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克松在毛泽东面前是折服了。毛泽东怎样着尼克松呢?

有一位在毛泽东身边工作的朋友认真地告诉我,崇拜毛泽东的,不仅是中国人。有些“老外”比中国人还崇拜。有的人来中国访问,一定要见主席, 如果没有见到就不肯走,就不高兴,认为他的访问不圆满。

毛泽东以他独具的魅力吸引着各种各样的人。——包括他的对手。

尼克松对毛泽东的评价,在他的著作中已经写了不少。我们这里有他下台以后来中国访问时,他和毛泽东最后见面的回忆,颇能说明问题。

1976 年我再度到中国访问时,毛泽东的健康状况已严重恶化了。他的话语听起来就像是一些单音字组成的嘟哝声。但是,他的思想依然那样敏捷、深邃。我说的话他全能听懂,但当他想回答时,就说不出话来了。他以为翻译听不懂他的话,就不耐烦地抓起笔记本。写出他的论点。看到他的这种情况,我感到十分难受。无论别人怎样看待他,谁也不能否认他已经战斗到最后一息了。

在那些年月里,美国正罹受越南战争综合症之苦,并力图摆脱作为一个世界大国所应承担的责任。毛泽东向我提出了一个关键性的问题:“和平是美国的唯一目的吗?”我回答说,我们的目的是和平,但是和平不只意味着停止战争。我对毛泽东说:“它必须是公正的和平。”

由于帕金森氏病的侵袭,毛泽东的行动当时已很困难。他不再是体魄健壮的人了。这位 82 岁的、步履蹒跚的农民,现在变成了一个拖着步子的老人。毛泽东像晚年的邱吉尔那样,仍旧非常自尊。我们谈话结束时,他的秘书们把他从椅子上扶起来,让他和我一起朝大门走去。但是,当电视镜头和聚光灯对着我们,要录下我和他最后握手的镜头时,毛泽东推开他的助手,独自站在门口和我们告别。

罗斯·特里尔在他写的毛泽东评传中说:“从外表看,毛泽东的不宁静是显而易见的。他的举止的平衡如果确实存在的话,也是对立的性格特征互相冲突的结果。”毛泽东在讲到自己的性格时说过,他一半是虎,一半是猴。无情的一面和狂热的理想主义的一面在他身上交替出现。他没有像周恩来那样把自己的各种性格特征融为一体,而是任其发展,把毛泽东本人推向各个不同的方向。

作为国家政策的决策人,毛泽东是容易冲动的。他每天起床很晚,睡得很迟。毛泽东像斯大林一样,常常为了一些琐事,在天不亮的时候就把他的下属找去。他经常从日常工作中摆脱出来,独自作长时间的内心自省。有时, 他会花几个钟头去征询政策问题专家的意见,然后又信步踱进花园,就同一问题向卫兵求教。

法国作家莫尔劳克斯对我说,毛泽东有一种“信教者”的性格,他富于幻想,并为此而着迷。毛泽东把中国社会看成一个大家庭。当有人告诉他,

他的儿子已经在朝鲜战场上牺牲的时候,他平静地回答说:“没有牺牲就不会有胜利。我的儿子牺牲了,同别人的儿子牺牲是完全一样的。”如果毛泽东的身上有猴气的话,就意味着他为这种幻想所支配。他身上的虎气则表现在他竭力去实现这种幻想,从而震撼了中国。毛泽东希望人民点燃起自己的革命热情。但是,只有这种热情符合于毛泽东的想法时,他才能够容忍。当他们偏离他的轨道时,他就会用合法的约束和严酷的国家警察机器来达到他的目的。直到最后,毛泽东似乎还没有领悟到这样的高压统治会产生官僚政治、窒息人民的创造性和挫伤他们的自觉性。

作为中国的马克思、列宁和斯大林,毛泽东以其高超的战略洞察力,灵活的战术和令人望而生畏的暴力手段,在历史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他把农民阶级当作一个革命的阶级,以取代产业工人,从而修正了马克思主义。他采用把士兵组成军队的办法,而不是组织秘密集团进行武装暴动的办法来进行革命,从而修正了列宁主义。

单凭他的洞察力和冷酷无情,毛泽东是不可能在中国取得成功的。他同时还具有能够吸引狂热追随者的领袖人物的超人魁力,以及藐视巨大困难的意志力。毛泽东的领导才能来自于他的坚强意志。我见到他时,感到他们的意志力或多或少是天生就有的。他大部分生动的诗歌是在长征途中或长征以后写成的。他在描写使人振奋的斗争场面,特别是描写残酷的斗争场面时, 运用了鼓舞意志的手法,使人读起来感到增添了力量。由于具有这些品质, 他才有可能激励他的同志们去完成像长征这样的史诗般的业绩,使他的同志们成为一支几乎是不可战胜的队伍。

尼克松就是这样评价毛泽东的。毛泽东怎样评价尼克松呢?

人们没有看到他亲手写的文字,也没听到过他的有关讲话。

是没有吗?不是。只是人们还没有看到而已。相信有一天我们会看到的。我们期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