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主义的自然哲学

表面看来,似乎有点儿奇怪,自然的数学化与机械化竟从神秘主义那里起步。不过如果回想一下毕达哥拉斯的数的神秘主义,也许可以消除这种奇怪感。如果回想一下中国易学传统中象数派对神秘之数的崇拜,也可以帮助消除这种奇怪。可以说,整个算卦术都离不开数的神秘性以及数所包含的丰富含义。扯远一点儿,当今中国学术界掀起声势浩大的反对“伪科学”和封建迷信的运动的人们,竟没有看到,科学与算卦有着共同的源头。科学之所以起源于占星术、炼金术、算卦术等,是由于他们同属于一个传统——对象性思维的传统。科学试图从繁杂的经验中找出自然的数学模型,周易预测学和四柱预测学也是如此。因而双方的争论可以视为同一传统内部的争论。另一方面,算卦术打着科学的旗帜,从某种意义上说,也是有道理的。与算卦术有所区别的特异功能则与有机论的自然观相一致,这一对弟兄也是从非对象性思维下降到对象性思维的结果。

我们言归正传,看看文艺复兴时期的神秘主义自然哲学。

自托马斯·阿奎那以后,对亚里士多德的兴趣一直不断。不过是在浓厚的神秘主义气氛中。罗吉尔·培根就是一个早期的例子。整个文艺复兴时期都笼罩在神秘主义的气氛中。这时的神秘主义为近代科学的产生提供了一个背景。

文艺复兴与人文主义几乎可以等同起来,因为这个时期以反抗基督教神学为特征。但人文主义者们却表现出对自然的热爱。这热爱在初期推动了对自然的观察和研究。另一方面,人文主义者热衷于搜求未被发现的古典原著。文艺复兴之“复兴”即表明了对古希腊学术的复兴。就这样,这个时期发现了亚里士多德、托勒密和盖伦等人的本来面目,同时也复兴了新柏拉图主义和中东地区古代的神秘主义。这种情况也激发了各种思想之间的争论。

思想的争论需要运用演绎和逻辑,但对观察和实验的依赖性越来越大。对经验的重视逐渐地引起了对亚里士多德的批评,因为他的许多说法与经验不符。同时,人们对数学和新柏拉图主义的兴趣越来越大。这演变似乎带有戏剧性。亚里士多德强调个体的重要性,助长了经验研究,但经验的进一步研究却越来越否定他。柏拉图和新柏拉图主义不承认可感事物的重要性,只重视背后的理念、形式和数,但进一步的经验研究却越来越喜欢他们的思想。这种戏剧性隐含了这样一个道理,即任何两种相互对立的观念在实际上或者在后来都可能表明两者的互补性。对立的观念总是凝固的观念,凝固的观念就不是鲜活的思想的真实再现。有时候,思想本身需要直接地由互相对立的观念来表达,辩证法的庸俗化和现成化已经使辩证法丧失了这种本来的意蕴。

约翰·狄说:数学科学“教导人们把根据数学技巧而得到的所有有价值的结论带给可感觉的实在经验,因为它从经验出发,并且探索那些在经验中隐匿不见的结论的原因,它便被命名为‘实验性科学’。”①实验性科学竟是数学科学!这已预示了近代科学的本质。对数学的重视由于柏拉图主义和毕达哥拉斯主义而带有神秘主义的色彩。这些人坚定地认为,对几何图形的内在关系的研究可以揭示自然的神圣与和谐,数学是认识自然的钥匙,因为自然隐匿着数学规律。

新柏拉图主义关于上帝和理念产生万物及万物归复于上帝的统一性的观念引发了这个时期自然哲学中关于大宇宙和小宇宙的统一性的信仰。人们相信天上和地上的对应。星体会影响人,人也可以影响自然物。自然是一个神奇的巫师,巫术就是专门研究自然之中神奇的力量,搞清楚自然的整个进程, 以便参与和顺应这一进程。

神秘主义的自然哲学带有泛神论的色彩,这与正统基督教教义是不一致的,但人们仍然试图把巫术与宗教统一起来。尽管教会压制、迫害自然哲学家们的研究工作,但自然哲学并不反对基督教。而自认为这种工作是为宗教服务的。上帝给人们留下两本书,一本是训谕,另一本就是大自然。自然哲学通过探讨自然来理解上帝。自然作为活的机体,有感情、感性和理性。人与自然的关系本质上是灵魂与灵魂的关系。这种观念是对上帝所创造的世界的最好注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