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大雪飘飞,窗内情话绵绵⋯⋯

史载:1904 年 2 月 7 日(光绪二十九年十二月二十二日),日本海军舰队突然袭击旅顺口的俄国舰队,拉开了日俄战争的序幕,这次日俄战争是在中国领土上进行的强盗分赃的战争,战争爆发后,沙俄号称强大的海陆军相继失利,以旅顺口和海参崴为基地的太平洋舰队溃不成军,波罗的海舰队又在对马海峡被日本舰队歼灭,1904 年 12 月旅顺口被日军攻陷。1905 年 9 月(光绪三十一年八月),日俄签订了《朴茨茅斯条约》。

日本举国欢庆.他们为打败了欧洲列强之一的俄国而得意。他们认为这是日本抵制欧洲向亚洲扩张的开始。也就是诙,日本人把亚洲,尤其是中国大陆看作是自家的后院。日本,从此加快了“开拓大陆”的步伐。

柳秀方回到生祠镇,告诉金生爹娘:“金生人很勤快,人家刘老板看中了他⋯⋯”

母亲喜出望外,不知说什么好。

可是,半年后,柳秀方再次从江南回来,又带来了不好的消息:金生学徒的那家刘吉升京广洋货店,意外地倒闭了。

柳秀方没见到刘老板,但听得店中的伙计们背后议论说:“收了个丧门星,把老板的财运都冲了。”柳秀方一听此言,不好意思见刘老板,便匆匆离开了奔牛。

他想:刘老板一定会怨自己带去了个丧门星。

而更令人不安的是:刘金生将怎样对待这种意想不到的打击?说不定他很快就要回生祠镇来。

母亲听说儿子又不知该到哪去,心里也忐忑不安起来。她想:儿子命不好,该回来了。

可是,刘金生没回来。

又过了一年,长得白白胖胖的刘金生回家来过中秋节。他 拎着一包月饼, 带着积攒下的 18 块银元,回到了生祠镇。

可是,踏进家门,家中除了父亲对他痴痴地笑,母亲却在外村帮佣,他放下行李,便雇了一辆狗头车,到外村去把母亲接回来。

母亲见儿子如从天降,几乎要昏了过去。

刘金生慌慌上去,扶着母亲,让她坐上了狗头车。

母亲坐在车上,不停地唠叨:“听说收你的刘老板倒了霉,我心里都酸酸的,觉得对不起人家。”

金生笑了笑,说:“是呀,我当时也不好意思见刘老板。可刘老板真是天下少有的好人。他拉着我的手说:‘金生,我命薄少福,不能收下你这样

的好徒弟。’我哭了,说:‘刘老板,怪我这人命不好害得你关了门。’刘老板却摇头说:‘这我知道,是我上了人家的当,不能怪你。你在我这儿做了一年,我把你推荐给元泰店作过堂徒弟。’刘老板曾是奔牛镇上数得着的人物,元泰京广洋货店受他恩惠极多。所以,刘老板在他众多的伙计中,把我介绍给了元泰店。果然,元泰店的李老板认我是刘老板介绍来的,很信任我,不到两年就让我出师回家来了。”

母亲坐在车上双脚悬着,喃喃地道:“托岳王爷的福哟!”

刘金生伴随着坐在狗头车子上的母亲,“吱吱呀呀”地穿过田间小路, 回到了生祠镇。

生祠镇上的乡亲们看着刘金生领着坐在狗头车上的母亲往家中去,都朝他娘俩投来新奇的目光。

母亲心中顿时溢满了自豪。

回到家中,金生将 18 块银元交给母亲。母亲激动他说:“我一世没有拿

过这许多钱,现在我儿子给我了,我太高兴了。”她拿了 10 块银元,跟儿子一道,来到赵老板的铺前:“我儿子回来了,他带了钱回来,我们特意来还你。”

赵老板一怔,说:“为这 10 块钱,你给我做了 3 年的事,等于还给我了。”

母亲说:“那只能抵利息。本钱还是要还的。”于是,将 10 块银元放在了赵老板的铺上。

回到家里,金生一下跪在母亲面前,说:“妈,你的儿子永远不会再荒唐了。”

母亲也流泪了:“我儿懂事,会做人,妈就放心了。” 生祠镇上传扬着刘金生 3 年来第一次回故乡的故事。故事飘飘扬扬地传播开,传进了一位姑娘家的耳朵里。

姑娘名叫鞠秀英,是镇东崖鞠家一位心灵手巧的姑娘。听说这位全镇有名的考秀才未中而疯痴的刘家却有一个儿子从江南风风光光地回来了,靠自己的勤奋和聪明,赢得了全镇人的赞扬,姑娘在心里暗暗钦佩。

没想到,金生的舅舅与鞠家相识,他和金生母亲一商量,请业师华云良、恩公柳秀方来做媒,向鞠家求婚。

姑娘内心好欢喜。

华云良、柳秀方在鞠家堂屋坐下来,母亲让鞠秀英上前泡碗茶。秀英脸红得像块红绸子,倒好茶后,便慌忙退出了厅堂。

但隔着一堵墙,她听得清清楚楚。

华云良老先生说:“这孩子天性聪明。小时候淘气,但越大越懂事。我看他天资聪颖,不上学可惜了,就让他母亲将他送来学堂。起初他还是习惯了到外面去玩,还经常与同学打架,我很失望。尤其是那年中秋节,我儿子拿了一块月饼给他,我误认为是他偷的,硬把他骂出了学堂。但这孩子有志气,年底,硬靠自己扎纸轿纸车,挣了 800 文钱,交了学费。可见他小小年纪,心气硬着呢!这次他回来,很有出息的样子,我很高兴。但当他向我跪拜时,我内心后悔死了,当初不该那样对人家哟!”

柳秀方说:“这孩子家虽穷,人却志不短,在外头做事做得好,老板都夸他聪明机敏,是个有前途的年轻人。我看也是这样。选女婿就应当选这样有出息的人。”

听到“女婿”这两个字,姑娘心里“呯呯”直跳。

媒人走后,家里人商议起女儿的大事。

母亲不无担心他说:“刘家那个家实在是太穷了。全镇上也难找几家像他家那么穷的。那天,我暗地里去看过,就在河南边街上,两间破瓦房,小得很,人都转不过身来。家里没有一件像样的东西,还坐着个疯癫的老书生⋯⋯”

秀英父亲倒是比较开通:“这女儿的事,就是要人好。人好、有出息, 比什么都强。上次中秋节回来,我在他娘舅家看过他,是一脸的福相,我看这是最重要的。”

姑娘在屋里听得直点头。

这时,听到母亲一声唤:“秀英,你出来一下。” 秀英脸一下红到了脖子,怎么也不好意思迈出门。

母亲又喊道:“我知道你在里屋听着呢!你出来,说说你的想法。” 秀英羞羞答答地走进了厅堂。

母亲问:“刚才那刘家提亲的媒人来过了,你怎么想的呢?” 秀英抿着嘴,不说话。

母亲看着女儿的羞态,笑了起来:“不羞。女儿总是要嫁人的。说吧, 你觉得刘家怎么样?”

秀英脸上的红云更浓了,丢下一句话:“听你们的!”便躲进了自己的屋里。

父亲和母亲相视一笑。他们看出了女儿的心思。

春节到了。刘金生又回到了生祠镇。这次,他不但给父母带来了年货, 还特意挑几幅好绸缎,准备送给鞠家做订亲礼。

刘金生在媒人的带领下来到了鞠家。

当刘金生跟着舅舅在鞠家坐下后,只听到女主人唤了声:“秀英,给客人倒茶。”

刘金生明白:秀英这就要出场了。他心里动了一下:都说这鞠家姑娘好, 现在就要见到了。

秀英着一身蓝色对襟棉衣,面含羞色,捧着茶壶来到客人面前。先给金生舅舅倒了一杯茶,然后,举怀来到刘金生面前。

金生看见那双细长的手在微微发颤。他鼓足了勇气,从她手上向她头上看去,只见乌黑的发辫上,缀着一只金色的凤簪;齐眉的刘海下,是一双低垂眼睑的大眼睛。

他希望姑娘此刻能抬起头来。那双美丽的眼睛一定是楚楚动人。

但只见她的睫毛在她倒水时抖动了两下,终于没敢抬眼便匆匆退出了屋去。

这匆匆的一瞥,便是刘金生与鞠秀英的第一次见面。亲事很快就订下来了。

在金生再去江南时,送行人成了鞠秀英。

她将自己做的一双绣着一对并蒂莲鞋底的千层底布鞋,塞进了金生的行李。

到了望岳桥边,她向他挥动着纤手:“早点回来。”她说这话时,不敢太大声。

他是从她那嘴唇的蠕动,感觉到这句话的。

一年后,也即 1906 年春节来临时,他们成亲了。

那间简陋得可数得清楚屋顶上的瓦片的屋子,成了他们缔造百年之好的新房。

北风呼啸,从墙缝中灌进小屋里来。一盏豆油灯,忽明忽闪地在墙角闪烁。

送走了闹房的人,小屋里仍然回荡着欢乐的气氛。

金生握着秀英的手坐下来,扳过她的肩头,问道:“秀,你看,我们家这么穷,就让你这样空手过门来,我心很不安。”

秀英摇摇头说:“我们家看中的是你。家穷是可以改变的。” “你也相信我能改变?” “当然,不然,不会嫁给你的,哪个姑娘愿过穷日子呢!” “嗯!秀,你放心,我会努力去做,争取我们俩人也开个店。我想,等

我回奔牛,就想方设法去干。”

秀英点点头,幸福地靠在金生肩头:“我见你第一面,就知道你这人不是懒人,只要勤快肯干,总会把家搞好的。”

金生搂着新娘的肩头,内心感到从未有过的振奋,对未来充满憧憬。窗外,飘飞着纷纷扬扬的雪花。

那盏豆油灯,在寒风中跳荡着,把这间充满真情爱意的小屋,照得温暖而亮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