釜底抽薪千里跃进大别山

还在鲁西南战役即将结束前夕,即 1947 年 7 月 23 日,中央军委致电刘伯承、邓小平:“对羊山集、济宁两点之敌,判断确有迅速攻歼把握,则攻歼之。否则,立即集中全军休整十天左右,除扫清过路小敌及民团外,不打陇海,不打新黄河以东,亦不打平汉路,下决心不要后方,以半个月行程, 直出大别山,占领大别山为中心的数十县,肃清民团,发动群众,建立根据地,吸引敌人向我进攻打运动战。”[12]同时决定华东野战军主力和陈谢兵团分别挺进豫皖苏和豫陕鄂,由三路大军布成“品”字阵势,互为犄角,协力配合,共同经略中原。刘邓根据这一指示精神,在鲁西南战役结束后即刻组织部队在郓城、巨野一带转入休整,准备于 8 月 15 日南进大别山。

当时,蒋介石正在考虑如何扭转鲁西南危局一事,对解放军的战略进攻意图毫无察觉。8 月初,蒋介石决定缓攻山东共军,集中重兵于鲁西南,企图乘刘邓大军南下久战疲惫之机,采取分进合击的战术,将刘邓大军消灭在黄河南岸,或逼回黄河以北。此举不成,他还准备重演炸开河堤的故伎,以滔滔黄河水吞淹刘邓大军及沿岸数百万人民。于是,蒋介石带着国民党陆军总司令顾祝同亲临开封指挥,从山东、洛阳、郑州、西安等地连续抽调部队, 连同原在鲁西南的兵力,共十一个整编师近三十万人,兵分五路向郓城、巨野地区进攻。与此同时,命令空军连续侦察黄河水情,随时准备实施炸堤行动。

刘邓大军自从渡过黄河以来,天空像小孩子哭脸似的,时常哗哗啦啦下雨,直下得鲁西南沟平坑满,黄河平槽。郓城、巨野一带本来就地势低洼, 不少房屋还低于黄河大堤。

“真是忧心如焚呵!”刘伯承站在作战室屋门口,望着屋外的倾盆大雨说:“常言说得好,兵来将挡,水来土屯!这黄河要决堤,你能土屯住吗?”

邓小平在屋里踏着半尺深的积水,边踱步边说:“这仗,我们不在黄河边上打了!准备提前行动,全军直进大别山!”

可是,部队真要马上行动,谈何容易。部队连续作战二十多天,损耗很大,急需休整补充,且对南下没有充分的思想准备和组织准备,这样仓促地去执行战略进攻任务,是极其危险的。

军情紧急,水情逼人。在这种险恶情况下,需要刘邓当机立断:是在鲁西南继续休整,待扫清南进障碍后再行动,还是撇开敌人提前行动。

  1. 月 31

    日,刘邓在郓城以南的赵家楼野战军司令部驻地召集各纵队及冀鲁豫、豫皖苏军区的负责人开会,研究和部署南进行动。会议开得十分活跃, 大家争着发言。许多人主张按原计划休整到 8 月 15 日前后再行动,认为先在鲁西南打几仗,一来有取胜的把握,人民群众基础好,可以在物资和人力上得到支援,加上华东野战军外线兵团已进至郓城、巨野地区,兵力上更加强大;二来消灭些敌人,可以减轻南下的包袱,对跃进大别山有好处。刘伯承、邓小平聚精会神地听着大家的发言,偶尔也插上几句话,提些问题,把大家的视野引向更广阔的境地,使讨论越来越集中,越来越深刻。

在 8 月 1 日下午会议行将结束时,刘伯承严肃地说:我和小平同志一致认为,南下大别山,是党中央、中央军委赋予我们的战略任务,这是我们考虑一切问题的出发点,我们考虑问题必须服从这一大局。我军在鲁西南固然需要好好休整,也可以打几场胜仗,但这样会延误南下时机,即便能消灭敌

人几个旅,对全国战局也没有什么决定性影响。另外,敌人一旦决堤放水, 后果不堪设想。因此,我军应尽早尽快地甩开敌人的纠缠,抓住敌人后方空虚的有利时机,把战争引向敌占区,以利于扭转全国战局。他还特别强调地指出:困难再大也要克服,一定要先敌进入大别山,先敌在大别山展开。

刘伯承的话音刚落,邓小平指着墙上的作战地图说:“现在,山东敌人聚集了六十个旅,四十五万人;陕北十五个旅,十四万人。正象刘司令所讲的:敌人搞的是‘哑铃战略’,把两个铁锤放在山东和陕北,我们晋冀鲁豫战场是联系东西两战场的中间地带,正象这个哑铃的‘把’。现在党中央交给我们的任务,就是要砍断这个‘把’,把战争从解放区引到国民党统治区域里去,和全国各战场兄弟部队一道,在党中央的统一号令下,使我军由战略防御转入战略进攻⋯⋯”

这时,刘伯承插话说:“山东按着敌人的脑袋,陕北按着敌人的两条腿, 我们拦腰砍去”。他的形象比喻,使到会的同志们都笑了。

邓小平接着说:“这一刀一定要砍好,一定要砍在敌人的要害部位。” 邓小平说到这儿,深深地吸了一口纸烟,接下去又说:“对这次行动中

的困难,大家要有足够的思想准备和组织准备。这是一个严重的斗争任务。但是,我们是在全国各战场大举战略进攻的形势下,在全国人民、特别是解放区人民热烈支持下来执行党中央规定的战略任务的。在蒋介石统治区,我们的游击部队还会配合和接应我们,所以,我们的行动,决不是冒险,而是一个勇敢的行动。毛主席指出:我们到大别山可能有三个前途:一是付了代价站不住脚,退了回来;二是付了代价站不稳,在周围坚持斗争;三是付了代价,站稳了。我们要克服一切困难,力争第三个前途,坚持为跃进大别山, 并在那里站稳脚跟而斗争!”

随后,刘邓精心部署了南进行动,命令部分兵力在鲁西南展开攻势活动, 并到黄河边佯动,造成我军渡河北返的假象,吸引各路敌军继续向鲁西南开进。待敌包围圈将拢未拢之际,主力部队分三路南下:以第三纵队为东路, 以第一纵队及中原独立旅为西路,以第二、六纵队及野战军直属队和中原局为中路,各路部队沿不同路线同奔大别山腹地。另以暂归刘邓指挥的华东野战军外线兵团五个纵队,在鲁南、鲁西南地区积极寻歼敌人,掩护刘邓大军主力南进。最后,刘邓要求大家,立即行动,从速做好南进的各项准备工作。

  1. 月 6

    日,刘邓在指挥部作战室又召开了司令部处、科级干部会议,决定立即实施战略进攻,向大别山挺进。在会上,邓小平明确指出:“我们要下决心不要后方,直捣蒋介石的心脏——大别山,逼近长江威胁武汉三镇和蒋介石的老巢——南京,把战线从黄河边向南推进到长江边。古人说过,‘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我军的战略行动,必将迫使蒋介石调兵回援。这样我们就能配合全国各个战场的兄弟部队,彻底粉碎蒋介石的‘重点进攻’, 彻底扭转全国战局,加速‘蒋家王朝’的灭亡。为了更好地完成这一战略任务,我再强调三点:第一,一切工作要服从战略进攻任务的要求,要教育各级干部和广大战士,这是一个极光荣而艰巨的任务,是我军战争史上的创举, 要准备为实现这一伟大战略决策做出贡献,付出代价。要不怕疲劳,不伯困难,不怕牺牲,连续作战。第二,在我进军途中,敌人必会北追、南堵、东西截击,我军在淮河以北主要是消灭敌人的地方武装,要力避与敌主力纠缠和作战,千方百计直奔大别山腹地。走到大别山就是胜利。第三,要教育部队,进入新区作战,一定要严格遵守党的政策,遵守三大纪律、八项注意。”

邓小平说完,便让李达参谋长立即起草电报,向中共中央、中央军委请示: 我们决心提前于 8 月 7 日全军开始战略跃进!

中央军委接到刘邓电报后,于 8 月 9 日、10 日连续复电刘伯承、邓小平: “决心完全正确”,“情况紧急不及请示时,一切由你们机断处理。”

8 月 7 日黄昏,正当坐镇开封的蒋介石指挥近三十个旅,向鲁西南分进合击时,刘邓大军以破釜沉舟的决心,突然甩开敌人,开始了千里跃进大别山的战略进攻,十二万人马以排山倒海之势,迅速从民权至商丘间及虞城地区越过陇海铁路,于 8 月 17 日晚到达黄泛区。

刘邓大军这一突然行动,给蒋介石造成了一种错觉,以为在他的重兵进逼下,刘邓大军“立足不稳,被迫流窜”,遂以整编第四十六师一部进至沙河布防,以主力二十多个旅尾追刘邓大军,妄图把刘邓各路部队一举歼灭在黄泛区。

黄泛区位于皖北和豫东交界处,是一眼望不到边的方圆几十里的“沼泽地”,遍地淤泥,积水没膝、没腰,深处没房、没树,荒无人烟。这是 1938

年 6 月蒋介石不顾当地人民死活,在花园口决堤使黄河改道造成的。打这以后,每逢黄河涨水,这里就要遭殃,所以被人们称为“黄泛区”,后来,蒋介石为保障其重点进攻,阻止刘邓大军南下或东进山东战场,又把黄河归故。这样,黄泛区就布满了积水污泥,行军、食宿都十分困难。

部队通过黄泛区时,刘伯承、邓小平和战士们一样,深一脚,浅一脚, 在污泥中吃力地走着。没走出几百米,人人都变成了“泥菩萨”。汽车开进污泥里,就是开不走,车轮越旋转,车身越往下沉。一些重炮推不动,炮手们就把零件拆下来,一件一件扛着走。刘邓在行进中,要求部队尽量轻装, 多找熟悉黄泛区地形的老乡带路。对一些弄不走的大车和榴弹炮,忍痛下令丢掉或炸毁。

18 日夜,部队全部通过黄泛区后,随即急行军三十多里,来到沙河北岸。由于先遣部队事先收集好了船只,豫皖苏军区部队也搭好了浮桥,天亮时全军迅速渡过沙河。

当刘邓大军越过黄泛区和渡过沙河以后,蒋介石才如梦初醒。方知刘邓的作战意图,共军不是“向南逃窜”,而是向大别山实施战略进攻。美国总统特使魏德迈将军在蒋介石为他专门举行的欢送宴会上说:我是 7 月 23 日来华的,郑州电讯说刘邓所部准备“西窜”,一“窜”窜掉国民党军九个半旅; 最近又说刘邓所部“南窜”,结果“窜”出个战略进攻。

蒋介石一怒之下,将陈诚由参谋总长降为东北行政长官,并怒斥尾追刘邓大军的国民党军:“追兵迟出早归,形似旅游行军”,哀叹“似此何以挽救党国于危亡?”随后,蒋介石本人兼任参谋总长,并飞至前线上空亲自督战,急令整编第八十五师乘火车沿平汉路迅速南下,到汝河南岸堵击刘邓大军;同时严令各路人马加紧追击,企图对刘邓大军实施南北夹击。

刘邓深知时间就是胜利,当即命令各部队再次实行轻装,埋藏和炸毁一些重型车辆和武器,加速向汝河急进。战士们在“走到大别山就是胜利”的口号鼓舞下,奋勇向前赶路。8 月 23 日,东路军第三纵队已渡过淮河,第一、二纵队到达汝河南岸,分路继续南进。当日傍晚,第六纵队掩护中原局、野战军直属队进至汝河北岸黄刘营附近。

汝河是淮河的一条支流,河面虽不宽,但水深丈余,水流湍急,两岸陡峭。部队徒涉不可能,而渡船又早已被敌人拖走或砸沉。担任先遣任务的第

六纵队第十八旅,一面派出工兵连、侦察连沿河岸寻找渡船,一面派出步兵连到附近村庄搜集漂浮器材,准备架设浮桥。

24 日早晨,敌机飞临汝河上空,在先遣部队第十八旅的头上盘旋低飞。中午时分,汝河南岸西南的公路上,突然尘土飞扬,人喊马嘶,黑压压的敌人由西向东,进至油坊店到汝南埠一带,敌我隔河形成对峙状态。这时,敌追兵先头部队三个整编师在蒋介石的严令下,离汝河也只有五十多里路,一天功夫就可以赶到。这样,刘邓所面临的形势是:前有阻师,后有追兵,中间还横着一条正值汛期的汝河。真是千钧一发,险恶万分!

先遣部队第十八旅,在旅长肖永银的亲自指挥下,乘敌整编八十五师立足未稳,以五十二团实施抢渡。第一批勇士冒着枪林弹雨,利用仅找到的一条小木船和自扎的木筏子,向河对岸冲去。经十多分钟的强渡,终于攻占了汝河南岸的大雷岗,为后续部队打开了一个突破口。与此同时,工兵连等在河面上架设浮桥,至下午三时许,五十二团主力沿着刚架好的浮桥跑步进入大雷岗。

夜幕降临时,刘伯承、邓小平率野战军指挥部赶到汝河边。这时,对岸敌人为防备共军夜间渡河,便沿二十多里长河岸点起熊熊大火,顿时火光冲天,把汝河水面映得通红。刘邓马上召集前线指挥员开会,研究部署渡河作战方案。邓小平在听取了有关汇报后,先让李达参谋长打开地图,向大家介绍情况,然后说:“情况就是这样,现在除了坚决打过去以外,没有别的出路。今天过不去汝河,后面敌人明天就赶到了。过不去就得分散打游击,或者转回去。这就是说,我们完不成党中央交给我们的战略任务,在最紧急的关头,正是考验我们共产党员和革命军人的时候,我们要不惜一切牺牲,不惜一切代价,坚决打过去。”

“情况确实是严重的”,刘伯承接着说:“如果让后面敌人赶到,把我们夹在中间,不但影响战略跃进,而且还有全军覆灭的危险!”说到这里, 他提高声音坚定地说:“狭路相逢勇者胜啊!同志们,明白吧?从现在起, 不管白天黑夜,不管敌人的飞机大炮,我们要以进攻的手段对付进攻的敌人, 从敌人的阵地上打开一条血路,冲过去!只要我们坚决勇敢,不怕牺牲,就一定能打过去。”

随后,刘邓命令道:“十八旅从中间杀出一条路,抗住两边敌人,作为野司、纵直的前卫,奋力攻击前进!十六旅接替五十二团防务,固守大、小雷岗,保护浮桥,保护大军安全渡河!十七旅继续在左翼迟滞敌军西援。立即执行!”

三位旅长跑步回到部队传达了刘邓首长的讲话和命令,使广大指战员倍受鼓舞,纷纷请求担任开路先锋。第十八旅以五十二、五十三团为第一梯队, 并肩由大雷岗向南突击,第二梯队五十四团紧跟。刘邓随第一梯队来到汝河南岸,使两个突击团的士气大振。战士们奋勇拼杀,接连攻下一个村庄又一个村庄,终于从敌人阵地上杀出一条长十多里、宽六七里的通道。为使后续大队人马迅速渡过汝河,邓小平给北岸的张际春副政委写了一封信,指出: “(一)各部门立即将机密文件全部烧毁,以免遗失;(二)桥头之阻敌已被我们压缩到村里了,直属队接第六纵队后尾过河;不管飞机轰炸和敌人火力封锁,一定督促各单位跟上,求得迅速通过,以免前后接敌被迫作战;(三)预定宿营地在彭店一带,过河后到齐一个单位即指定专人负责带走,免受空袭。”

先头部队杀出一条通道后,汝河南岸守敌整编第八十五师及第六十四旅疯狂反扑,妄图堵住缺口。担负固守桥头堡和保护浮桥任务的第十六旅,与敌展开了殊死搏斗,连续打退通道两侧敌人的多次冲击,未能让敌人前进一步。浮桥多次被敌机和火炮打断,护桥连队指战员跳进河里抢修抢接,找不到器材,就用肩扛手托,一人倒下,另一人接上。

从 23 日晚至 24 日午后四时,第六纵队、野战军指挥部、中原局及南下工作团共四万多人,全部渡过浮桥,沿着先遣旅冲杀出的通道,迅速向南推进。一路上不顾敌人飞机不断扫射轰炸和炮火拦阻,奋勇奔向淮河渡口。

8 月 25 日下午,刘伯承、邓小平风尘仆仆地赶到淮河北岸的彭店,随即召集前线指挥干部开会。刘伯承首先说:“在关键性的地方要勇、要猛,才能战胜敌人。敌人想把我们消灭在妆河岸边,但是在我们的勇士面前,他们的企图完全被粉碎了!现在,敌人肯定是要在汝、淮之间挫我跃进的锋芒, 想使我们功亏一篑,这又是一关啊!大家还是要牢记,决不和敌人纠缠,恋战就正中敌人之计,只能抢先渡过淮河!”

邓小平接着说:“我们到大别山还有一道险关——淮河。你们稍微休息一下,明天拂晓前要攻下息县,夺下淮河渡口,准备渡河器材,以便部队迅速进入大别山。”

26 日晨,第六纵队和野战军指挥部到达淮河北岸息县、临河一线。这时, 尾追之敌十九个旅近二十万人接踵而来,敌先头部队和刘邓后卫部队还交上了火,离淮河渡口仅有三十多里路。这时正值雨季,淮河水位忽涨忽落,经先遣旅调查报告,河深水急,不能徒涉,也不能架桥,而部队仅找到十多只小木船,这样形势再度变得十分险恶。面对这种情况,邓小平果断提出由他指挥阻击尾追之敌,李达指挥渡河,刘伯承、张际春先行渡河,指挥进入大别山的部队。刘伯承听罢,对大家吩咐道:“政治委员说了就是决定,立即执行”。

当刘伯承看到先头部队仅靠数量有限的小木船渡河,进展十分缓慢时, 便来到第十八旅指挥所,详细了解淮河水势涨落情况。

“河水真的不能徒涉吗?河水都很深吗?”刘伯承关切地问。 “到处都很深,不能徒涉,河边老百姓都这样说。”肖永银旅长回答说。“你们实地堪察过没有?试过徒涉吗?”刘伯承又追问道。 “已勘察过,试过。”肖旅长作了一一回答。

刘伯承听了肖旅长的汇报后,心里仍然觉得不够踏实,因此过河时特意找了一根长过身高的竹杆,亲自在船上用竹杆在水中探测深浅。当他发现水势已落,流速缓慢,可以架桥时,立即命令李达参谋长迅速架桥渡河,并对身边人员说:“越是紧要关头,领导干部越要亲自调查研究,实地勘察,粗枝大叶会害死人的”。

正当部队准备架桥时,刘伯承听说有位掉队战士从淮河上游徒涉过河, 遂前去观察。他亲眼看到有人从上游牵马过河后,当即命令部队不要架桥, 迅速转兵到上游过河。刘邓一南一北,指挥着千军万马,浩浩荡荡地徒涉过河,在淮河水势又开始上涨的同时,全部渡过了淮河。待敌人大队人马追至淮河边的时候,淮河上游的洪水滚滚而下,敌人只好望河哀叹,惊呼道:“这是天意!”

邓小平后来回忆说:“那一路真正的险关是过黄泛区,过淮河。过淮河, 刘伯承去探河,水深在脖子下,刚刚可以过人。这就是机会呀!我们刚过完,

水就涨了,就差那么一点点时间,运气好呀。以前,从来不知道淮河能够徒涉,就这么探出条道路来了,真是天助我也!好多故事都是神奇得很。”。[13]

渡过淮河的刘邓大军,勇往直前,于 8 月 27 日胜利进入大别山北麓的潢川、固始等地区。 29 日,刘伯承、邓小平命令第一、第 二两个纵队在大别山北部之商城、罗山地区钳制敌人,掩护第三、第六纵队分别向大别山南部的皖西、鄂东展开,创建根据地。刘邓大军的南下跃进行动,真象一把“摩里达克斯之剑”刺向蒋介石的胸膛。

至此,刘邓大军以锐不可挡之势,粉碎了国民党军数十万大军的前堵后追,先后跨越了陇海路、涡河、黄泛区、沙河、洪河、汝河、淮河等道道险阻,胜利完成了千里跃进大别山的战略任务。

毛泽东在陕北获悉刘邓大军已进入大别山区,兴奋地说:“我们总算熬出头了,二十多年来,革命一直处于防御地位。自刘邓南征后,我们的革命战争,才在历史上第一次转为战略进攻!”他还在几篇文章中,称赞刘邓大军和另外两支大军的南进行动,认为“这是一个历史的转折点。这是蒋介石的二十年反革命统治由发展到消灭的转折点。这是一百多年以来帝国主义在中国的统治由发展到消灭的转折点。这是一个伟大的事变。”

邓小平在讲到千里跃进大别山的意义时说:“我们由黄河到长江跃进了一千里。这个跃进的意义可不要小看了,中国从北到南没有多少个一千里, 从长江再跃进一千里就到了广东、福建的边界,下剩不到一千里了,蒋介石的反动政权就要垮台了。这个跃进的事实表明战略形势起了巨大变化,正如毛主席在《目前形势和我们的任务》的报告中所说的,由于我们的反攻,已经扭转了战争的车轮”。[14]

邓小平后来在《悼伯承》一文中又回忆说:“中央决定晋冀鲁豫十万大军挺进大别山,将战争引向国民党统治区。这是一个无后方作战的十分艰险的战略任务。当时有的干部对执行这一任务有顾虑,伯承对他们说,这个行动可以把敌人吸引到我们身上来,减轻兄弟野战军的压力,釜底抽薪,焉能惧伯烫手,即使作出牺牲,也义无反顾。伯承这种态度,堪称执行党的各项决议和中央战略方针的典范”。刘伯承是典范,邓小平也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