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留欧学生的派遣
清政府鉴于幼童缺乏外语和测算等科学知识基础,在外国学习时间过长,不但经费太费,抑且因年幼“易染西洋习气”,所以主张出洋留学的学生,应以成年的、外语和科学基础知识根柢较厚者为宜,学习时间以 3—5 年比较适宜。在那时,具有外语和科学基础知识的青年,主要是马尾船政局所设前后学堂培养的学生。郭嵩焘曾想要求派 10 名湖南青年出国,李鸿章拒绝说:闽厂学生有语言、科学知识基础,派他们出洋学习,“五年可期藏功, 若如尊指募湖湘子弟十人,于洋文素未涉历,则须仿用赴美学生之例,以十余年为限,先习语言文字,再进机器、测算、汽化各大学堂,于闽厂学生似觉不伦不类,似难合一。”⑤这样,19 世纪 70 年代中期以后派遣的留欧学生, 很自然的主要在马尾船政局前后堂学生中挑选了。
闽厂学生到欧洲留学,始于 1873 年船政大臣沈葆桢的提议。他根据该厂造船过程中的经验,认为必须派员匠学生等到欧美有关国家学习,这是因为“中国员匠能就已成之绪而熟之,断不能拓未竟之绪而精之”。因此,“欲日起有功,在循序而渐进,将窥其精微之奥,宜置之庄岳之间”。他主张学习法国语言文字的前学堂学生,选其“天资颖异学有根柢者,仍赴法国深究其造船之方,及其推陈出新之理”;学习英国语言文字之后学堂学生,选其
① 见《入境庐诗草》。
② 梁启超《新大陆游记》,《饮冰室合集》专集之二十二,第十七节。
③ 李鸿章《复区海峰、容纯甫》,《李文忠公全书》朋僚函稿卷 17,页 1。
④ 李鸿章《寄陈使》,光绪七年四月十九日,《李文忠公全书》电稿卷 1,页 4。
⑤ 经元善《居易初集》卷 2,页 30。
优异者,仍赴英国“深究其驶船之方,及其练兵制胜之理”。沈氏认为,这样的留欧方案,“速则三年,迟则五年,必事半而功倍”。①沈葆桢的这一见解是正确的。本拟随即施行,因 1874 年日本侵略台湾和“滇案”等事端而延搁了下来。1876 年“滇案”议结,闽厂学生出洋留学事又被提到了日程。李鸿章于该案议结时将此事会商于威妥玛,并告以“将遣学生赴该国水师大学堂及铁甲舰学习”②。与此同时,李氏又与带领学生出洋之日意格、李凤苞再四讨论,拟订章程。原拟派 49 人,后经逐细挑选共得 30 名,其中制造学生
郑清濂、罗臻禄等 14 人,另有裘国安等艺徒 4 名,以上 18 名赴法国学制造;
驾驶学生刘步蟾、林泰曾等 12 名,赴英国学习驾驶。于 1877 年 3 月 31 日(光绪三年二月初十日),由日意格带同随员马建忠、文案陈季同、翻译罗丰禄等工作人员,与学生一起出洋。船政大臣吴赞诚表达此举的心情和目的说: “该生徒等深知自强之计,舍此无可他求,各怀奋发有为,期于穷求洋人秘奥,冀备国家将来驱策,虽七万里长途,均皆踊跃就道,他日或能蔚成大器, 共济时艰。”①这种为社会发展而上下一致地培养人才之举,是非常可取的。接着于次年复增派艺徒 5 人,如将此 5 名也算作第一批,那末,第一批留欧
学生应为 35 人。如果加上一面工作,一面参加学习的马建忠、陈季同、罗丰
禄三人,共为 38 人。(见附表一)头批学生学习 3 年,于 1880 年先后回国。李鸿章和江督沈葆桢在第一批留欧学生即将回国时,即奏请续派。他们说: “西学精益求精,原无止境,推步制造,用意日新。彼已得鱼忘筌,我尚刻舟求剑,守其一得,何异废于半途。”因此,必须“因其已新者而日日新之, 又日新之”,才能不断地取西人之长,使“人才蒸蒸日盛”。②非续派学生出国留学不可。这种科学技术不断进步,人才知识也必随之更新的发展观,表明李鸿章、沈葆桢等人在洋务活动实践中认识水平的提高。李鸿章、沈葆桢等人的请求,很快得到清廷批准:“着庆春、何璟、勒方锜查熙出洋章程, 接续遴才,派赴英、法各国就学。以冀人才日盛,缓急有资。”③乃于 1881
年续派陈伯璋、陈才鍴等 10 名,由监督周懋琦率领出洋,分赴英法学习驾驶、制造。(见附表二)
1885 年复派第三批学员,由监督周懋琦率领分赴英法各国学习。这批学生的来源与第一、二批稍有不同。主要选自水师学堂,除福建水师学堂外, 尚有一部分是天津水师学堂官学生。共 30 名。去英国:学测绘、图阵兼学驾
驶铁甲者 11 人,学兵船轮管机和算学格致者 4 人,习公法等文科者 3 人;其
余 12 人均在法国学习,其中学制造者 6 人,学公法的 6 人。(见附表三) 上述三批留欧学生学成回国后,在实业、外交、教学等各个方面,均起
到较为重要的作用。例如,第一、二批 45 名学生中,除 2 名调往德国肄业无从考查和 2 人病故外,41 人(工作人员随同学习的陈季同、马建忠、罗丰禄三人除外)中“能造船者九名,能开矿者五名,能造火药者一名,通晓军务工程者二名,能造炮者一名,能充水师教习者一名,能充驾驶者十三名,能
① 李鸿章《复郭筠仙星使》,光绪二年八月二十九日,《李文忠公全书》朋僚函稿卷 16,页 27。
② 沈葆桢《船工将竣谨筹善后事宜折》,同治十二年十月十八日,《洋务运动》(五),第 140 页。
① 李鸿章《议选员管带学生分赴各国学习》,光绪二年八月二十五日,《李文忠公全书》译署函稿卷 6, 页 28。
② 光绪三年三月十九日督办福建船政吴赞诚奏,《洋务运动》(五),第 199 页。
③ 李鸿章、沈葆桢光绪五年九月二十日奏,《洋务运动》(五),第 234 页。
充匠首者九名。”①这些事实说明,出洋留学是卓有成效的。其中学习制造轮船的学员,在工作中的成绩尤为优良。署理船政大臣裴荫森就说过:
“制造船身学生魏瀚、郑清廉、吴德章,制造轮机学生陈兆翱、李寿田、杨廉臣等六员,自出洋艺成回华,先后派充工程处制造以代替洋员之任,历制‘开济’、‘横海’、‘镜清’、‘寰泰’、‘广甲’、‘龙威’等船,均能精益求精,创中华未有之奇,以副
朝廷培植之意。”②上述事实是说,派员出洋留学归来,能够靠自己的
力量“代替洋员之任”,将轮船造出来,“创中华未有之奇”,这样,洋员的高薪重负可以免除了。裴荫森叙其事说:“溯船政创办之始,所用制造洋员月薪多者四百两,少者亦二百余两。自派该学生等充当制造,而船政所省洋员薪水(每人)每岁不下数千金。”①派员留欧学习的作用于此可见。
制船方面是如此,驾驶等方面亦是同样情况。例如李鸿章就曾称许刘步蟾、林泰曾、魏瀚、陈兆翱等人“均于驶船制船窾窾,外洋、内港施用异宜, 确能发其所以然之妙,洵为学有心得,堪备驱策。”②事实确是这样。林泰曾和刘步蟾分别担任最大的巡洋舰“镇远”、“定远”管带,其他“靖远”、“济远”、“超勇”等主力舰管带,亦为留欧学生所担任。至于严复,不仅担任福建、天津水师学堂教习、总教习 20 余年,且翻译《天演论》、《原富》、
《法意》、《名学浅说》等宣扬进化论、天赋人权论等名著,为中国近代思想解放作出了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