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辛亥革命中

1911 年 8 月，25 岁的朱德作为云南陆军讲武堂第三期毕业生跨进了新军十九镇的营盘。在讲武堂这座充满了革命思想的熔炉里，他受到孙中山的民主主义思想的影响，加入了同盟会，立志要为推翻清王朝、建立民主共和国贡献自己的力量。

见习期满后，他被任命为左队（相当于连）司务长，授少尉衔，负责管理全队的枪支弹药、被服补给等后勤事务。

这时，中国社会正处在一个急剧动荡的时期。 1908 年 11 月，清朝光

绪皇帝和慈禧太后相继病死，年仅 3 岁的溥仪继承皇位，年号宣统。实际上执政的是他的生父、光绪的弟弟摄政王载沣。

为了维系摇摇欲坠的清王朝的统治，载沣掌握朝政后，首先剪除了握有重权的汉臣袁世凯，以袁患足疾为由，勒令其回籍“养病”，免掉了袁的一切职务。载沣以为这样既为光绪报了“戊戌之仇”，又可以巩固皇族在清廷中的地位。接着，他又按照慈禧生前的安排，继续预备立宪。 1909 年，成立了各省的咨议局，次年在北京成立资政院。在外交、财政方面，继续出卖国家主权，特别是将东三省、湖广铁路修筑权以借款形式拱手让给外国列强， 企图摆脱清王朝面临的困境。

然而，载沣的努力只能起着延缓封建王朝的作用，却不能解决根本问题。袁世凯虽然回到河南彰德原籍，他在朝内的代理人仍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何况皇族实行的“以满将统汉兵”的政策使满汉官兵的矛盾日渐扩大。资产阶级立宪派看出载洋的预备立宪只不过是“假立宪，真专制”的骗局，纷纷请愿要求召开国会，成立责任内阁。清廷应允立即成立内阁，把预备立宪的期限从 9 年改为 3 年，即 1913 年实行开设议会。此外，载沣等人奉行慈禧“宁

亡于外寇，不亡于家奴”的遗训，不顾举国上下的反对，一意孤行，于 1911

年 5 月间与美英法德四国银行团签订了湖广铁路借款合同。可是，它却成为清王朝迅速垮台的导火线。清廷在内政、外交上的罪恶行径，理所当然地引起了人民的抗争，革命的条件日臻成熟。

在云南，革命的力量在积聚，扩大，革命党人积极策划起义。

由于清廷与四国银行团签订湖广铁路借款合同，沿路人民极为愤慨，纷纷起来反对。其中以四川人民的保路斗争尤为英勇。为此，四川总督赵尔丰拘捕了领导保路运动的 7 名领导人。7 月 9 日，当成都市民前往总督衙门示威请愿要求放人时，赵尔丰竟下令开枪，造成血案。从此，保路同志会改称同志军，拿起武器，开始了反清的武装斗争。

四川发生的“动乱”的消息传到云南，昆明城里有关起义的传闻越来越多。按照同盟会云南支部的指示，朱德利用他担任司务长的便利条件，积极开展对士兵的鼓动工作。

当时，士兵中有相当多的人都参加了哥老会，因此，朱德找到了他在步兵标当兵时结识的 3 位哥老会朋友，在他们的帮助下，他加入了哥老会。从此，朱德以哥老会员的身份作掩护，经常出入巡防营。“士兵都是不识字的汉子，一辈子过着最困苦、最原始的生活”，“不过，有许多人很聪明，渴于寻求知识和新思想，令人十分感动。”①他给士兵们介绍同盟会的政纲；讲

① 《伟大的道路》，三联书店 1979 年版，第 104 页。

述清廷卖国求荣，把铁路修筑权出卖给外国列强的经过；讲述清廷腐败无能， 却残酷欺压穷苦百姓的事实。

这时，一个激动人心的消息传到了云南，湖北新军中的革命党人于 10

月 10 日在武昌举行武装起义，敲响了清王朝的丧钟。

武昌起义的成功，鼓舞了全国各地的革命党人，他们闻风而动，纷纷举起推翻清朝统治的旗帜。

李根源、蔡锷等人认为起义时机已经成熟，于是，在 10 月 28 日夜，聚集在唐继尧家中，召开秘密会议，决定 30 日（农历九月初九）午夜三鼓时（即夜 12 时）举事，由蔡锷率七十四标、炮十九标在巫家坝起兵，进南城攻打总督衙门等处；由李根源、李鸿祥率七十三标在北校场起兵，进北城攻打军械局等处。

总督李经羲得到武昌起义的消息后，为防止云南发生不测，下令巡防营和督署卫队严加防范。同时和镇统钟麟同商议，拟定了一个捕杀拥护共和的军官的计划。幸而为蔡锷所阻，才避免了李、钟大开杀戒。同时，钟麟同下令各营弹药除训练用外，其余一律收交军械局，整座昆明城正酝酿着一场激烈的搏斗。

朱德接到起义的通知后，立即传达给他所联络的哥老会兄弟，要他们做好准备。

10 月 30 日晚 9 时许，队官禄国藩召集左队各棚长（相当于排长）、包括朱德在内布置任务。禄国藩把口令、标记和攻击目标述说完毕，又指定一个棚长担任前锋区队官，率前锋区队攻击前进，代行队官作战指挥职权。

行动刚开始，朱德突然接到命令，由他担任前锋区队官，带领部队迅速进城。原来，先前任命的那个区队官带着几名亲信逃跑了。朱德率前锋区队来到财神宫时，守卫在这里的巡防营官兵得知起义的消息，纷纷加入到起义军的行列中。

朱德率队进城后，迅速向总督衙门穿插。据守在总督衙门的卫队和辎重营凭借有利的地势，居高临下，向起义军猛烈射击。由于弹药紧缺，至 31

日上午 11 时，起义军仍未能攻下总督衙门。这时，军械局被攻克，弹药得以补充，士气大振，起义军频频发动攻击。朱德率前锋区队首先冲破守敌防线， 进入总督衙门。

“光复了！共和了！”昆明城沸腾起来。11 月初，以蔡锷为首的大中华国云南军都督府宣布成立。

1961 年，朱德为纪念辛亥云南起义，写成《辛亥革命杂咏》，其中有两首写道：

同盟领袖是中山，清帝推翻民有权。起义武昌全国应，扫除封建几千年。云南起义是重阳，下定决心援武昌。经过多时诸运动，功成一夜好开场。①

云南光复后，为援助四川革命党人，都督府派遣两个梯团入川。朱德随第一梯团赴川半年，其间，升任连长，授上尉衔。 1912 年 3 月，成都、重庆两军政府合并，宣告四川统一，援川滇军始返云南。5 月，在昆明举行的援川军庆功会上，朱德获得“复兴”和“援川”两枚勋章，以表彰在昆明起

① 《朱德诗选集》，人民文学出版社 1963 年版，第 69—70 页。

义和援川作战中所立勋绩。秋季，他又重返讲武堂，担任生徒队区队长兼军事教官。

这一年，他与萧菊芳②在昆明结婚。

辛亥革命推翻了清王朝的统治，建立了中华民国，给黑暗、沉闷的中国带来一线希望与光明。朱德为此感到欣慰，他热切地期待中国成为一个独立的国家，不再受帝国主义欺侮；一个统一的国家，团结得像一个人一样；一个民主的国家，人民不再受封建专制的摧残；一个进步的国家，有廉洁的政府；一个幸福的国家，逐渐走向富裕。③

然而，朱德所憧憬的统一、民主、独立、进步的国家却始终没有出现， 残酷的现实使中国重新陷入苦难的境地，“中国人民很快就发现，辛亥革命的胜利果实，一转眼之间已经落到了反革命的手中。”①4 年后，朱德在时代大潮的推动下，又投入到维护民国的战斗中。

② 萧菊芳，云南昆明人，昆明师范学堂学生，1919 年 6 月病逝。

① 《朱德选集》，人民出版社 1983 年版，第 382 页。

四 誓拚热血铸中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