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老谋深算

麦克视察南朝鲜,扭转战局苦谋算; 仁川登陆施诡计,众说纷坛等着看。

为着扭转败局,早在汉城失守后,麦克阿瑟 6 月 29 日到南朝鲜视察前线时,就开始考虑仁川登陆的问题了,最初,他拟以美军骑一师在仁川附近登陆,从侧背攻击人民军的主力。

那天清晨,麦克阿瑟登上汉城南面的小山,看到眼前的汉城正被红色的火焰包围着,汉江桥遭到破坏,失去组织、被打散后退下来的南朝鲜士兵, “一面含着悲愤,一面随着凄惨的难民人流默默地南下”,在硝烟滚滚的山头上,麦克阿瑟不时地用望远镜了望四周。后来,他在回忆录中写道:“在这座山上,在我脑子里描绘着能够对付现在绝望情况的唯一方法,就是投入美国陆军和转败为胜的唯一的战略机动——仁川登陆方案,并且分析了具体实施的可能性。”

麦克阿瑟这一设想,主要是基于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太平洋地区的作战经验。当时,在比岛的日本军队掌握了制海权和制空权,美军受到了痛苦的考验。这个经验使麦克阿瑟深刻认识到,现代战争中掌握制海权和制空权的意义和价值。翌年,麦克阿瑟作为西太平洋军队司令官转入反攻。这次他极大限度地利用自己军队取得的制空权和制海权,创造了使自己军事力量向日本军队防守 薄弱或没有防守的后方要地实施机动的战略,即蛙跳战法,开辟了通向吕宋岛的艰苦道路。他实际指挥的登陆作战达 11 次,都是迂回日本军队的侧翼,而从其背后登陆,一面将各地的日本军队变成散兵游勇,一面反复地实施反攻。

根据这个经验所产生的自信,“就可利用绝对优势的制空权和制海权。在敌人背后登陆,一举将其摧毁”。麦克阿瑟一回到东京,即向全军提出的作战方针是:“首先阻止北朝鲜军队的南进,然后,在仁川附近登陆,切断其补给线,南北策应,一举将其击破。”并着手进行仁川登陆的准备工作。当即命令其参谋长阿尔蒙德将军研究登陆的具体地点。7 月 4 日正式对驻屯关东地区的第一骑兵师下达了准备仁川登陆的命令。

当时,北朝鲜军事当局正在为预想不到的“联合国军”的迅速增援而感到困惑。因为 7 月中旬以后,大部队陆续从加利福尼亚各港口出航,英国、加拿大、土耳其、菲律宾和泰国等国正在进行派兵准备。如果美国本土军队到达,北朝鲜军队获胜的机会“将变得遥遥无期”。失去制空权和坦克威力的北朝鲜人民军,取胜的希望只有在来自美国本土的增援部队在釜山登陆之前夺取釜山。

北朝鲜军队最高司令部于 7 月中旬以预备队的三个师加强第一线,对正在永同至盈德之线防御的“联合国军”施加强大的压力,并将最精锐的两个师投入到被解放的湖南地区,迂回“联合国军”主力的左翼向釜山突进。北朝鲜军队获胜的关键已押在该迂回部队的突进速度上了。

作为侵朝“联合国军”总司令,麦克阿瑟看到第八集团军的艰苦战斗, 开始感到以第八集团军的现有兵力难以保住釜山。仁川登陆的前提是确保釜山。只有保住釜山,在该正面上牵制住北朝鲜军队的主力,才能考虑仁川登陆。如果釜山被攻陷,北朝鲜军队就会将其全部兵力转用到仁川,进行各个击破。为此,麦克阿瑟决心增援第八集团军,并加紧仁川登陆的准备。

实际上,8 月 15 日,麦克阿瑟就编成了登陆部队司令部,将预定隶属的部队,即美军第一陆战师、美第七师和南朝鲜军队的一部及其海军陆战队等已经纳入其指挥之下,8 月 12 日得到美国陆军部的批准,于 26 日正式编成第十军,下令任命美驻远东军兼“联合国军”参谋长爱德华·M·阿尔蒙德将军为军长,仍兼任远东军参谋长职务。据说 8 月中旬的某一天,阿尔蒙德参谋长报告有关登陆部队作战的研究结果时,呈报说:“我认为已经到了必须决定登陆部队司令官的时候了。”麦克阿瑟凝视着阿尔蒙德并果断地回答说: “那就是你喽,参谋长职务不变。”

然而,阿尔蒙德将军很惊讶。他没有想到重要繁忙的参谋长能兼任被称为时代赌博的仁川登陆的指挥官。他陈述希望专心致力于参谋长职务,促使麦克阿瑟改变主意。但是这位远东军总司令好像没有想起另外具备统一指挥陆战师、陆军师和甫朝鲜部队,能同空军与海军进行协调,促使其发挥整体威力,而且是忠于自己的将军。麦克阿瑟在太平洋战争时期指挥的熟练的军长和司令官们,大都已经年老退休了。

此时的阿尔蒙德将军,年方 58 岁,毕业于弗吉尼亚陆军军事研究院。第一次世界大战时,作为机枪营长而英勇战斗,第二次世界大战时作为第九十二师师长在意大利战线荣立战功。战后,1946 年 11 月任远东军副参谋长, 1949 年 2 月任远东军参谋长;朝鲜战争爆发后,又兼任随之创立的“联合国军”参谋长。据美陆军公开史料介绍,他不是大人物。其特征是灰白色的头发,红润的面孔,炯炯有神的绿色眼睛,倔强的相貌,给人以深刻的印象。他责任感很强,能率先承担困难,富有组织指挥能力,“是作为司令部首长最理想的人物”。

麦克阿瑟挑选的陆战师师长奥利弗;P·史密斯少将,是一位地道的陆战队人员。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从担任冰岛防卫军营长开始,历任瓜达尔卡纳尔岛的第五陆战团团长、图尔布(新不列颠岛西南端)作战时的第一陆战师的参谋长、佩累利岛作战时的该师副师长。战后,作为陆战军副司令官在华盛顿工作。但在这非常 时期,被起用为陆战队中具有最高荣誉的第一陆战师师长。据陆战队公开史料介绍,史密斯的才能引人注目,特别是他的不屈不挠的气概,与众不同的努力及其性格,上上下下都给予“很高的评价”。史密斯的陆战队生活达 33 年之久。在此期间,他像殉教者一样不断地追

求陆战队“应有的理想”。作为指挥官,他属于深思熟虑后断然实行的类型。他是一位“俊才”,对懒怠和不执行命令的人绝不宽容。

且说华盛顿的军事首脑们,得知麦克阿瑟将军“指挥在背后登陆作战” 的意图后,正在“稳步而顺利地支援其准备工作”;但当了解到麦克阿瑟正考虑把仁川作为登陆点时,“就突然开始面有难色了”。美国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布雷德利、陆军参谋长柯林斯、海军作战部长谢尔曼等人都反对在仁川登陆。他们的基本理由是:仁川距离釜山 240 公里,所以,在仁川登陆更加分散了本来就很少的“联合国军”的兵力;如果釜山保不住,接着仁川也要崩溃一口果使用第七师,日本毫无陆上防御兵力,在对付“来自北方的威胁”和维持日本的治安方面,很可能会发生问题。而且登陆作战用的舰船肯定不够,所以必须使用对第八集团军进行补给的船只;但万一作战失败,事态很难收拾。特别是认为仁川的地理、地形和海象方面的条件,完全不适于登陆作战。

作为军队的最高负责人,布雷德利主席不同意这一困难的孤注一掷的作

战,派遣陆军参谋长柯林斯、海军作战部长谢尔曼和空军代表爱德华中将前往东京,其目的是同麦克阿瑟协商将登陆点改为仁川以外易于登陆的地点。柯林斯上将一行于 8 月 20 日从华盛顿出发,到达东京后立即进行私下协

商。8 月 23 日下午 5 时 30 分,他们在第一大厦六层的一间镶有墙板的会议室里开会,这是朝鲜战争爆发以来“最为壮观”的一次高级军官们的聚会。当麦克阿瑟乘坐着他那辆凯迪拉克牌黑色轿车,从他设在美国使馆内的私人官邸开到东京第一大厦的时候,他心中那层懊恼的阴影依然拂不掉。

战后,美军占领日本,麦克阿瑟选中东京第一大厦作为他的司令部驻地。这座以前曾是日本一家保险公司的大楼,外观雄伟。楼的对面是天皇皇宫的护城河,河水永远湛蓝清碧,在阳光下反射着耀眼的波光。这天,麦克阿瑟走下轿车,迈动着他的一双长腿走向楼门,登上专供这位总司令用的电梯。这中间,他的脑海里始终索绕着“仁川登陆”的问题。

麦克阿瑟一下电梯,他的高级作战参谋惠特尼少将便恭恭敬敬地迎上来,告诉他参加战略辩论会的各位将军都已经来到会议室了。代表参谋长联席会议的是谢尔曼海军上将、柯林斯上将和空军副参谋长爱德华中将;代表海军的有阿瑟·雷德福海军上将、特纳、乔伊海军上将和多伊尔海军上将; 麦克阿瑟方面有参谋长阿尔蒙德将军、副参谋长希基将军和克拉克。拉夫纳将军、作战部长埃德温·怀特将军、登陆作战群司令詹姆斯·H·杜伊尔将军和几名参谋人员及一些专业军官。

会议在麦克阿瑟总司令致词后开始,先由作战部长怀特将军说明基本计划,接着转到海军方面说明存在的问题。海军方面的说明用了一个小时。九名专业军官分别陈述了一般敌情、气象、黄海的状况与进入仁川的水路、到达海岸的状况、登陆船队及其航海要领、登陆要领、舰炮火力支援、航空火力支援等计划上存在的问题。

这些说明的调子一般是悲观的,暗示仁川不适于作登陆点。海军方面认为仁川的主要问题是潮汐和地形。那里的潮水平均涨落差为 20.7 英尺,这是

世界上最大的涨落差。但在决定登陆的那天,由于月相的关系,潮差将达 32

英尺左右。退潮时,几百年所积淤的泥滩向港外延伸达 2 英里多。随着潮汐的起伏,潮水冲过通向陆地的狭窄弯曲的“飞鱼峡”时,其速度每小时可达6 海里。海军水雷专家说,“飞鱼峡”是布雷的天然场所,任何一艘船沉在那里都会阻塞这条航道。船只驶进海峡时,犹如驶入“死胡同”,船在那里无法掉头。一艘不堪使用的船只将阻碍整个船队。

第一次高潮将出现干早上 6 时 59 分;然而,两个小时以内潮水就会退去, 致使攻击舰船将在泥泞的岸滩上搁浅,成为“共产党海岸炮兵的良好射击目标”。它们将搁浅至下一次高潮的到来,时间是下午 7 时 19 分,即日落前半小时。因而两栖部队冲过海峡航道只有两个小时的时间,同时还要压制并占领由重兵防守、鸟瞰全港的令人胆寒的月尾岛,并要运进足以供应全天使用的补给品。

在夜间登陆的部队也只有两个小时的时间。上陆部队要建立一个滩头, 运进补给品,井建立防御阵地以顶住北朝鲜人的反击,直至下次早潮胁到来。海军不愿意让部队在市中心登陆,因为每一处码头、仓库和建筑物都可能是“北朝鲜人的抵抗据点”。由于必须用重炮猛轰月尾岛,因此在战术上将无法造成突然性。

主要登陆地点月尾岛和绿海滩是一条 200 码长的沙滩和石滩相间地段。

大陆上的红海滩和蓝海滩位于城区的两端,相距 4 英里,被“沉闷无趣的工业区”和码头隔裂开来,港口前面筑有倾斜的防波堤和高高的海堤。退潮时, 红海滩看上去是一条 1000 英尺长的粘状、半流质的泥摊;在城区的另一端,

蓝海滩前面是 4500 码长的泥滩,海堤高达 14 英尺。

在海军方面发言时,麦克阿瑟将军只质问了一次。他听这种说明实际上已是第 14 次了。说明完了后,实施登陆作战的负责人,即登陆作战群司令官詹姆斯·杜伊尔海军少将,作为其结束语,一面表现出诚恳的样子,一面以劝告麦克阿瑟将军的语调说:“我认为仁川登陆不是不可能,但作为负责人却不能推荐。这不是一个好的方案。”

随后,谢尔曼海军作战部长慢条斯理地作结论似的说:“从海军的角度来看,仁川存在着不适合登陆作战的各种条件。”

接着陆军参谋长柯林斯上将开始陈述他的意见。麦克阿瑟一边吸着烟斗,一边默默地听着。

“仁川距离釜山战场很远。因此,估计仁川登陆给位于洛东江畔敌人主力的直接影响很少。”柯林斯说,“如果以现在有限的兵力强行实施这一登陆作战,必须从目前正陷入敌人的重压而眼看就要被突破的第八集团军抽出陆战旅;如果那样做,第八集团军很可能就要崩溃。

“另外,即使能够占领汉城,但如何同相距 260 公里的第八集团军进行配合,也是值得怀疑的。”为此,这位陆军参谋长建议:“停止在仁川登陆, 改在群山登陆怎么样?群山距现在的战线很近,也没有像仁川那样的地形和海象方面的障碍。”

柯林斯上将还指出:“在仁川登陆会刺激中国,也许会成为使中国介入的起因;但在群山登陆,使他们产生厌恶的想法的可能性,估计是不会太大的。”

谢尔曼海军作战部长立即表示同意柯林斯将军的群山登陆方案,并且像发牢骚似的说:“取消在危险的仁川登陆,改为在群山登陆的方案好。”

与会者发言结束后,麦克阿瑟将军站在五万分之一的作战地图前,开始了他长达 45 分钟的“主旨演说”。用将军自己的话说,这是决定“拯救 10 万生命的演说”,因为,如果仅从釜山防御圈实施反攻,要想夺回南朝鲜, 估计必须准备损失 10 万人。

麦克阿瑟这个演说,在他的回忆录中这样写道:“我暂时沉默着,整理自己的构思。我清楚地感觉到室内的气氛正在逐渐紧张起来。阿尔蒙德参谋长在椅子上动了动自己那不灵活的身体。他的窒息殷的沉默面容,正符合当时的气氛。我感到清清楚楚地想起了以前我父亲说话时的声音:‘道格,所谓的战争会议,一犹豫不决就会产生败北主义’。”

“如果推翻刚才大家提出的各式各样不能实施的论点,就能取得奇袭的效果。因为,敌军司令部肯定不会想到我们会进行挺而走险的作战。奇袭是战争中获取成功的最大因素。”麦克阿瑟以咄咄逼人的态势而且十分自信他说:“例如,1759 年蒙托卡穆侯爵认为在当时被城墙包围的魁北克,城南侧有峭立的河岸,任何军队也绝对不能攀登,因而在易于进攻的城北侧布设了强有力的防御阵地。可是,杰姆兹·沃尔夫将军率领的一支小部队,沿圣劳伦斯河逆流而上,爬上了南侧的悬崖。这样,沃尔夫在厄布拉哈姆平原战场上,几乎仅以奇袭的效果大获全胜。沃尔夫攻陷魁北克,事实是英、法结束了加拿大战争。同样,北朝鲜军队像蒙托卡穆一样,认为美军不可能在仁川

登陆。我就要像沃尔夫那样,以奇袭夺取仁川给人们看。” “在有关潮汐、水位、地形和其他障碍方面,海军提出的难点,确实是

严重的,很值得考虑。然而,最大难点也必定能够克服,我完全信赖海军。实际上,我比海军本身更相信海军。”麦克阿瑟继续说,“太平洋战争中, 海军在我指挥下参加过多次登陆作战,积累了丰富的经验。而且情况同仁川大体一样,困难的地方很多,所以我对海军的能力没有任何怀疑。”

“关于在群山登陆的提案,的确群山几乎没有仁川的那些困难,但在那里即使登上陆地,也不能取得决定性的战果;即使在那里登陆包围了敌人, 但实际上没有形成包围、而且也没有切断敌人的补给线和破坏其物资堆积场,所以在这里登陆没有多大意义。”麦克阿瑟进一步指出,“也就是说, 在群山登陆所进行的包围是‘不彻底的包围’,对战争毫无益处。如果那样做,还不如不进行侧背进攻好。即使在群山登陆,但结果是沃克集团军的左翼成了胶着状态。与其以这种拐弯抹角的、且要付出很大牺牲的方法增援第八集团军,不如将部队直接送到釜山更好。所以,我认为在群山登陆的方案是不可取的。”

“如果夺取仁川和汉城,切断敌人的补给线,从北面截断朝鲜半岛南半部,这是对敌人的重重一击。”麦克阿瑟满有把握他说,“敌人来自北方的主要补给线,都集中在汉城,并且从汉城运往战线各处。因此,如果控制住汉城,就能安全切断敌人的补给和后运渠道。这意味着能使现在正在进攻沃克的敌军部队的战斗力处于瘫痪状态。弹药和粮食的补给一中断,敌人会立即因手脚被束缚而开始溃乱,我军就可趁势举行反攻。”

“对于某些政治家过分强调美国战略重点在欧洲,我不尽完全同意。” 麦克阿瑟说,“目前,在欧洲的对抗还处在争吵阶段。但是,我们在这里是已经拿起武器在战斗。如果我们在亚洲同共产主义战斗失败,下一步在欧洲就会出现重大危机;如果在此取得胜利,在欧洲也许不会发生战争,欧洲就可得到渴望长久的和平和自由。然而,万一我们在这里犯了闭门造车的致命的错误,做出了错误的决断,那就一切都完了。在我说这话的时候,心里好像听到命运的秒针正在咔吱咔吱地计时的声音。我们认为现在应该果敢地采取行动了。不这样的话,自由世界就只有等待死亡。”

“如果我判断错误,”麦克阿瑟再次强调说,“而且万一我陷于无力应付的防守地位,那我将⋯⋯亲自将我们的部队在惨遭挫败以前撤下来。那时唯一的损失将只不过是我个人职业上的名誉而已。但仁川之战不会失败。仁川之战必将取得胜利。它将挽救 10 万人的生命。”

麦克阿瑟的长篇发言结束之后,会议室里又恢复了寂静,一点声音都没有。过了片刻,谢尔曼海军作战部长像发牢骚似的站起来说:“谢谢,这是为了伟大的目的发出的伟大的声音。”接着,远东海军司令乔伊将军说:“我自己对仁川登陆的不安感消除了,大概是麦克阿瑟将军说服了我。或许只有谢尔曼海军作战部长例外。大概与会的全体人员都同我的心情一样。”

燃而,作为华盛顿来说,对仁川登陆方案仍然没有给予绝对的肯定。在 8 月 29 日召开的参谋长联席会议上,登陆地点仍然是会议讨论的主要问题。但是,斟酌了麦克阿瑟的决心后,五角大楼向远东军下达了如下的指令。

“对朝鲜的西海岸做好以海上机动转用兵力的准备,而且同意这样进行。”

“登陆点是仁川好,还是仁川以南适于登陆的某个地点好?但仁川登陆

只限于在判明仁川附近的敌人没有充分防御准备的条件下进行。” “再者,您作为远东军司令官,如果愿意在群山登陆后包围敌人的右翼,

我们也同意做这方面的准备。” “我们大家知道,代替的方案能最有效地利用发生的情况,要经常准备

好。”

就在麦克阿瑟收到这个“模棱两可”的电报时,8 月 31 日夜,北朝鲜人民军的 9 月攻势开始了。美国第八集团军到处遭到局部突破,局势突然变得难以预料。这时华盛顿和东京都出现了悲观的看法。有人预测:“沃克在釜山呆不住了。战局难以预测。”犹如热锅上蚂蚁的布雷德利,急忙于 9 月 5 日给麦克阿瑟发去了一封这样内容的电报:“根据战况,认为有必要对计划加以变更,但第八集团军的前途如何?”

麦克阿瑟翌日复电说:“没有必要改变计划。”同日又以文件确认了以前口头下达的仁川登陆命令,并且决定 9 月 15 日为登陆日。

然而,北朝鲜人民军在 9 月攻势中显示出的进攻力量远远超出华盛顿的预料。五角大楼担心在这样情况下,沃克能否参加反攻?沃克若不能适时参加反攻,仅以只有两个师的登陆部队能够击破集群而来的敌人大部队和占领汉城吗?万一陷入被各个击破的困境,也没有进行增援的预备兵力。那时, 就要吃有史以来的败仗。这样考虑的华盛顿军事首脑深为苦恼。决心已定的参谋长会议主席布雷德利将军,于 9 月 7 日立即发了如下内容的电报:“由于情况突然发生变化,将全部问题恢复原状,重新加以研究,究竟有多大把握还能那样坚持在仁川登陆呢?”

在关键时刻华盛顿发来了这样的电报,麦克阿瑟对此十分愤慨,亲自起草了一份文字很长的复电:

关于作战的可能性,我丝毫没有不安。我确信完全有成功的希望。

我相信只有在仁川实施登陆,才能从敌人手中夺回主动权,是能给敌人以决定性打击的唯一方法。

假如在仁川以外地区登陆,敌人在兵力和物资方面拥有比我们强的补给能力,所以能使用未被切断的补给线增强其兵力;相反,我们要继续进行难以预料的战争,逐渐消耗兵力,使战局陷入完全没有希望的地步。

然而,如果夺取仁川,敌人要在现在的战线上增强兵力是不可能的。 你们正在担心釜山防御目的防御,这决不会有危险。今后或许必须缩小

战线;但已作好了防备这种事态的准备。我军绝对不会被从釜山周围赶出去。另外,第八集团军从釜山防御图转入攻势的可能性也决不是没有。因为,

如果从北方包围,加给釜山环形阵地的压力会立即得到缓和。只有在仁川实施登陆,才是釜山周围部队转入攻势的唯一方法。

而且从北方实施包围成功与否,未必要以第十军和第八集团军迅速配合作为条件。如果夺取汉城附近敌人补给系统中枢,就会完全瘫痪现在正在南方作战的北朝鲜军队主力的后勤补给,所以结果能使敌人陷入混乱。仁川登陆的主要目的,实际上就在这里。两部队迅速会合戏剧性地象征着敌人的全面崩溃,但这正是作战的要点。

再者,你们好像害怕登陆部队被各个击破,但不用为其担心。因为我们保持有绝对的制空权和制海权,各个部队完全能够独立行动和作战。我确信夹在两军之间的敌人,因后勤补给被切断和遭到南北夹击,必定会被彻底粉碎。

根据以上的理由,不能认为形势发生了根本的变化,就改变原来的计划。我和我属下的各军司令官和参谋们,全部赞成这次作战,确信它能成功。对登陆作战的准备工作,正在加紧进行。

电报发出后,麦克阿瑟仍放心不下,他在日记中写道:“现在突然停止这次开始的大规模作战行动,是毫无道理的。在这紧急时期,如果由于在距战场几万公里的本国有人突然胆怯起来这样的理由,眼看着失去将失败转变为胜利的这个黄金计划和千载难逢的战机,纵然主张停止这一计划的是总统,上帝会允许这样做吗?”

麦克阿瑟苦恼的一夜过去了,翌日收到了五角大楼发来的指令。简短的电文是:“大家同意你的计划,其精神已报告总统了。”这样,关于仁川登陆的长期争论就结束了。华盛顿未能改变麦克阿瑟将军的坚定的意志。时间是实施登陆的 6 天前,东京时间是 9 月 9 日。

由于仁川登陆计划关系重大,杜鲁门总统对此也给予了特别的关注。在批准之前,他曾派特别代表艾夫里尔·哈里曼和马修·邦克·李奇微陆军上将、拉里·诺斯塔德空军上将等军政要员前往东京,同麦克阿瑟商谈仁川登陆计划和同登陆有关的各方面的配合问题。这个班子,杜鲁门所以确定以哈里曼为主,是要对以军事行动为中心的政治、外交等方面进行全面充分的讨论。哈里曼当时是美国民主党非常活跃的知名的外交家。二次大战期间,他任美国驻苏联大使,熟知美苏关系发展的每一阶段的详细情况,对斯大林的性格和特点知之亦深。他曾随同罗斯福出席卡萨布兰卡、德黑兰、雅尔塔会议,随同杜鲁门出席波茨但会议,具有丰富的国际斗争的知识和经验。哈里曼一行,肯定了麦克阿瑟的登陆计划,充分讨论了政治外交方面的协同与配合问题。

仁川登陆计划被总统批准了。谁都明白,如果麦克阿瑟主张的仁川登陆方案获得成功,就能收到巨大战果;但这种成功是基于对“敌人兵力配备薄弱,敌人判断我军不会在这样地点登陆”的估计上的。假如万一北朝鲜军队在仁川进行设伏,这次登陆作战就会史无前例的以失败而告终。西方军事评论家们普遍认为,仁川登陆是一次赌博,是依靠麦克阿瑟的经验和灵感的赌博。

实际上,麦克阿瑟也知道这次作战是一场大赌博。关于这点乔伊舰队司令官回忆说:“麦克阿瑟完全知道这次作战是一场大赌博,他向我泄漏说: ‘仁川登陆的取胜希望是非常渺茫的。然而,我:正在习惯于赌胜。’”欲知仁川登陆的详细情况,且看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