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初战告捷

首战告捷白宫惊，骄横之敌煞威风； 国际战歌歌一曲，助邻救火看英雄。

就在志愿军渡江之夜，敌军已占领平壤，并且迅速越过了我方预定的防线。由于敌情的变化，志愿军总部必须改变原来的作战部署。

当时的敌情是：在西线，南朝鲜第六师一部已占熙川，其主力继续向温井、桧木洞、楚山方向冒进，已窜至大榆洞左后方；南朝鲜第八师已占宁远， 并继续向熙川、江界方向前进，向我左后方迂回；南朝鲜第七师和第一师一部，已占宁边及其以西龙山洞地区，从正面压向我军；英军第二十六旅、美军第二十四师则分别向定州、泰川进犯，有向我右侧迂回的态势。在东线， 南朝鲜第三师和首都师已占五老里、咸兴地区；美军陆战第一师、第三师正在元山港扫除水雷，准备登陆北犯；美军第七师也正向利原方向海运。

这样，“联合国军”和甫朝鲜军在西线距离志愿军的预定防御地区只有90—130 公里，在东线已经进到志愿军预定防御地区；而志愿军距离预定防

御地区还有 120—270 公里，大约需三天的路程，已不可能先敌到达预定防御地区了。但是，这时“联合国军”和南朝鲜军尚未发觉志愿军入朝，还在放胆分路前进，兵力逐渐分散。中路南朝鲜第二军团三个师态势突出，东西两线部队之间敞开的缺口越来越大。这种形势的出现，为志愿军利用敌人认为中国出兵可能性很小的判断错误和分兵冒进的弱点，在运动中实施突然攻击、各个歼灭敌人，造成了有利条件。

由于战场情况的急剧变化，北京中央军委多次致电志愿军总部，指示放弃军委原定计划，改取从运动中歼灭敌人的方针。指出现在是争取战机问题， 是在几天之内完成战役部署、以便几天以后开始作战的问题，而不是先有一个时期部署防御、然后再谈攻击的问题。为志愿军打好出国第一仗，1O 月 21 日毛泽东主席给彭德怀等人发来了如下的电报：

彭德怀同志并告邓洪韩解及高贺①：

（一）伪首都师由咸兴向长津前进。伪三师似将进至咸兴。

伪六师改由破邑向北，目的地第一步在德川，第二步可能向熙川。伪七、八两师第一步向顺川军隅里、安州，第二步可能向泰川、龟城。以上五个师的最后目的地是江界、新义州一线。截止此刻为止，美伪均未料到我志愿军会参战，故敢于分散为东西两路，放胆前进。（二）估计伪首、伪三两师， 要七天左右才能进到长津，然后折向江界。我军第一仗如不准备打该两师， 则以四十二军的一个师位于长津地区阻敌即够。四十二军的主力则宜放在孟山以南地区（即伪六师的来路），以便切断元山、平壤间的铁路线，钳制元、平两地之敌，使之不能北援，便于我集中三个主力军各个歼灭伪六、七、八等三个师。（三）如伪六师（较强）由破邑（在铁路线上）至德川的路上， 能有朝鲜人民军一部作有力的阻击，则该敌可能要到 10 月 24 日或 25 日才能

占领德川。如果我四十军（全部）能于 23 日赶至德川、宁远地区，则可以绕至伪六师的后方（由东面绕至南面铁路附近），让出正面给他军使用（三十八军或三十九军）。如果太迟，则敌将先占德川。（四）此次是歼灭伪军三几个师争取出国的第一个胜仗，开始转变朝鲜战局的极好机会，如何部署，

① 指高岗和东北军区副司令员贺晋年。

望彭邓精心计划实施之。（五）这一仗可能要打七天至十天时间（包括追击） 才能结束，我军是否带有干粮？望鼓励全军，不惜牺牲，不怕艰苦，争取全胜。（六）彭邓要住在一起不要分散。

毛泽东十月二十一日二时半

彭德怀坚决执行毛泽东主席的指示，召集志愿军负责人传达研究并坚决贯彻落实，力争打好出国第一仗。彭德怀一面审视着地图，一面强调说：“敌变我变，知变善变，抓住战机，狠揍敌人。否则，我们志愿军在朝鲜就可能站不稳脚跟，有被挤回国的危险。”要求大家有话就讲，共同出主意，想办法，定对策。

“当前，刻不容缓的任务是修改战役计划。”韩先楚说，“彭总，先把你的想法说说吧。”

“对，请彭总先讲！”邓华和洪学智也附和着说。 “你们要我先讲，我就先讲。”彭德怀一面嚼着嘴里的茶叶，一面说，

“我们原定在防御中消灭敌人的计划不行了，在国内解放战争中采用的那种大踏步前进和大踏步后退的战法也不适用了。我们是战略反击，作战方针应以运动战为主，以阵地战和游击战为辅。当前敌人分兵冒进，我们应当按毛主席的指示在运动中歼灭敌人。具体部署是以部分兵力钳制东线之敌，集中主力于西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先打西线战斗力较弱的伪军三个师。这部分伪军位于中央，若能将其全歼或歼其大半，东西两线敌人的老虎屁股就露出来了，我们就可以腾出手来，继续歼敌。”

“但是，”彭总停了一下，呷了一口茶又说，“我们的兵力尚未集中， 一口吞他三个师还无把握。所以先吃伪军第六、第八两个师，然后再集中兵力吃他一两个师。第一口怎么吃法？我看把敌人引到于我有利的地形上来打！”

“我同意彭总的意见，作战不能死守既定的方针，敌变我变，争取主动。” 邓华指着地图接着说，“敌人东西线有 80 多公里间隔，完全有利于我们部队穿插分割包围敌人。”

“东西两线，我们要有个侧重。”洪学智补充说，“我的意见应以西线为主。”

“敌人有空中优势和炮火优势，避其长，就要以近战、夜战、速决战为主，辅以阵地战。”解方说，“还要同朝鲜人民军的敌后游击战配合好。” “东线敌人以美军为主，美陆一师由仁川绕道在元山登陆，将向咸兴以

北出击。美步兵七师从釜山港海运利原港，这一路行动较慢，我们可以从集安先渡江的四十二军阻击东线敌人，使其不能增援西线；而调三十八军由江界、前川南进熙川，连同三十七军、四十军一起，对付打头阵的伪六师、七师和八师。”韩先楚在兵力的部署上比较具体地谈了自己的意见。

经过讨论补充，很快形成了具体的作战方案。这个方案的基本点是：西线以第四十军集结于温井以北、北镇以东地域，待机歼灭伪军第六师于温井及其以北地区；第三十九军迅速集结于云山西北地域，准备在第四十军围歼伪军第六师，伪军第一师来援时，将伪第一师歼灭于云山附近；第三十八军并配属第一二五师迅速集结于熙川以北文明洞、仓洞地域，准备歼灭伪军第八师于熙川及其以北地区。东线以第四十二军的两个师于长津以南的黄草岭、赴战岭地区组织防御，钳制东线之敌，保障西线我军主力侧翼安全。同

时，命令第六十六军自安东过江，向铁山方向前进，准备阻击英军第二十七旅。

“好！就这样决定。”彭德怀下决心说，“作战处赶快草拟给各军的作战命令。解方同志负责把我们的作战计划报告毛主席和军委。”

会议就此结束。一场紧张的战前准备工作开始了。政治部主任杜平将军， 着手起草打好出国第一仗的政治动员令。动员令说，志愿军出国以后，全中国全世界人民的眼睛都在望着我们，都希望我们打胜仗；我们大家也有决心和信心，首战告捷。现在战役就要开始了，这次战役对于今后朝鲜战局的发展和我军在全世界的威望，关系至为重大。动员令在分析了我军的有利条件和不利条件后，号召全体指战员发扬勇敢顽强的战斗精神，保证首战获胜， 转变朝鲜战局，为祖国争光。

为了搞好志愿军的后勤工作，由东北军区后勤部组建了前方后勤指挥所，下辖 3 个后勤分部，3 个汽车团，45000 张床位的医院和 3 万余民工的担架队，并部署了长甸河口至北镇、辑安至武坪里、临江至长津三条纵向兵站线，这对战时供应将发挥重要的保障作用。

然而，敌进甚速。

10 月 22 日，南朝鲜第六师已进到价川、宁边，由平壤北进的第一师也进到军隅里；而我军主力距预定地区尚远。为了诱敌深入，利我歼击，毛泽东主席于 23 日电示志愿军首长，令部队将熙川、温井、龟城一线以南地区让给敌人，不要与敌过早接触。同时指出，敌进甚急，捕捉战机最关紧要，应迅速决定战役计划。

在志愿军开进过程中，毛泽东主席又给彭德怀司令员发了一电报。电文如下：

彭，并告高：

甘二日戌时电①悉。你的方针是稳当的，我们应当从稳当的基点出发，不做办不到的事。朝鲜战局，就军事方面来说决定下列几点。

第一是，目前正在部署的战役，是否能利用敌人完全没有料到的突然性全歼两个、三个甚至四个伪军师（伪三师将随伪六师后跟进，伪一师亦可能增援）。此战如果是一个大胜仗，则敌人将作重新部署，新义州、宣川、定州等处至少在一个时期内不会来占；伪首伪三两师将从咸兴一带退回元山地区；而长津可保，新安州、顺川两点是否保守也可能成问题；成川至阳德一段铁路无兵保守，向我敞开一个大缺口。在现有兵力的条件下，敌人将立即处于被动地位。如果这次突然性的作战胜利不大，伪六、七、八师主力未被迅速歼灭，或被逃脱，或竟固守待援，伪一、伪首及美军一部增援到达，使我不得不于阵前撤退，则形势将改到于敌有利，熙川、长津两处的保守也将发生困难。

第二是敌人飞机杀伤我之人员，妨碍我之活动，究竟有多大。如果我能利用夜间行军作战做到很熟练的程度，敌人虽有大量飞机仍不能给我太大的杀伤和妨碍，则我军可以继续进行野战及打许多孤立据点。即是说，除平壤、元山、汉城、大邱、釜山等大城市及其附近地区我元飞机无法进攻外，其余地方的敌人都可能被我各个歼灭，即使美国再增几个师来，我也可各个歼灭之。如此便有迫使美国和我进行外交谈判之可能，或者待我飞机大炮条件具

① 指彭德怀 1950 年 10 月 22 日戌时，关于目前战役计划给毛泽东并高岗的电报。

备之后，把这些大城市逐一打开。如果敌人飞机对我的伤亡和妨碍、大得使我无法进行有利的作战，则在我飞机条件尚未具备的半年至一年内，我军将处于很困难的地位。

第三，如果美国再调五个至十个师来朝鲜，而在这以前，我军又未能在运动战中及打孤立据点的作战中，歼灭几个美国师及几个伪军师，则形势也将于我不利；如果相反，则于我有利。

以上几点，均可于此次战役及尔后几个月内获得经验和证明。我认为我们应当力争此次战役的充满胜利，力争在敌机炸扰下仍能保持旺盛的士气， 进行有力的作战；力争在敌人从美国或他处增调兵力到朝鲜以前，多歼灭几部分敌人的兵力，使其增补赶不上损失。总之，我们应在稳当可靠的基础上争取一切可能的胜利。

毛泽东十月二十三日（阅后付火）

彭德怀司令员和志愿军其他领导，认真研究了毛主席这一电报。一致认为，上述指示为志愿军提出了一个十分重要的战略和战役的指导方针，对于争取这次战役胜利及尔后作战的胜利，具有重大意义。

10 月 25 日是志愿军入朝作战第一次战役开始之日。这天拂晓，南朝鲜

第一师先头部队；以坦克 14 辆，自行火炮一部，后随摩托化步兵，沿云山至温井公路北犯，7 时许，进入我四十军一二○师三六○团阻击地域，我先敌开火，予敌以迎头痛击，打响了出国作战的第一枪。敌在我突然猛烈打击下， 措手不及，几次组织兵力、火力，企图抢占间洞南山等有利地形。我守备在间洞南山的第三连指战员英勇抗击，连续打退敌人的进攻。班长石宝山在子弹打光、阵地受到严重威胁的情况下，毅然抱起两根爆破筒，高喊着“为了祖国守住阵地”的口号，扑向敌群，与 20 多个敌人同归于尽，他以生命谱写了国际主义的壮丽凯歌。阵地上，在一片为石宝山同志报仇的怒吼声中，人人端起刺刀，举起石头又一次打退了敌人。在粉碎敌人第八次进攻中，二连副班长秦永发勇敢机智，击毁敌坦克一辆，保障了三连侧翼的安全，战后被师命名为“反坦克英雄”。敌人遭到一顿痛打后，又缩回云山。

上午 10 时许，南朝鲜第六师第二团第三营，加强一个炮兵连，乘车由温井向北镇方向北进。其前卫进到两水洞，后卫进到丰下洞以北时，志愿军第一一八师第三五四团指战员，以拦头、截尾、斩腰的战法，在一阵猛烈的射击之后，立即冲下公路，将这个南朝鲜加强营分割成三段。这股南朝鲜军遭到突然打击，蒙头转向，乱作一团，火炮未及开架，弹药未及开箱，即全数被歼，随队的美军顾问赖勒斯也作了俘虏。

第一次战役的序幕就这样拉开了，但不是在我们期待的时刻。它是一个遭遇战。彭德怀的预定计划是利用战役发起的突然性，一举歼灭伪军两三个师。现在这样一打，过早地暴露了我军，能否实现战役企图，就难以预料了。这天中午就餐时，彭德怀一言不发，边吃边沉思，似乎在考虑下一步棋该怎么走。饭后，他和总部的几位领导径直地走到挂满墙壁的地图前，用一只长柄放大镜在地图上来回移动着。一会儿，彭总转身对大家说：“好事多磨， 恐怕又要改变计划喽！”

作为全军最高统帅，彭德怀担心战斗迟迟得不到解决，会增加暴露我军战略企图的机会。但出乎我方意料，各路敌军仍继续分兵冒进。英军第二十七旅先头部队已抵南市洞，美军第二十四师已进至大馆洞。原缩回云山的南

朝鲜第一师的先头部队，经过整顿之后，又发起进攻，企图抢占有利地形， 掩护主力继续前进。志愿军第一二○师第三六○团指战员坚决阻击敌人。第五连在打退敌人第五次冲击后，机枪全被打坏，弹药大部消耗，先后有四人代理连长职务。当第一、第三两排只剩下 12 人时，大家推举在国内解放战争中曾被评为战斗模范的杜书生统一指挥，连续打退了敌人，守住了阵地。入夜，志愿军第一一八师、第一二○师各以两个团乘胜攻占温井，并歼敌一部。

面对战斗已经打响，敌人以师、团为单位分散冒进的战场新形势，为适时捕捉战机，彭德怀又一次果断地改变原定作战计划，命令各军，抓住战机， 分头歼敌！当晚，他亲自起草电报，向毛泽东主席报告了新的作战决心：“敌以坦克数辆和汽车十数辆组成一支队，到处乱窜。我企图一仗聚歼两三个师甚困难，亦再难保守秘密。故决定以军和师分途歼灭敌之一个团和两个团（今晚已开始），求得第一战役中数个战斗歼灭敌一两个师，停止敌乱窜，稳定人心，是十分必要的。”

毛泽东主席当即复电，对彭德怀提出的分途歼敌的作战方针表示赞同。他说：“先歼灭敌军几个团，逐步扩大，歼灭更多的敌人，稳定人心，使志愿军站稳脚跟，这个方针是正确的。”随之，各部队根据总部的命令，把矛头指向了选定的目标。志愿军战士张开以仇恨和怒火编织的网，悄悄向敌人逼近。一幕幕惊心动魄的拼杀相继展开了。

10 月 26 日，“联合国军”和南朝鲜军仍在分兵冒进。当日晚，志愿军第四十、第三十九、第三十八军立即分别向熙川、云山前进。南朝鲜第六师主力和第一师为救援远离主力的南朝鲜第六师第七团，也向温井方向移动。 10 月 27 日，志愿军第四十军一个师与南朝鲜第六师两个营，志愿军第

四十军、第三十九军各一部与南朝鲜第一师分别在温井以东、以南形成对峙， 第三十八军距熙川尚有 60 余公里。根据这一情况，志愿军领导人随即改变首先歼灭熙川之敌的计划，命令第四十军坚决阻击进犯温井之敌，诱使熙川、球场、云山之敌来援，然后集中第三十八、第三十九军、第四十军主力将其聚歼于云山东北、温井以东，以打开战局，造成尔后继续歼敌的有利态势。

同日，毛泽东主席致电志愿军领导人，祝贺志愿军取得云山、温井地区初战胜利。并指出：目前全战役的关键，一是确实抓住古场、楚山之南朝鲜第七团，不使脱逃，如此，则南朝鲜第一、第六、第八师非增援不可，有仗可打；二是三个主力军全部到齐完成战役展开，如此，则攻击时猛速有力， 保证歼敌。

10 月 28 日晚，志愿军第四十军主力对温井以东之敌发起攻击。经一夜

激战，将南朝鲜第六、第八师各两个营大部歼灭，缴获榴弹炮 20 余门，汽车

60 余辆，俘敌 400 余人。战斗中，第一二○师正确执行俘虏政策，利用俘虏

的一名敌军营长喊话，使敌 80 余人投降。

10 月 29 日傍晚，第一一八师进到古场后，不等第一四八师赶到，即乘敌动摇之机，向南朝鲜第六师第七团发起攻击，战至次日晨，将其大部歼灭。就在 10 月 29 日这一天，第三十九军从东北、西北、西南三个方向向云山压缩，完成了对南朝鲜第一师的包围。第三十八军因对敌情估计有误，以致迟至 29 日黄昏进到熙川时，南朝鲜第八师已弃城南逃，失去了歼敌良机，对此， 彭德怀感到十分遗憾。

“追！让三十八军给我追！”彭德怀严厉命令道，“令他们向球场、军隅里方向攻击前进，拿下军隅里，切断云山、温井地区敌人的退路。”然而，

由于道路阻塞，加之对熙川之敌情了解有误，延缓了攻击时间。当接到志愿军司令部新的命令，他们很快攻占了苏尼洞，拿下了飞虎山，但终于让李承晚的第八师溜掉了。

经过上述交火，敌人虽然知道“中国人过江了”，但对志愿军的实力及其部署并不甚了解。美国随军记者约瑟夫只是断断续续的对中国军队的动向及麦克阿瑟等人对此的看法，作了如下的报道：

“10 月 25 日上午，韩国第六师的一个营位于交叉路口的小村庄温井向

西北方向运动，这是计划向 40 英里外鸭绿江边的碧潼推进的第一个行动。早

上的行动开始时十分顺利，该营在几小时里向前推进了大约 8 英里。接着就遇到了火力袭击。

“韩国士兵放心大胆地跳下卡车。成扇形展开，以赶走他们的指挥官所想象的一小股北朝鲜的阻滞部队。但是，大难临头了：对手是大股的共产党中国人。他们在后来的交火中，把韩国这个营打得溃不成军。在几分钟的时间里，该营就伤亡惨重，750 人中有 350 人被击毙、击伤或俘虏。

“韩国另一个营急急忙忙地沿同一条道路向前推进。它虽然不能赶走中国人，但却抓了两个俘虏。其中一人说，中国军队从 10 月 17 日起就在山中待机，以伏击向前推进的韩国军队。

“次日清晨，中国人沿公路直捣温井，驱逐和击溃了韩国军队剩余的守备部队。当韩国军队的另一个团赶来救援时，也与为数众多的中国人遭遇， 并丢弃了该团所有的车辆和三个炮兵连。

“10 月 28 日，韩国军队在该地区又投入了一个团。该团在球场附近遇到了中国人设置的路障，在美国空军的拼命支援下才得以逃脱。然而，当夜幕降临、空中掩护终止时，中国人又击毙或俘虏了几个没有跑进山里的韩国士兵。该团的 3552 名官兵中，仅 875 人逃了出来。到 10 月 29 日，韩国军团

被迫后撤 40 英里至清川江。

“在西线的清川至云山以北的地区，韩国第一师在 10 月 25 日也遇到了中国人。当天早晨，这些韩国军队平安无事地前进了几英里，然后遇到了路障，并遭到迫击炮的猛烈袭击，韩国军队的坦克手隔着路障猛烈还击，当天下午抓住了一个俘虏。经过审讯得知，这个俘虏所在的部队大约两千人，10 月 19 日离开边界以北 18 英里的满洲的汤山，乘火车抵达鸭绿江边的安东。然后他们通过一座新近架设的木桥越过鸭绿江，并进入山区。军官告诉他们， 美国在朝鲜有 10 万人，中国要派 60 万人去打败美国。

“这个俘虏对中国兵力情况所作的一些估计，令人不安。他说，云山周围的山里有一万中共军队，另外有一万军队正在向东部的熙川运动。”但是， “麦克阿瑟的司令部轻率地否认了这些报告。因为关于中国人存在的情报， 是来自对战俘的审讯，因此它没有得到证实，而且也不能被接受。”

就在美军和李承晚部队和中国志愿军数度交火后，麦克阿瑟的情报处长查尔斯·威洛比将军，在他的一份补充分析中，仍然说中国人的干预是“潜在的”，而非现实。就算中国人已在朝鲜，也不必“大惊小怪”。他写道： “应该认识到，大部分中共军队都没有与一个主要的军事强国进行实际战斗的有效经验。此外，他们的训练也像原来的北朝鲜军队一样，由于缺乏统一的装备和弹药供应无保障而大受阻碍。”这位情报处长的结论是：“从战术的观点来看，由于节节胜利的美军全面投入战斗，因此，进行干预的黄金时机看来早已过去；如果计划采取这一行动，很难设想，会把它推迟至北朝鲜

军队的残部气数已尽的时候。”

敌人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不管他们对中国志愿军的行动是如何猜测和估计，然而，按照新的作战方针，志愿军在西线战场上处处主动，非常活跃。温玉成、袁升平指挥的第四十军两战两捷，取得了歼敌四个营的胜利。与此同时，吴信泉、李雪三指挥的第三十九军已对云山之敌构成三面包围。中央军委和毛泽东主席对战局的发展表示满意。10 月 30 日深夜，毛泽东又给彭德怀、邓华等人发来如下的电报：

彭邓并告高：

（一）庆祝你们歼灭伪八师四个营的胜利。

（二）你们 30 日 9 时的部署是很好的。我方对敌人数量、位置、战斗力和士气等项均已明了，我军已全部到齐展开，士气高涨；而敌人对我方情况则至今不明了（只模糊地知道我军有 4 万至 6 万人）。因此，你们以全部歼灭当面敌人伪一师、伪七师、英二十七旅、美二十四师及美骑一师一部及伪六师、伪八师残部为目标是完全正确的。只要我三十八军及四十二军一个师能确实切断敌人清川江后路，其他各军师能勇敢穿插至各部分敌人的侧后实行分割敌人而各个歼灭之，则胜利必能取得。

（三）在大作战时请注意使用六十六军，以厚兵力。

毛泽东十月三十日二十时

战局的发展虽然对敌人越来越不利，但是志愿军入朝参战的枪声和伪军频频呼救的喊声，未能把联合国军总司令麦克阿瑟从饮马鸭绿江的美梦中惊醒。这位“联合国军”总司令统辖的是由美国、英国、法国、荷兰、加拿大、澳大利亚、新西兰、土耳其、菲律宾、泰国以及稍后参加的南非联邦、希腊、比利时、卢森堡、哥伦比亚、埃塞俄比亚等 16 国军队组成的“联合国军”， 还有受他指挥的南朝鲜军。

在麦克阿瑟看来，他们的力量是强大无比的，少数中国志愿军到朝鲜， 也仅仅是“象征性的出兵”，不可能给他们造成任何威胁。正如当时担任美国陆军副参谋长的李奇微事后回忆说的：“他们也不想承认在北朝鲜还有什么人能够同他们较量一下。”因此，麦克阿瑟一面调整部署，用美军代替在第一回合中败下阵来的伪军，一面继续分兵冒进，仍做着感恩节（11 月 23 日）以前结束朝鲜战争的美梦。

10 月 31 日，美军第二十四师进到泰川、龟城，并继续向朔州前进；英第二十七旅进到定州、宣川，并继续向新义州前进；美第一军预备队美骑兵第一师，从平壤调到云山及其西南的龙山洞，增援南朝鲜第一师。为了保障球场至军隅里方向翼侧安全，南朝鲜第一师主力撤到宁边，在云山只留下一个团。南朝鲜第八师退集球场，南朝鲜第七师东调德川。美第九军第二师由平壤北调安州，作为美第八集团军预备队。

麦克阿瑟这样调整部署，使渡过清川江的兵力虽有所增加，但并未改变其兵力分散状态，仍利于志愿军各个击破。志愿军这时在西线的部队已全部到齐，兵力居于优势，可以集中 10—12 个师、12—15 万人作战。据此，志愿军领导人决定采取向敌后实施迂回、结合正面突击的战法，集中兵力，各个歼灭云山、泰川、球场地区之敌，首先求得歼灭南朝鲜第八、第七、第一师，然后看情况再歼美、英军。

为此，志愿军总部于 11 月 1 日 9 时下达作战命令：第三十八军迅速歼灭

球场之敌，尔后沿清川江左岸向院里、军隅里、新安州方向突击，切断敌人退路；第一二五师即向德川突击，并占领该地阻敌增援；第四十军迅速突破当面之敌，于 1 日晚包围宁边伪第一师并相机歼灭之，得手后向灯山洞突击，

切断敌人退路，另留一部于上九洞地区防云山之敌逃窜；第三十九军于 1 日晚攻歼云山之敌，得手后向龙山洞地区突击，协同四十军围歼美骑兵第一师； 第六十六军以一部于龟城以西钳制美第二十四师，军主力视情况从敌侧后突击，歼灭该敌。

云山位于朝鲜平安北道，周围群山连绵，是一个仅有千户人家的小城。11 月 1 日这天早晨，重兵云集的云山战场，一反常态，寂静无声。白茫

茫的浓雾，笼罩着大地山峦，更增添了一种神秘的色彩。云山守敌是美军骑兵第一师第八团和南朝鲜第一师第十二团。美骑兵第一师是华盛顿时代建立的开国“元勋师”，建军 160 年从来没有打过败仗，是深受美国统治集团青睐的一张王牌。不过，他们现在不再是骑着高头大马的骑兵，而是一支彻头彻尾的机械化部队了。下午 3 点多钟，我前沿观察员发现，云山外围的敌坦克、汽车、步兵开始向后移动，云山街附近的敌人往来频繁，种种迹象表明， 美骑一师可能要抛弃“历史荣誉”而逃跑。

在这关键时刻，我三十九军军长吴信泉当机立断，命令部队提前发起进攻。下午 5 时，担任攻城任务的第一一六师以两个团发起冲击，与敌激烈争夺龙浦洞和二六二·八高地。战至黄昏，配属该军的炮兵一团及军火箭炮营进入阵地。在怒吼的炮声中，战士们奋勇冲杀。第三四七团第二连战士张生， 在敌人一个机枪阵地挡住冲击道路时，他只身绕到敌机枪阵地，将敌射手连同机枪一起推下悬崖，为连队冲击打开了道路。第五连青年学生出身的副政治指导员顾仁柏，在连队干部都负伤时，及时整顿组织，带头冲击，连续攻占几个山头，圆满完成任务。

在这些众多的英雄集体中，有一个胆大包天、心细如发的第三四六团第四连。他们从敌间隙直插云山，一举突入街内。当他们到达公路大桥时，守桥的美军竟把他们当成了南朝鲜军，给他们让路，跟他们握手。他们沉着机智，大摇大摆地通过大桥，到了美军第三营指挥所。连长一声令下，战士们一齐开火，打得美军措手不及，晕头转向。营长罗伯特·奥蒙德少校被扔进指挥所的一枚手榴弹炸成致命伤。这个连拦截敌人汽车 10 余辆，毙敌 70 余

名，俘敌 8 名，击毁坦克 1 辆，使街内敌人陷入一片混乱之中。与此同时， 志愿军第一一五师第三四五团，抢占了诸仁桥，切断了敌人的退路。美骑兵第八团直属队及其第三营共 740 余人和大批伪军，被压缩在诸仁桥以北开阔

地带。11 月 2 日至 3 日白天，敌人在飞机、坦克支援下，拼命突围，均未得逞。3 日夜，我志愿军将被围之敌全部歼灭。

在志愿军的围歼下，敌人为了援救第八骑兵团，急令第五骑兵团从博川方向前来增援，途中受到志愿军三四三团的坚强阻击。经过两大两夜的激战， 敌始终未能前进一步。美骑兵第五团在团长被我军击毙后，深恐自己被包围歼灭，丢下大批死尸，慌忙逃走了。在云山战斗中，我志愿军战士，壮志入云，面对 55 吨重的重型坦克，无所畏俱，高呼：“同志们！向坦克攻击，立功的时候到了！”战士王有孤身炸毁一辆坦克后，又生俘了五个美国兵。

就这样，在云山战斗中，第三十九军共歼灭美骑兵第一师第八团大部， 第五团一部及南朝鲜第一师第十二团一部，毙伤俘敌 2000 余人，其中美军

1800 余人，缴获飞机 4 架，击落飞机 3 架，击毁和缴获坦克 28 辆，汽车 170

余辆，各种火炮 119 门。

美军在云山的惨败，震动了白宫，震动了美国的舆论界。杜鲁门的女儿后来写道：“在朝鲜开始发生惊人事件，第八骑兵团几乎溃不成军。”麦克阿瑟后来的继任者李奇微承认：“中国人对云山西面第八骑兵团第三营的进攻，也许达成了最令人震惊的突然性。”

云山之战，志愿军打出了国威，打出了军威，为扭转朝鲜战局作出了良好的开端。与此同时，东线的四十二军在黄草岭以南地区，与敌激战十余夜， 阻止敌进攻，粉碎了敌人迂回江界的企图，有力地保证了我西线主力歼敌。欲知详情如何，且看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