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面白色恐怖危机

1939年,李四光参加了在莫斯科举行的第十七届国际地质会议。他在会上发表了题为《中国震旦纪冰川》的论文,提出在中国的元代就存在第四纪冰川的遗迹。

这一论文的发表,大长了中国人民的志气,灭了那些“权威”的威风。

这期间,蒋介石鉴于李四光在国内外学术界的声望,想方设法想要拉拢他。

自抗日战争开始以来,每年都要在重庆召开一次中央研究院的院务会议。蒋介石总想借此机会拉拢李四光,每次都大摆筵席,但是李四光每次都没有去。

有一次,当会议结束时,蒋介石得知李四光也出席了会议,想要趁机拉拢他,把李四光的坐席排在自己旁边。可李四光则以“有病”为名而未到场,并连夜离开重庆。

但是像李四光这样有名望的人,蒋介石没有轻易放弃“争取“。他多次表示要李四光出任教育部长或大学校长,要他代表国民党政府去印度会谈,以及后来提出要李四光担任驻英大使等,但都被李四光拒绝。

还有一次,蒋介石在庐山召见各大学教授,名义是请教授们来商讨抗日救国方案,实际上是为了欺骗人心,借以掩盖其卖国罪行。李四光看透了他的阴谋,拒绝出席。

由于几次都碰了壁,后来蒋介石竟然亲自到广西大摆宴席,又把李四光的位置安排在自己身旁。

李四光闻迅后,独自跳上一辆运送石头的卡车,连夜奔赴宾阳城东南考察广西的“山”字型构造特点和格皱带去了。

蒋介石几次拉拢李四光不成,有些恼羞成怒。这使得李四光从此时时刻刻都处在危险之中。

1942年,李四光在广西良丰考察,突然接到钱昌照的秘密通知,说蒋介石要逮捕他,要他务必加以戒备。李四光接到通知后,立刻离开良丰,带领夫人和孩子转移到驾桥岭山中的清平乡,才得以免遭逮捕。

在这个白色恐怖统治的年代,人命如草芥般,随时都可能遭到暗杀或者其它各种手段折磨,李四光虽然躲过了一劫,但是他的学生却没能逃避。

一天,李四光接到重庆大学的电报,被告知他的学生朱森逝世了,意外的消息,使他悲痛欲绝。

朱森,是李四光最得意的学生,也是最好的朋友,他从1924年开始就追随李四光学习岩石学和地质构造学,后来留学美国。

朱森为人纯朴耿直,进取心强,热爱地质事业。每次野外考察,他都争先恐后到最艰苦地方去,人烟稀少、毒蛇猛兽横行、危崖绝壁的地方都留下了朱森的足迹。

他和李四光一样,从不迷信“权威”。他留学美国时专攻地质学,回国后任中央大学和重庆大学的地质学教授,由于他长年累月地刻苦学习,加之坚持经常去野外调查,劳累过度,得了重病。

朱森回国后,在重庆大学和中央大学讲课,当时的教授工资很低,每月只能得到五斗米,难以供养他七口之家。

但因为朱森对蒋介石政府倒行逆施推行反动政策极为不满,又不愿意把巴结奉迎,招来了国民党对他造谣中伤,造谣说他“贪污“,停发了五斗米的工资。

刚刚从野外考察回来的朱森一气之下,胃溃疡恶化,以至不治而死,年仅41岁。

面对民族的危难,学生的冤死,人才的夭折,李四光百感交集。他在桂林毅然接见新闻记者,发表了义正词严的谈话。

李四光指出:“自朱先生死后,从陪都到桂林,在社会上有一种议论,或者流言,直接间接影射朱先生之死,与教授生活待遇有关……”

“做地质工作的人们,本来就准备接受饿死、热死、跌死、打死、咬死、累死,尤其是这个时期,有什么说头?不过要说是气死,则国家无谓的牺牲未免太大。死了还要受气,更是太不成话!”

李四光使用一连串的“死”字,绝不是偶然的。这既不是耸人听闻,更不是无中生有。

地质工作者长年累月工作在人烟稀少的崇山峻岭、沙漠戈壁、茫茫草原,本来就很艰苦。再加上当时内忧外患、人祸天灾。兵乱匪劫一齐袭来,地质工作者的艰难处境,就更不可言!

他们是那样的孤独、寂寞、惨淡,又是何等的勇敢、坚强、有志气啊!

但是,李四光在这一连串“死”中,强调“气死”,深刻揭露和控诉了在国民党统治下刚直的知识分子的悲惨遭遇。

12月,李四光又发表了《南岭何在》文章,追忆他与朱森在南岭考察的经历,热情地赞扬了朱森为了科学献身的精神。在这篇文章的开头,是一首五言诗:

崎岖五岭路,嗟君从我游。

峰峦隐复见,环绕汀水云。

风云忽变色,瘴病蒙金匝。

山兮复何在,石迹耿千秋。

这深沉悲壮的诗句,表达了李四光对朱森的绵绵哀思,也表达了他对反动势力的深深忿恨。

为了纪念朱森,李四光又一次将他新发现的蜓科物种命名为“朱森蜓”,这是继杨杏佛遭暗杀命名之后的第二个蜓科物种。

李四光要用这种方法告诉反动派,科学家是不畏死的,他应该与科学发展联系在一起,只要科学发展不停止,人们就不会忘记那些为此牺牲的科学家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