条坑道要有两个以上出口,坑道幅员宽 1.2
米,高 1.7 米。会后,志愿军坑道工事的构筑有了进一步的发展,无论在技术要求上或战术要求上都更加完善起来。
1952 年 5 月底,中国人民志愿军第一防御地带坑道工事基本完成,与之相配系的堑壕、交通壕、反坦克壕、各种火器掩体等野战工事也同时完成。就这样,经过志愿军全军指战员的艰苦卓绝的奋斗,一个以坑道工事为
骨干、支撑点式的防御体系逐步形成了。一座座“地下长城”在战士们手中诞生了。射击工事、交通壕、干道、支道纵横交错;宿舍、饭厅、厕所,一应俱全。有的还被战士们称为“地下大厦俱乐部礼堂”。在十九兵团司令部直属机关的坑道里还修筑了澡堂。对此,杨得志将军说:“尽管这些简陋的厅、廊、房、厦、堂绝不能同国内相同名称的建筑相比,指战员取这样一些好听的名字,也只是他们革命乐观主义的一种表现,但比起先期入朝的部队一把炒面一把雪的生活条件,不知要好多少倍。”
3 年来,志愿军挖的坑道长达 1250 里,它等于从祖国东海岸连云港起, 横越江苏、河南,跨过黄河,直达陕西西安的一条石质大隧道。他们挖的各种堑壕、交通壕共长达 6240 公里,几乎相当于我国历史上最伟大的建筑——
万里长城的长度。修的 10 万多个地堡,出土在 6000 万立方米以上,如果把
这些土堆成宽、高各 1 米的长堤,它可以围着地球的赤道线转 1 周半。
随着坑道工事的基本完成,志愿军阵地日益巩固,伤亡也不断减少。4 月间,敌以小部队向我攻击 60 余次,我阵地无一丢失。
1951 年夏秋防御作战时,敌平均发射 40 至 60 发炮弹杀伤我一人;1952
年 1 月至 8 月,敌平均发射 660 余发炮弹方能杀伤我一人。
部队有了工事,有了物资储备,攻、防我军都处于主动地位。5 月以后, 随着我军阵地的日益巩固,在全线开展了有组织、有计划的小分队战斗活动, 挤占中间地带和主动攻击敌人突出的连排支撑点。由于战斗愈来愈主动,很快将敌我双方斗争的焦点推向了敌人阵地。第三十九军在 190·8 高地的防御战斗中,依托坑道与敌反复争夺了 8 昼夜,大量地杀伤了敌人;第十二军在
官垡里西山的防御战斗中,依托坑道与敌反复争夺了 10 昼夜,粉碎了敌人的进攻,巩固了阵地。在这两次战斗中,我退守坑道部队曾多次粉碎了敌人以放毒、喷火、爆破、堵塞等手段对坑道的破坏活动,并不断地依托坑道向占领表面阵地之敌进行反击,或配合第二梯队反击敌人。这些均显示了依托坑道进行防御作战的优越性,也为坚守坑道战斗提供了宝贵经验。
在挤占中间地带、攻取敌前沿支撑点的同时,在全线普遍开展了冷枪冷炮的狙击活动。全军每一个阵地都组织了特等射手、神枪手,依托阵地捕歼敌人暴露目标。以前敌人是不挖工事的,靠他们的坦克挡着,对付志愿军和人民军。后来也挖工事了,因为志愿军许多特等射手往往在他们一露头时就把他们撂倒在阵地上。据不完全统计,1952 年 5 月至 8 月的狙击作战即歼敌
13600 多人,我军伤亡则大大减少,比运动战时期的每月平均伤亡数减少了
2/3,充分显示了坑道工事的巨大优越性。战士们高兴地唱道: 阵地是咱的活靶场,
冷枪杀敌的办法要提倡。看看谁的技术高,
看看谁的武艺强。一枪一个瞄准打,
个个送他见阎王。积少成多胜利大, 功臣榜上美名扬。
毛泽东主席对我志愿军在朝鲜战场上形成的以坑道为骨干、支撑点式的防御体系,给予很高的评价。
1952 年 8 月,他在一次讲话中说:“能不能守,这个问题去年也解决了。办法就是钻洞子,我们挖两层工事,敌人攻上来,我们就进坑道,有时敌人占领了上面,但下面还是属于我们的。等敌人进入阵地,我们就反攻,给他极大的杀伤。我们就用这种土办法捡洋炮。敌人对我们毫无办法。吃的问题, 也就是保证给养问题,很久不能解决,当时就不晓得挖洞子,把粮食放在洞子里。现在晓得了,每个师都有三个月的粮食,都有仓库,还有礼堂,生活挺好。”①
1952 年上半年,在敌人实施其“绞杀战”之际,志愿军后勤部队开始了大规模地建设地下仓库和开掘式的半地下仓库,以防敌汽油弹破坏和敌机的扫射,储存物资和住人。人工洞库,一般选择在山高坡陡、石质坚硬、构造完好、洞口隐蔽、交通方便处,避开流水部位开进。一般开凿两个洞口,做到能通风,进出方便,但工程量大,工期长,只适于后方兵站。此外,还将朝鲜开采过的旧金矿、煤矿加以勘察修整,排除险石,开通出入口和通风道, 排出积水,修通运输道路后即可使用,这种洞库大者可容纳几百个车皮、小者亦可容纳几十个车皮的物资。至 1952 年 6 月,志愿军后勤部门共建了能容
1200 多个车皮物资的石洞库和能容纳 793 个车皮物资的土洞库。修建了大量的地下洞库,储备了大量的物资,改善和加强了对前沿部队的供应。
就在志愿军“深挖洞、广积粮”建立坚固防御阵地的时候,“联合国军” 的作战方针也随之有了很大的改变。他们从夏秋季局部攻势失败中认识到, 在当时情况下,实施这种进攻战役是得不偿失的。
1951 年 12 月,李奇微被迫改取所谓“攻势防御”的作战方针,命令美第八集团军只进行维持其防线所必需的小规模进攻,以不断消耗志愿军和人民军的军事力量,配合停战谈判。于是,自 1952 年春季开始,“联合国军” 除继续实施“绞杀战”和“细菌战”外,在正面战线转入加强阵地,不断以小部队对志愿军和人民军进行袭扰和进攻,并加强其航空兵、炮兵对志愿军和人民军前线的破坏活动。
同时,“联合国军”为了支持长期作战,还采取了一些巩固后方,加强自身力量的措施。
1951 年 11 月底,抽调南朝鲜第八师和首都师开始“清剿”在其后方的
智异山、云长山、回文山地区活动的朝鲜人民游击队。从 12 月开始,以在日本的美步兵第四十五、第四十师,同在朝鲜的美骑兵第一师、步兵第二十四师进行轮换。第一线与第二线的部队也频繁进行轮换休整。另外,加紧对南朝鲜军队的训练和扩编,计划在已有的十个师中每师组建四个榴弹炮兵营。 1952 年春夏之交,随着朝鲜战局趋于稳定,敌我双方统帅,都发生了重
要的人事变动。彭德怀奉命回国。在起程之前,4 月 6 日,他对志愿军副司令员(兼后勤司令员)洪学智说:“我回去以后,我在志愿军的一切职务, 由陈赓同志代理,他是 1922 年的老党员,资格比我还老。你们要支持他的工
① 见《毛泽东选集》第五卷,第 67 页。
作,配合好。” “可是,我在志愿军里的资格可没有学智同志老哟,我是后来的!”陈
赓笑着说,“彭总,你放心,我们会合作好的。”
随后,陈赓告诉洪学智他们:“彭总这次回国,名义上是治病,实际上是中央让他回去,要当军委常务副主席,主持军委日常工作。因为总理太忙了,还兼着军委常务副主席,忙不过来,所以非要彭总回去不可。”
当志愿军总部的同志们听说彭总要回国时,心里感慨万千。他们随彭总抗美援朝到朝鲜,已经一年半了。在这一年半里,我志愿军面对强敌,无所畏惧,不伯牺牲,历尽艰辛,赢得了决定性的胜利,稳定了朝鲜局势,对世界和平事业作出了贡献。大家听说彭总要走,心里都火辣辣的有点舍不得。说来也巧,就在彭德怀回国 21 天后,1952 年 4 月 28 日,美国总统杜鲁
门任命马克·克拉克接替李奇微美远东军总司令兼“联合国军”总司令的职务,调李奇做到欧洲接替德怀特·艾森豪威尔的北大西洋公约军队最高司令的职务。当时艾森豪威尔要回国参加美国第三十四届总统的竞选。
克拉克上将和他的前任李奇微将军,是西点军校的同期生。他是查尔斯·克拉克将军之子。据说其父老克拉克将军在任陆军大学少校教官时,他的学生麦克阿瑟经常到他家去求教。基于这样的因缘,年轻的克拉克从麦克阿瑟将军那里又受到熏陶。
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马克·克拉克作为意大利方面的第五军司令官, 曾指挥过有名的萨莱诺和安齐奥的登陆作战,夺取了卡西诺的坚固阵地,为解放罗马立了大功。在安齐奥的时候,李奇微作为第八十二空降师师长曾隶属于他的指挥,所以当时他的军阶是在李奇微之上。但是,美国报纸介绍说: “使其有名的,可能还是作为美第十五方面军司令官在巴尔干方面的作战, 和战后作为奥地利驻军司令官兼高级专员和苏联科涅夫元帅就奥地利中立化协定展开的外交论战。”
回国之后,1948 年 3 月,克拉克被任命为国内军司令官,负责全部陆军的教育训练和装备研制工作。他在意大利泥泞、山岳和积雪的战场上学到的一点就是“一切兵种,首先是步兵,只有把自己隐藏好才能保卫自己,保卫战友,才能执行自己的任务”这样的信念。
朝鲜战争爆发之后,美国陆军虽然开始了大轮换的集体训练,但克拉克坚持认为:“任何战争也不可能和以前的战争完全相同。
在历史上,追寻昔日胜利的美梦而哭泣凄惨的战败的将军这样的例子是很多的。所以为了适应新的战术,熟悉新的装备及其用法,需要让指战员熟练地掌握分队教练之后再让其出征。”
1951 年 2 月,在志愿军和人民军的 2 月攻势进行方酣之际,克拉克视察了朝鲜战场。他和李奇微将军东奔西走来确定需要进行的训练。视察结果, 他对全部陆军的训练计划提出了如下的改革建议:
——野外训练时间的 1/3 应当是夜间训练。
——重视近战训练和狙击训练,首先要把全兵种的全体人员,甚至包括厨师、司机、文书、通信兵,都培养成步兵。
——让他认识到步兵的任务是崇高的,步兵是最应赞美的兵种,并为此感到自豪。
且说克拉克于 1952 年 5 月到任后,在朝鲜战场上继续推行李奇微的既定方针,并拟定了除正面战场以外的军事和政治的“八项措施”。主要内容是:
在军事上,轰炸朝鲜北部水电区,轰炸平壤,轰炸主要补给线,轰炸包括部队集结地域、仓库、车辆在内的军事目标,并积极扩编南朝鲜军队,逐步减轻美军在战场上的沉重负担。在政治上,强行扣留中朝被俘人员,停止谈判。克拉克自认这是“挑衅性的行动”,妄图迫使志愿军和人民军屈服,达到其所谓的“光荣的停战”。
志愿军和人民军在取得 1951 年夏秋季防御作战胜利后,面对“联合国军”在停战谈判中节外生枝,不愿达成公平合理的协议,以及仍在不断施加军事压力的情况,一面在停战谈判中继续进行针锋相对的斗争,一面保持高度警惕,积极进行持久作战的准备,以对付美方拖延甚至破坏停战谈判以及可能发动的任何规模的进攻。对于当时的战争形势,彭德怀司令员在回国之前,3 月 22 日,在志愿军总部驻地桧仓会见刚刚来到朝鲜进行战地采访的著名作家巴金及其他十余名作家、艺术家时,曾作过如下的阐述:
“我们的兵法家孙子说得好,知彼知己,百战不殆。相反地,敌人对我们始终摸不清楚。敌人愿意跟我们谈判,是因为我们把他们打痛了。在谈判中间他们还不甘心,又发动夏秋季攻势,结果还是吃亏了,伤亡 15 万人,才又谈起来。现在敌人是进退两难:要打,他们得不到胜利,没有出路;要和, 大资本家的暴利又没有了,经济危机也要来了。我们却不然,和,本来是我们愿意的,我们就是为了和平才来作战的;战,我们也不怕,我们是越打越强!”
在 1952 年春夏巩固阵地斗争期间,志愿军和人民军积极开展小部队的战斗活动和狙击活动,利用各种手段大量消耗敌人,是贯彻积极防御和“零敲牛皮糖”作战方针的有效作战形式,也是灵活巧妙的对敌斗争手段。自 1951
年 12 月至 1952 年 8 月,志愿军和人民军共进行各种样式的大小战斗 1800
次,歼敌 117000 余人。这些战斗活动,改善了志愿军和人民军的防御态势, 使“联合国军”在战斗活动上陷于被动地位。同时,志愿军和人民军积累了依托坑道工事进行攻防作战的经验,为尔后进行较大规模的阵地攻防作战创造了有利的条件。正是:
零敲牛皮糖, 敌人心发慌; 地道建设好, 打仗有依靠。
欲知今后两军对垒情况,且看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