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完成的《死魂灵》

1852 年初春，在莫斯科的一幢寓所中，一位患病的中年作家，正从病床上挣扎着爬起米。只见他拿出厚厚的一叠手稿，扔进了壁炉。他凝视着熊熊的火焰把稿纸烧成灰烬，流露出沉痛和决绝的神情。10 天以后，这位作家满怀着悲愤和失望，在贫穷和忧愁中死去。

他就是俄国伟大的现实主义作家、俄国农奴制无情的揭露者果戈里。他烧掉的手稿，就是著名的长篇小说《死魂灵》的第二部。我们现在看到的《死魂灵》中文译本，是鲁迅先生翻译的，其中第二部只有几章残稿，就是这个缘故。

1809 年 3 月 20 日，尼克拉·华西里耶维奇·果戈里出生于乌克兰的一个地主家庭。受到喜爱戏剧的父亲影响，果戈里从中学时代起就显露出文学才能。1825 年，震动俄罗斯的十二月党人起义，也给青年时代的果戈里留下了难以忘却的印象。

1828 年，他从涅仁中学毕业回到家乡。农奴们屈辱无权的悲惨处境，使他感到烦闷和不安。他抱着“为人类服务”的志向来到彼得堡，但到处碰壁， 直到第二年才当上个小职员，微薄的薪水连件厚外套都买不起，有时不得不向亲友借钱度日。这段艰苦的生活经历，使果戈里亲身体验了“小人物”的苦难处境。不久，他就辞掉了小职员的差事，专心从事文学创作。

1831 年，果戈里在一个文学家的家里，认识了他所崇拜的普希金。第一次见而，普希金就喜爱上了这个身材矮小的“小俄罗斯奇才”，经常和他促膝谈心，直到深夜。受到普希金的鼓励。果戈里在这一年出版了中篇小说《狄康卡近乡夜话》第一部。1832 年春，又出版了该书第二部，从此果戈里开始在文坛上显露头角。

果戈里中学时代曾写过喜剧。一次，普希金给他讲了一段亲身经历：普希金为了创作有关普加乔夫的作品，曾到奥伦堡搜集材料，当地人把他当成了彼得堡派来“私行察访”的钦差大臣，闹出不少笑话。联想到自己所了解的官场生活，果戈里大受启发，不到两个月，就写出了讽刺喜剧《钦差大臣》。首次上演，即获得惊人的成功。果戈里在剧中对统治阶级的辛辣讽刺，轰动了整个俄国。沙皇尼古拉一世生气地说：“这叫什么戏，人人都不痛快，而我比谁都更不痛快。”

写了《饮差大臣》之后，果戈里又掉转笔锋，开始着力描写那些穷乡僻壤的地主贵族。他用一枝又泼辣又幽默的笔，画出了一幅俄罗斯农奴制度的百丑图。这幅作品，就是他在 1842 年出版的《死魂灵》第一部。

《死魂灵》的主人公乞乞科夫是一个“诡计多端”的投机家。为了营利， 他到各个地主庄园去收购死去农奴的魂灵，然后再以移民为借口，向政府申请无主的荒地，最后再把得到的土地地连农奴一同押给政府，从中发财。

果戈里在书中通过乞乞科夫遍访各庄园的过程，展示了俄罗斯外省地主肖像的画廊。这里有每日作着甜梦、内心无比空虚的寄生虫玛尼洛夫；有闭塞、迷信、智能低下、多疑的守财婆科罗皤契加；有专事吹牛撒谎的无赖恶棍罗士特莱夫；有外表像熊般粗暴，内心像狼一样狠毒的梭巴开维支；有家境富裕但过着十分贫苦日子的吝啬老头泼留希金等。通过这一系列丑恶嘴脸的生动描写，作者令人信服地表明，俄国农奴制确实已经到了气息奄奄的垂死阶段。

《死魂灵》以俄国的“病态历史”而“震撼了整个俄罗斯”。这种对于俄国封建农奴制如此无情的揭露和批判，在俄国长篇小说中，果戈里是第一人。

同《钦差大臣》一样，《死魂灵》第一部出版后，立即引起一场轩然大波，有人居然叫嚷着要给果戈里戴上镣铐，发配到西伯利亚去充军。

《死魂灵》第一部出版后，果戈里再次动身前往国外治病，整整六年的侨居生活，他的思想发生了变化。在《死魂灵》的第二部里，他极力想表现俄国生活的光明面，以唤起人们维持现存社会的热情。但他写了改、改了写， 始终觉得不能把自己的构思表达出来。他感到自己的创作力枯竭了，精神上感到极度的痛苦，他写完了《死魂灵》第二部的最后一页，却越看越不满意， 痛苦的心情达到了极点。1845 年，他把第二部手稿的一部分焚毁，开始重写。

1852 年，身患重病的果戈里，对自己几年来重写的《死魂灵》第二部的

二稿仍不满意。他终于决定将二稿付之一炬。焚稿 10 天后，他在极度的思想矛盾和痛苦之中千别了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