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醇美的威士忌酒

从 1931 年由俄国经过巴黎回到美国,到二十五年以后他打算退休,这段时间是哈默这位万能商人充分发挥其才能的时期。在这段高度活跃的时期内,他劝说成千上万名美国人去购买上百万美元的艺术品以点缀他们的生活。除此以外,哈默又在威士忌酒业和养牛业中成为一名实力派人士,同时又插手无线电广播事业、黄金行业和慈善事业。有时候他常常要应付几方面的事业或者甚至要同时应付所有的事业。

他的这种点石成金的奇运并未给他带来宁静。他同奥尔加的关系破裂了,终于客客气气地离了婚。哈默天生有一副炽热的永不满足于现状的性格。他的许多商业事务需要他在全国各地奔波,一走就是几天甚至几个星期。那位俄国夫人先是在纽约市第五大街的公寓里开始她的新生活,后来又搬到纽约高原瀑布幽静舒适的别墅中去居住,但是这样的环境比不上她原先熟悉的那种生活所具有的吸引力。她重新恢复了歌唱家的生涯,而且十分成功。这样,她同哈默就愈来愈不能经常在一起了。离婚之后,奥尔加带着他们的儿子朱利安搬往好莱坞,她偶而在电影中露面,扮演吉普赛歌女。在朱利安成年以后,这位几乎被行刑队枪杀而幸免一死的漂亮妇人,却默默无闻地被癌症夺去了生命。

哈默同第二位夫人安吉拉·泽维利是在 1943 年结婚的。这位夫人同前夫离婚后在新泽西州雷德班克附近的赛马之乡拥有一座小庄园,她的活泼的性格酷似奥尔加,而且往往喜怒无常。她的家族喜欢赛马。她有一位亲戚拥有美国最佳的良种赛马之一“泽夫”,这匹赛马是 1923 年肯塔基州大赛马的获奖者,并且在贝尔蒙特举行的一次赛马中击败了法国冠军“埃皮纳德”。逍遥自在的安吉拉喜爱生活,喜爱社交聚会,喜爱阿曼德的远洋游艇“幻影岛” 号(此名取自他们的雷德班克农场),喜爱那位精力充沛、多才多艺的百万富翁的激情。

就在哈默尽力使不愉快的家庭保持和睦的同时,事业中突然出现了需要他去应付的另一项挑战。再也没有比这一次成功的袭击更能明白无误地显示出哈默的才干了,他向美国当时最难攻克的堡垒之——威士忌酒行业发动了进攻。

这位魔术师,以往只是用障眼法从大礼帽中变出一只只兔子来,可这一次却换了一个花样,他自己突然从一只实实在在的大酒桶里跳了出来。当富兰克林·德兰诺·罗斯福正在逐渐走近白宫总统宝座的时候,哈默的眼睛虽然盯着罗曼诺夫艺术品的销售生意,可是他的耳朵却在听着别的事情。他听到了一个清晰的信息:新政。有朝一日,只要罗斯福的新政得势,那末,禁酒法令就会被废除,这将缓和美国全国对啤酒和威士忌酒的渴望。随后,对盛装啤酒和威士忌酒的酒桶需求量,就会出现一个空前的高额。

市场上却没有酒桶。

自从 1919 年 10 月 27 日“可恶的安德鲁·沃尔斯台德灾祸”降临到美国以来,没有人需要酒桶了。可现在却身价百倍了,特别是用经过晾干的白橡木制成的酒桶,需要量更大。还有啤酒桶、装杂料的木桶等等,都可以用来盛装威士忌酒,让酒液在桶内逐年变成陈酒。这位魔术师清楚地知道在哪里可以弄到桶板。除了俄国,难道还有别处可寻吗?他在俄国住了很久,苏维埃政府有哪些东西可以出口,在他的脑子里一清二楚的。他订购了几船桶板,

但苏联人把订货弄锗了,货船到达后倾刻间使人大失所望。原来他们运来的不是成型的桶板,而是一块块晾干了的白橡木板,还要经过加工才能制成桶板。于是,就在停泊俄国货船的布鲁克林,哈默利用纽约船坞公司的一个码头修建了一座临时的桶板加工厂。因为供不应求,哈默又在新泽西州的米尔敦建立了一座现代化酒桶工厂。禁酒令废除之日,也正好是他的酒桶从生产线上滚滚而出的时刻。安休斯一布希、库尔斯、申利和其他各家制酒厂用高价把哈默制桶公司的酒桶抢购一空。

有一段时间,这位魔术师只是满足当一名酒桶供应商,而不想插手制酒业,因为在正常情况下,这一行业被人们当作黑帮生意看待。正当哈默同安吉拉前往墨西哥度蜜月之前,这对新婚夫妇的男傧相弗雷德·金贝尔递给哈默一份证券交易所行情预测表。第二次世界大战已经爆发,由于不准许酿酒厂使用当时奇缺的谷物,很难买到威士忌酒。“买点美国制酒公司的股票吧,” 金贝尔怂恿哈默说,“这笔买卖不冒风险。谁要是买他们一份股票,他们就准备给谁一桶库存的烈性威干忌酒作为股息。我们是零售商,法律不允许我们直接购买股票。你买股票,我们从你手中买威士忌酒,卖给我们一部分, 或者全卖给我们都行。”

按每股九十美元的代价,哈默以当时规定先交百分之十保证金的方式购买了五千五百股美国制酒公司的股票。

这是哈默最不寻常的一笔投资,但这不仅仅是因为他不久就成为一名戒酒主义者的缘故。他从未涉足股票市场。因此 1929 年股票市场崩溃时,他是很少几个完全不受影响的富翁之一。二十年代初期,他是一位百万富翁,在俄国度过若干年后他就成了一位大富豪。某种求实精神促使他摆脱了那十年间狂热的投机买卖。因此股票市场崩溃对他来说只不过是在报上所看到的另一段新闻而已。弗雷德·金贝尔除外,要是别人拉他去做美国制酒业的生意, 他可能会嗤之以鼻。可现在,哈默已经买下一笔美国制酒公司的股票,就带了他的新娘去欢度两个月的蜜月旅行了。在他返回纽约之前,他早已把这笔交易忘了。到纽约后,他又惊又喜地得悉美国制酒公司的股票行情已上涨到每股一百五十美元。他准备当时就把这批股票卖掉,这时金贝尔又来劝阻了。

“别卖,”金贝尔说,“你还可以从威士忌酒买卖中赚它一大笔钱,而股票仍属于你的。”

哈默的这桩买卖,并不是要把那批作为股息付给他的五千五百桶烈性威士忌酒运到纽约去出售。他把这批每桶五十加仑的威士忌酒全部存放在原产的美国工厂中,工厂还答应将这批威士忌酒改成瓶装,并贴上哈默自己的招脾。出人意料的是,哈默在纽约市竟申请不到一份批发商的营业执照。不过在布法罗市倒能申请获一张执照。于是他匆匆赶到那里,开设了一个办事处, 经过申请取得了必要的证件。下一步措施就是命令皮奥里亚的工厂把威士忌酒装瓶并贴上商标。每瓶装五分之一加仑,酒精含量标准为八十六,商标就从“哈默制桶公司”名称中取出“制桶”两字为名。金贝尔很快就从哈默手中把威士忌瓶装酒买走。

金贝尔在纽约各大报纸上刊登整幅广告。在大型百货商店四周的街道上,人们排队购买哈默的威士忌酒。

哈默的五千五百桶威士忌酒很快就卖掉了两千五百桶。剩下的也将迅速售完,要不是一次偶然的机遇以及哈默固有的那种坚韧不拔的生活个性,很可能他把威士忌酒卖完以后就关闭工厂脱离制酒行业。有一天,哈默正在自

己的哈默美术馆办公室里忙于其他事务的时候,他的秘书告诉他有一位艾森伯格先生前来拜访。艾森伯格是一位化学工程师,七、八年以前哈默曾在俄国见过他。在那些多事之秋的岁月中,两人再也没有见过面。现在,艾森怕格是一名受人雇佣的商业经纪人。哈默接见了他,愿意听听他的来意,但希望不要过多地占用自己的时间。哈默的心思主要是放在他的艺术品和其他事业上,可是,他在影影绰绰之中感到艾森伯格所讲的话大有用处。这位客人打算向有点儿漫不经心的哈默解释的事情就是:在纯咸士忌酒中掺进百分之八十的廉价酒精,可以使威士忌酒的产量变成原来的五倍,而在那个时候, 绝大数酒客都会把掺有酒精的威士忌酒当作是美味佳品。

哈默在脑子里作了一次神速的计算:如果来客所讲的情况属实,他剩下的三千桶酒就能变成一万五千桶,比他当初购买的还要多出九千五百桶。而且股票还在他的手中。

艾森伯格是来证明自己的论点的。他在俄国曾做过伏特加酒,熟悉这一行业务。他取出一瓶谷物制成的酒精样品和另一瓶用土豆制成的酒精样品。哈默博士手头就有一瓶“制桶”牌威士忌酒。艾林伯格在两只纸杯里各自倒进一点威士忌酒,然后分别在两只杯子里按比例掺进他的谷制酒精和土豆制酒精,搅拌一阵以后,就请哈默品尝一番。可是哈默竟分辨不出两者之间的差别;更使他高兴的是,他竟然还分辨不出掺有酒精的混合威士忌酒同纯威士忌酒之间的差别。

“下一步该怎么办呢?”哈默向这位虽然有此绝妙主意但手头却无一滴威士忌陈酒的来客问道。对于这一点,艾森伯格也早已胸有成竹。

“我来到美国已经两、三年,也知道一点情况,”他说,“我知道有一家关闭了的朗姆酒厂,就在新罕布什尔州的纽马克特,紧挨着缅因州的边界。厂老板拖欠复兴金融公司的一笔借款无力偿还,政府就接收了这家酒厂,政府打算把酒厂卖掉。咱们花一小笔钱买下酒厂,把它改成一家提炼土豆酒精的工厂。至于土豆嘛,咱们用不着发愁。缅因州那边市场上有的是!仓库里堆满了土豆,烂土豆的味道真是臭气冲天,可是政府却仍然给缅因州的农户补助津贴,要他们生产更多更多的土豆!《时代》杂志专门写文章谈到这件事,简直是糟透了!”

哈默一步一步地来安排这笔交易。当时新成立的战时生产局对酒精的生产是相当重视的。在战争时期,人们对于酒精的需要量很大,不亚于鱼雷所需灌注的燃料。哈默亲赴华盛顿,找到新罕布什尔州的参议员斯泰尔斯·布里奇斯和缅因州的参议员欧文·布鲁斯特(这两位参议员都是共和党人)。他们两人都欢迎哈默的建议,布里奇斯欢迎的是这项建议将会促进新罕布什尔州的工业,而布鲁斯特欢迎的是它将对缅因州的上豆种植主有所帮助。两位参议员安排哈默同战时生产局局长唐纳德·纳尔逊会晤。这位局长曾在西尔斯·卢布克百货公司长期任职。他同意缅因州土豆生产过剩使“整个乡村臭气冲天”的说法,并且签发给哈默一封可以同列宁的信件相比美的批准函件。该函件声称,鉴于土豆生产过剩的危机,授权哈默和他的合伙人可以生产供酿造饮料用的土豆酒精。而当时的法律却只允许生产工业用的酒精。

于是,哈默就去拜访波士顿的复兴金融公司,纽马克特那家倒闭了的酒厂就控制在这家公司的手中。他问复兴金融公司的一位负责人,把这家倒霉的朗姆酒厂从政府手中买下来要花多少钱。那人回答说,还清那笔欠款要五万五千美元。哈默取出支票本,如数开了一张支票。这样,那家酒厂连同厂

内的全部仓库(有几座仓库是四、五层高的楼房)都归他所有了。说来也巧, 仅仅在这笔交易成交的几个小时以后,另有一人也想用同样的价钱把这家酒厂弄到手,此人就是美国前派驻英国皇家法庭的圭权代表约瑟夫·P·肯尼迪。显然,这位代表早已明白这是一笔有利的投机买卖,因为不久以前,正当经济大萧条时期,他用非常便宜的价格买下了芝加哥百货商场,而转眼之间, 市面恢复正常,他一下子就赚了几百万美元。

哈默遵循在苏联创办铅笔事业时所得到的一条规律,他在美国制酒业中物色人才,雇用了一位名叫汉斯·迈斯特的德国化学师,此人是一位善于把普通马铃薯变成烈性酒精的能手。接着,经过讨价还价,哈默以每袋(内装一百磅土豆)十美分低价向政府购买了几千吨土豆,把原先那家朗姆酒厂的几个仓库塞得满满的,把仓库的墙板挤得象酒桶桶板那样鼓了出来。在发酵的土豆汁酿造成酒精以前,在酒精原料的存储时间已达到配制陈年威士忌酒之前,哈默把“制桶”牌名酒的装瓶和销售工作停了下来,伺机以待。

没过多久,掺了酒精的威士忌酒就上市销售了。尽管来自皮奥里亚的真正威士忌酒在其中的含量只占百分之二十(这是当时美国法律所允许的最低含量),但金贝尔还是乐于经销这种混合的威士忌酒。不过,哈默在皮奥里亚剩下的纯威士忌酒也慢慢地被消耗着。弗雷德·金贝尔替这种新产品取了一下新商标——“金币”牌。金贝尔大做广告。把“金币”牌的种种优点吹得天花乱坠,百货商店四周又排起了新的长队,争购这种“名酒”。每名顾客只限购买两瓶“金币”牌威士忌酒,酒滔大的顾客不得不去购买要被罚款的走私品——古巴杜构子酒,以补不足。这就是当时美国酒禁开放初期对人们饮酒嗜好所作的限制。

就在这种“金币”牌土豆威士忌酒上市的时候,美国财政部酒税小组颁发了一项令人泄气的决定。决定的内容是:从 1944 年 8 月 1 日起,直至颁发新的决定之前,均可作为“谷物开放期”,在此开放期间,允许美国各家制酒厂恢复古老传统方法,用小麦、黑麦、大麦等谷物来酿制酒品。

“那时候我正好在纽马克特,埋在土豆堆里,可这一回真的臭气冲天啦,”哈默后来回忆说,“金贝尔打电话来,他说:‘把公司关掉,回家来吧!有了谷物威士忌酒,谁还买土豆威士忌酒呢!’那真是一场灾难。几天之内,‘金币’牌威士忌酒的退货单象暴风雪一般向我袭来,天塌地陷,‘金币’简直变成了‘伪币’。我把所有的技术人员召集起来,开了一次‘战事会议’。大多数人认为我们已经吃了败仗,这种心情是可以理解的。但是, 我说我已经决定继续生产土豆酒精。我告诉他们说,“继续用土豆提炼酒精, 把酒精贮存在库房的圆桶里。我们要把整个仓库都装满酒精。酒精可以找到买主,而烂土豆则无人问津。’我们就这样干了下去。仓库里的土豆堆变低了,而酒精桶却愈堆愈高。一方面,我们要把那些倒霉的土豆消耗掉,但另一方面,却没有人想买我们的酒精。”

哈默猜对了。“谷物开放期”只维持一个月即告终止。人们对土豆酒精的需用量再次大增,而哈默手中有的是土豆酒精。无数加仑的土豆酒精被运到皮奥里亚,在那里同剩下的陈年威士忌酒掺合装瓶。“金币”牌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名副其实地变成了真的金币,使哈默在传统的制酒交易中处于有利的讨价还价的地位。哈默拥有中性酒精,而其他制酒厂则拥有陈年威士忌酒。他用四桶土豆酒精向美国制酒公司换取一桶四年陈的纯威士忌酒。生意的成功超过了他原先的意料,但是他知道自己的处境“如履薄冰”。政府很

可能宣布另一次时间更长的“谷物开放期”,到时候他在土豆酒精方面的投资就会象土豆本身那样腐烂报废。想到这一点以后,他就开始购买闲置的谷物制酒厂。他一共买下九家闲厂,这样他就能不停地去应付华盛顿当局所发布的种种有关谷物酒精的指令。政府每公布一次“谷物开放期”,哈默的谷物威士忌酒的生产份额也就上升一次。

哈默买下的谷物制酒厂中,最小的一家却是最好的一家,那是座落在肯塔基州丹特市的丹特制酒厂。这家小厂生产五分之一加仑的瓶装酒,十二瓶一箱,每年生产两万箱。该厂出品的掺有土豆酒精的混合威士忌酒,其售价虽与当时的名牌货“老祖父”牌、“老泰勒”脾、“哈珀”牌等不相上下, 但销路不受影响。丹特制酒厂同近处肯塔基州格塞梅恩的另一家叫做“丹特与黑德公司”的制酒厂有亲属关系。“丹特与黑德公司”当时属美国制酒公司所有,而美国制酒公司当时正打算卖掉它一部分过剩的制酒工厂。于是, 哈默就把“丹特与黑德公司”买了下来,又在巴尔的摩买下了“巴尔的摩黑麦制酒公司”。后来又在路易斯安那州的格雷特纳从美国制酒公司手中买下了一座大型糖浆酒精加工厂。就这样,哈默这位原先不那么愿意从事威士忌酒经营的人物,没有花多少时间,竟一跃成为全美国威士忌酒业中仅次于西格拉姆的第二号巨头。他把自己的公司取名为“美国联合制酒公司”。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全国对酒类的需要量很大,在“谷物开放”期间,哈默要全部酒厂加班加点。政府禁止使用谷物酿酒期间,他就用土豆酒精配制混合成士忌酒。对谷物的禁令解除后,他照样可以坐收渔利,制酒厂可以生产纯威士忌酒,入库陈化,也可以生产各种谷物中性酒精。一旦陈年威士忌酒缺货, 哈默就同他的竞争对手一样,把每瓶酒中的威士忌含量降到百分之二十。陈年威士忌酒供应量充足时,就把含量提高到百分之三十到三十五。与此同时, 他还采取措施,在制酒业中提高土豆酒精的声誉。他在每吨土豆浆中添加几蒲式耳的胡萝卜,从而得到政府的许可,可以在他出产的混合威士忌酒的瓶子上加上一行字:“本品由植物酒精配制而成”。这些字眼看来比“土豆酒精”要高雅得多。一经政府认可,哈默就能以完全合法的手段把配给的谷物同土豆、胡萝卜等提炼的酒精一起配制各种混合威士忌酒,当然,这种混合威士忌酒中必须加掺一点儿陈年威士忌酒,不过那时候哈默已经开始生产自己的陈年威士忌酒了,也从别处购买陈酒,而且数量越来越多。政府还允许哈默在谷物酿酒尚未开放的肯塔基州开设制酒厂,其交换条件是要哈默把他在肯塔基州以外地区的谷物酿酒事业让出一部分来。就这样,哈默在肯塔基州建立了威士忌酒厂,酒的售价略高于其他各州所产的威士忌酒。

后来,政府允许可以利用谷物酿酒,不再禁止。这时哈默知道人们不会再买他的新牌混合威士忌酒了,即使是用谷物酿造的威士忌酒,他的新牌子也行不通了。人们喜爱老牌的纯威士忌酒,而且至少是四年的瓶装陈酒。

在这个危机面前,哈默这位威士忌酒大王的地位似乎岌岌可危了,可是他又得救了。救星是他哥哥哈里的一个电话,还有他弟弟维克托的一次阴错阳差的机遇。哈里在电话中讲的是价格问题。他刚刚光临过一家纽约酒店, 用他那种老酒客的风度要买一瓶五分之一加仑装的“丹特”牌威士忌酒。店员说他们不卖这种牌子的酒(实际上,哈默这种名牌酒主要只限于在肯塔基州和伊利诺斯州南部地区一带销售)。于是,哈里就选购了一瓶“老祖父” 牌威士忌酒(当时与“丹特”牌售价相同,每瓶七美元),这种酒的味道与肯塔基产的混合威士忌酒差不多。但是,那个店员并未从货架上取下一瓶“老

祖父”牌,而是做了一件对于酒店老板来说是异乎寻常的事。他伸手到柜台底下,捞出一瓶五分之一加仑装的肯塔基产混合威士忌酒,酒瓶上贴的商标是“天山”牌。他把这种未经许可非法生产的私酒满满斟了一杯。“尝尝这种酒!”他对哈里说,“这种酒我们不能备货,我们只能把它藏在酒柜底下, 只卖给我们的老顾客。通常我们请老顾客先买几瓶别的牌子的酒然后让他们买一瓶‘天山’酒。”

哈里品尝了一下,觉得同“丹特”牌名酒和其他名酒不相上下。“这瓶酒卖多少钱?”哈里问那人。

那人降低了声调。“四美元四十九美分,”他泄露了这一秘密价格。 哈里事后打电话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他的兄弟,无异在酒业界爆炸了一枚

炸弹。出于巧合,哈默此时也正打算在威士忌酒事业方面打开新局面。他已经决定,要对自己在肯塔基州制出的四年陈酒作一次降价,把五分之一加仑装的“丹特”牌威士忌酒每瓶降价为四美元九十五美分(这个定价至少会使爱喝烈性酒的顾客们感到高兴)。当时,“丹特”牌威士忌酒的零售价是每瓶七美元,批发价每箱十二瓶为二十美元,年产两万箱,哈默赚钱不少。但是他决定全力以赴,大大降低“丹特”酒的售价,从而在市场上取得绝对优势。他希望在几年之内,每年销售一百万箱,把那些一心想把哈默排挤出制酒行业的者资格竞争对手们弄得目瞪口呆。可惜,此刻却接到了哈里的电话, 市场上正在秘密偷卖质量同肯塔基名酒不相上下的私酒,每瓶售价四美元四十九美分,这个价格与西格拉姆制酒公司那种含有百分之三十五谷物酒精的“皇冠七号”牌混合威士忌酒相同。哈默把副经理纽特·库克叫到身边,这时库克正要发动一场广告宣传,那是哈默同他两人事先想好了的:出其不意地把酒价降为四美元九十五美分。

“把广告全都改一下,纽特,”哈默下令说,“新价应改为四美元四十九美分。”

“那可不行!”纽特争辩说。 “谁说不行?就这么办!”哈默下令说。他以为纽特不会再争辩了,但

事情却并未到此为止。 “我说不行!”纽特说,“没有人愿意按混合威士忌酒的价格来销售我

们的纯威士忌酒的,决不会有这样的人!” “生意经恰恰就在这里,”哈默解释道,“我们就是要从这里打开局面!

酒客们会自己问自己,‘好啊!买一瓶西格拉姆公司“皇冠七号”混合威士忌的价钱,可以买到一瓶真正的纯威士忌酒,还买混合威士忌酒干吗?花同样的钱可以买到一瓶真正的陈酒,还去喝什么六十五度的杂酒呢?’”

就这样,“丹特”牌名酒的瓶子上,又加贴了用凸体字母印出的标签, 上面写着:“肯塔基名酒的皇冠宝石”,向全国推销。哈默的弟弟维克托则耍起了一套富有艺术性的把戏,他购买了大量的哈布斯堡王朝皇冠和珠室(后来在哈默美术馆出售),举行一次巡回展览,而实际上是一次推广“丹特” 牌名酒的宣传活动。他在各地的义卖集会上,邀请当地的妇女名流作珠光宝气的时装表演。在报刊的特写文章中,报道有人惴惴不安地看着一顶价值连城的珍贵的奥地利皇冠歪戴在一个只值四美元四十九美分的威士忌酒瓶子上。哈默兄弟还另有发现:零售商们不再要求丹特公司赠送“丹特”牌瓶装酒供他们在橱窗中陈列,而只要求赠送封好口的“丹特”牌空酒瓶,用来招徕“丹特”名酒的顾客,同时还用来招徕购买其他牌子瓶装酒的顾客。

“丹特”牌威士忌酒从地区性的名牌货一跃而成为美国全国第一流名酒,只经历了两年时间。哈默的竞争对手、申利制值公司的董事长路易斯·罗森斯塔尔被“丹特”名酒每年销售一百万箱的高指标激怒了。经过双方几经周折的谈判(有几次谈判是在佛罗里达州的河道中,罗森斯塔尔的游艇赶上哈默的游艇时进行的),哈默把丹特制酒厂和该厂的库存货物以六百五十万美元的现金价格卖给了罗森斯塔尔。从此以后,哈默又卖掉了其它各家制酒厂,实掉了他的威士忌新酒和陈酒,卖掉了“植物”酒精的仓库,卖掉了他的名酒商标和有关的酒业股票,又获得了几百万美元。

对于威士忌酒事业,他已经腻烦了;对于安吉拉呢,他希望同样感到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