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关于三民主义问题的斗争和争论

② 向林冰：《论“民族形式”的中心源泉》，《文学运动史料选》第四册，第四二八页。

① 葛一虹：《民族形式的中心源泉是在所谓“民间形式”吗？》，《文学运动史料选》第四册，第四三三、四三五页。

一九三九年前后，中国政治思想界展开了关于三民主义问题的争论。这是一场关系抗战事业和整个中国革命事业的重大争论。

抗战爆发前夕，中国共产党曾一再声明，愿意象第一次国共合作时期那样，坚决为实现孙中山的革命的三民主义而奋斗。三民主义可以作为国共重新合作的政治基础。“为民族解放民权自由民生幸福三大目标而奋斗乃是完全适合中国革命客观历史行程的光荣事业”。①一九三七年七月十五日中共中央提出的《为公布国共合作宣言》重申：“孙中山先生的三民主义为中国今日之必需，本党愿为其彻底的实现而奋斗”。由于抗战的需要、共产党的努力和全国人民的推动，第二次国共合作得以实现。但是国民党顽固派并没有放弃反共的根本立场，只是把武力“剿共”的方针改变为“溶共”的方针。他们肆意歪曲篡改孙中山的三民主义，把它变为反共反马列主义的旗帜。他们大肆宣扬“一个主义”、“一个党”、“一个领袖”的法西斯论调，狂妄地要共产党“收起”共产主义。这是引起关于三民主义争论的根本原因。

一九三九年五月，蒋介石做了《三民主义之体系及其实行程序》的讲演。在这个讲演里，蒋介石抛弃孙中山三民主义的革命精神，摘取三民主义的某些词句，构成蒋记三民主义的体系，用以攻击和否定马克思列宁主义和民主主义。他说唯物史观和唯心史观都是“一偏之见”，唯有民生史观“能不偏于精神，亦不偏于物质”。他说民主主义和共产主义“皆有缺点，而且它们的内容很不完备”，唯有“三民主义”“博大精深”，“能涵盖一切”，“无丝毫偏颇之弊”，是“完满无缺的革命建国的最高指导原则”。他说只要按他的“体系”去“切实研究三民主义”，按他的“实行程序”去“努力奉行三民主义”，“就可以战胜敌人，也就可以立即建设一个新中国”。

反动文人、政客和资产阶级右翼分子，打着三民主义的招牌，向共产党和马列主义发起攻击。一九三八年十二月，民社党首领张君劢在蒋介石授意下，发表《致毛泽东先生一封公开信》。他在“促进团结”、“统一力量”、“利于抗战之持久”的幌子下，向共产党提出三点“建议”：一是将“八路军之训练任命与指挥”，“完全托之”蒋介石，以实现“军事权之统一”； 二是取消抗日民主根据地，以做到“一国之内惟有一种法律，一种行政系统”； 三是共产党既“信奉”三民主义，“努力于对外民族战争”，“不如将马克思主义暂搁一边”。①

一九三八、一九三九年间，共产党的叛徒、反动文人叶青连续抛出《中国底现阶段及其将来》、《中国政治问题》、《与社会主义者论中国革命》等小册子，打着三民主义的旗号，全面篡改孙中山三民主义的革命内容，成为国民党在政治思想战线上向共产党进攻的急先锋。叶青极力强调抗战时期需要“统一”和“强固中央政权”，因此，“民主在现阶段的今天，不论是抗战前、抗战中、抗战后，都非大问题”。②他把孙中山的民权主义完全取消了。

叶青恶意歪曲孙中山的民生主义，鼓吹“和平转变”和“一次革命论”。

① 《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告全党同志书》（一九三七年四月十五日），《六大以来》（上），第八二七页。

① 《再生》第十期，一九三八年十二月十六日出版。

② 本目所引叶青言论主要见《中国底现阶段及某将来》，时代思潮社一九四一年六月印行（一九三八年九月初版）。

他说：民生主义的内容包括国营实业、节制资本、平均地权，其中起决定作用的是国营实业。按叶青的说法，国营实业是公有不是私有，公有就是社会主义性质的。国营实业就是国家社会主义。他说，“国家社会主义是民生主义的低级形态，共产主义和大同主义是民生主义的高级形态”。这样民生主义就把社会主义共产主义都包括在里面了。叶青说，中国“由封建到资本的阶段”是实行民主主义的，也就是实行国营实业，也就是实行国家社会主义。将来“由资本到社会的阶段”也是如此，并且那时国营实业要垄断一切。因此，“由于国营实业而使一般的由封建主义到资本主义和由资本主义到社会主义的两个阶段合而为一，并使中国之到社会主义采取和平转变底形式，是中国将来的特殊道路——特殊的发展道路”。这就是叶青的“一次革命论”。叶说，通过国营实业的方法，“可以达到公有财产底目的”，这就是孙中山说的“民生主义就是社会主义”的说明。由此得出“两个结论：（1）中国有三民主义就够了，用不着社会主义；因此（2）中国有实行三民主义的国民党就够了，用不着实行社会主义的共产党”。

总之，叶青打的是三民主义的旗号，宣扬的是法西斯主义。叶青的言论是国民党顽固派反共谬论的一种。

当时还有另一种情况，共产党内有右倾思想的人和某些进步学者，在理论上产生了混乱。他们混淆了共产主义与三民主义的界限，在解释三民主义时，把它同科学社会主义混同起来。如有人认为“民生主义具备了向社会主义的发展性”，民生主义加上农工政策，就可以“冲破”“社会主义的门户”， 使资本主义与社会主义“联结”起来。认为孙中山的民权主义“使人民大众的利益主张不和政府相冲突，避免资产阶级民主的狭隘流弊，可能向社会主义的民主制前途发展”。这些学者向三民主义注入了它所不具备的内容，从而混淆了马列主义同三民主义的原则区别。

为了捍卫马克思列宁主义和共产党的民主革命纲领，为了维护革命的三民主义，为了中国的民族解放事业和抗日的民主的团结，中国共产党不能不对上述论调和意见进行严正的批判和评论。为此，从一九三九年下半年，共产党人连续发表一系列文章，阐明自己关于三民主义和共产主义、关于中国革命的基本观点。其中主要的有毛泽东的《新民主主义论》、洛甫的《拥护真三民主义反对假三民主义》、王稼祥的《关于三民主义与共产主义》等。

共产党人主要阐明了以下几个问题：

第一，拥护真三民主义，反对假三民主义，坚持新三民主义。共产党人指出：在抗日阵线中，对三民主义有两种立场：“一种立场是在于努力保存与发展三民主义中的基本的革命精神”，“认为三民主义乃是半殖民地半封建的中国，经过反帝反封建的统一战线政策（孙中山先生当时具体规定为联俄、联共、唤起农工的三大政策）以争取民族独立、民权自由、民生幸福的民主共和国的胜利的政治纲领”。这是共产党的历来的观点。只有坚持这种立场，“才能正确的估计三民主义在中国民主革命中的意义与作用”，才是“真三民主义”。另一种立场是“到处削弱与掩盖三民主义中基本的革命精神，特别是三民主义中的民权主义与民主主义，把三民主义实际上阉割为不彻底的一民主义，而同时保存与发展三民主义中某些消极的与保守的因素， 使之成为‘反共防共’的思想武器”。这是一切公开的与隐藏的民族危害分子、一切叶青之流的人物的立场。这“不但不是拥护三民主义，而正是反对三民主义”。共产党人和全国最大多数人民坚决反对这种立场，反对“假三

民主义”。“只有真三民主义的彻底实现，抗战建国才能取得最后胜利”。

①

毛泽东在《新民主主义论》中以国民党“一大”宣言为标志，把三民主义区分为“两个历史时代”，即新旧两种三民主义。他指出：“新三民主义或真三民主义，是联俄、联共、扶助农工三大政策的三民主义”。“只有这种三民主义，才是新时期的革命的三民主义”，“才和中国共产党在民主革命阶段中的政纲，即其最低纲领，基本上相同”。共产党“愿为其彻底实现而奋斗”的三民主义是这样的三民主义。

第二，正确认识共产主义和三民主义的关系。共产党人指出：共产党主张“三民主义为中国今日之必需”，并不是放弃共产主义的思想原则，而是因为争取民族解放和民主自由是马克思列宁主义者为共产主义而奋斗所必经的过程，这是共产党在中国资产阶级民主革命阶段上的政治主张。共产党认为“共产主义是无产阶级的整个思想体系，同时又是一种新的社会制度”。这种思想体系和社会制度，“是自有人类历史以来，最完全最进步最革命最合理的”。中国的民主革命也必须在共产主义的指导下才能成功。共产主义与三民主义相比较，有其相同的部分，“这就是两个主义在中国资产阶级民主革命阶段上的基本政纲。一九二四年孙中山重新解释的三民主义中革命的民族主义、民权主义和民主主义这三个政治原则，同共产主义在中国民主革命阶段的政纲，基本上是相同的”。但两个主义还有不同的部分，这就是： 共产主义的民主革命政纲中有彻底实现人民权力和彻底的土地革命纲领，三民主义则没有这些部分。共产主义除民主革命的最低纲领之外，还有实现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的最高纲领，三民主义则没有最高纲领。共产主义的宇宙观是辩证唯物论和历史唯物论，三民主义的宇宙观则是民生史观，实质上是二元论或唯心论。

共产党人驳斥了那种所谓“民主主义就是共产主义”的观点，指出这是对三民主义的曲解，并且也是完全不知道共产主义为何物。共产主义的思想只有和无产阶级及其运动结合起来，才不是空想。孙中山民主主义的原则在基本上是要求资本主义的广大发展。叶青等把民主主义曲解为共产主义，一是要把民主主义束之高阁，掩盖孙中山现实的革命精神；二是要把民主主义作为反共的旗帜。共产党人正确评述民主主义的历史价值及其与共产主义的根本区别，不但是对叶青之流反共文人的有力回击，而且也是对进步学者中出现的理论混乱的纠正。

第三，坚持革命阶段论，驳斥“一次革命论”。毛泽东在《新民主主义论》中指出：中国革命不能不分民主主义和社会主义两步走。而有些恶意的宣传家，故意混淆这两个不同的革命阶段，“用以证明什么革命都包举在三民主义里面了”，并用这种理论起劲地反对共产主义和共产党，“其目的， 是想根本消灭任何革命，反对资产阶级民主革命的彻底性，反对抗日的彻底性，而为投降日寇准备舆论”。“‘一次革命论’者，不要革命论也，这就是问题的本质”。

针对叶青所鼓吹的经过民主主义“和平转变”为社会主义的论调，共产党人指出：将来在资产阶级民主革命胜利后如何进一步去实现社会主义、共产主义，这主要的不是“和平转变”不“和平转变”的问题，而是无产阶级及一切被剥削者的斗争问题，无产阶级成为社会主人的问题，除此，是没有别的道路可以实现社会主义、共产主义的。

在关于三民主义问题的斗争和争论中，中国共产党人捍卫了马克思列宁主义，维护了三民主义的革命原则，揭露了假三民主义，打击了顽固派，澄清了某些混乱思想。这次争论，促进了共产党的新民主主义革命理论的发展和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