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奔波到重庆
自从皖南事变以后,国内政治形势发生了很大变化。桂系军阀表面上与蒋介石妥协,实则却打着建设广西的招牌与蒋介石争权夺利。李四光对建设广西的热心也逐渐冷了下来。
李四光在1942年9月15日发表《科学工作的几个基本问题》的文章中提出:
数千年来,中国士大夫在高谈阔论。今天时代不同了,你要仅靠高谈阔论,世界上就没有你立足的地方,也没有你说话的机会。说而不行,行而不力,用力不准确,都不是科学的态度。
这段话,与其说是对他人或青年的建议,倒不如说是李四光的自我反省。
三年来,为促进广西的建设,李四光满腔热情地写文章,谈意见,不正是在“高谈阔论”么?到头来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效果。
再看看孙中山先生呕心沥血、精心设计的《建国大纲》和《建国方略》,是多么有远见!然而靠谁来领导,又靠谁来实行?
想想这些,疑问似乎打开了,似乎得到了这样的一些认识,在谈论发展科学、图谋救国的问题上,必须紧紧抓住社会条件这样一个非常重要的前提!
从这以后,李四光再也不在广西的刊物上发表文章了,他只是埋头继续自己的研究工作。
1945年1月11日,是蔡元培诞辰纪念日。李四光继作《从地质力学观点看中国山脉之形成》的学术讲演后,又出版了《地质力学之基础与方法》一书。
在书中,李四光开宗明义地说:“地质力学之意义,在从地表岩体所经过各种变形或破坏之方式,根据力学原则,探求各地域地壳内发生运动之原因。”
这是李四光第一次总结地质力学这门学科,它包括李四光自20年代初开始到20世纪40年代中叶为止的研究成果。这对建立地质力学这门学科,具有里程碑的意义。
1944年,全国抗日战争相持阶段已经结束,战争形势转向利于中国一面发展,日军在中国腹地的侵略军队相继投降,抗日战争眼看就将取得胜利。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日本侵略者为挽救其失败命运,企图在中国战场上进行垂死挣扎,从湘桂直扑桂林,同时又从越南进攻镇南关,包抄北上,形势异常险恶。
广西的形势也一天比一天紧张,人们都很恐慌,多数的公职人员都逃往重庆。
1944年6月,日军重兵直扑桂林,当时尚在桂林的李四光携带夫人和孩子匆忙逃往贵阳避难。
广西地理偏僻,交通不便,形成不了影响全国的政治中心,不然的话桂系力量也不会几次与蒋介石争锋,几次落败。虽然经过李宗仁、白崇禧等桂系首脑不断地建设,但是广西落后非一朝一夕所能改变。
就拿交通来说,当时的火车只能从桂林通到独山,从桂林到贵阳的直通车都没有打通,而且就连桂林到独山的交通线,很大程度上也还要被军队征用,用于抗战之用。
眼看日军马上就要攻破桂林,这个时候桂林的百姓纷纷逃亡贵阳避难,这个时候谁也不会计较太多,李四光一家只收拾了轻便物品,便匆忙地登上了火车。
车厢内到处是人,挤得水泄不通,连车顶上也坐满了人。
6月的天,酷热难当,车上缺水,大家带的干粮怎么也咽不下去。李四光因为劳累过度,加上休息不好,哪里经得起这般折腾,在路上不幸染上了痢疾。
这可把许淑彬吓坏了,只能日夜不停地照顾李四光,幸好随身带了药品,加上她精心护理,总算是稳住了病情。
度过了难忘的几个昼夜,火车终于到了独山。
但是独山也不能久留,独山小城如何能够抵挡得住日军的疯狂进攻,李四光还没有在独山歇一口气,又匆匆忙忙地搞到一辆卡车,往贵阳方向逃去。
在婉蜒的山路上颠簸了二十多天,好不容易到了贵阳。
到了贵阳以后,李四光刚刚喘一口气,他在贵阳的一个学生就匆匆跑来告诉李四光说:“李教授,形势不好,独山失守,日军马上就要包围贵阳了,咱们赶快到四川去吧。”
李四光一听,差点没晕倒,他已经是55岁的老人了,这么一路从桂林逃到贵阳,还没歇息,身体哪里承受得了。
没办法,战事吃紧,再不跑可就连命都没有了,大家只能又赶紧收抬东西,开始新一轮的逃难历程。
当汽车快到遵义时,又发生了一件十分危险的事情。
一伙国民党的残兵,持枪在李四光一行乘坐的卡车前,以“征用”为名抢车,又打又骂,十分凶狠粗野。
正当这伙残兵举枪杀人之际,只听李四光大喝一声:“住手!”
李四光大义凛然地从车上下来,挺直腰杆,怒目圆睁,声色俱厉地斥问:“你们是哪个部队的?胆敢如此横蛮!这车谁都动不得,有本事就把我打死在这里。你们简直是一伙强盗,快给我滚开!”
这伙色厉内荏的残兵,冷不防被李四光如雷贯耳的喝问所镇住,他们面对着李四光怒不可遏的神情,摸不清来者是位什么大人物,面面相觑。
为首的一个败兵头目点头哈腰,一挥手,残兵们立时四散了。
至此,终化险为夷,大伙都万分敬佩李四光临危不惧的大无畏气概,大家由衷地翘起大姆指说:“嘿,老师就是能以一正压百邪!”
汽车直奔遵义城,在遵义城作了短暂停留,稍事休养,又马不停地的继续逃亡,一路风尘仆仆,终于抵达战时陪都重庆,结束了为期数月的历尽险恶的奔波。而那时已是初冬时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