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帝国创建者

托马斯·梅隆认准了要把他的第三个儿子安德鲁培养成为自己的接班人。安德鲁在少年时期就作派自然,他那紧绷的双唇很少有闲聊的时间,他常常在表示轻蔑的时候撅起嘴来,时常给人一种孤僻、冷漠、专心致志的感觉,小的时候,他对哥哥们的繁忙不感兴趣,他既不象其它孩子那佯在果林和树荫中追逐,也不与他们一起躲进冷藏室,或是跟在那些恶棍般的车夫后面调皮。

安德鲁自幼就懂得了盗窃与进取之间的相似之处。几个月来,他看到农民的马车吃力地经过自己的家门,于是他把家里的鲜草打成捆,以五分钱一捆的价格向他们出售。他的生意渐渐兴隆起来。托马斯觉得颇为有趣,就拿出一挂车,一头驴给安德鲁,安德鲁则用这挂车载上梅隆家出名的芦根、草莓、桃子和玉米在这一带出售。但没有多久,实际上摘果子,赶驴车的工作就成了理查德和乔治的活了——安德鲁则守在家里充当总经理兼会计。萨拉则沿街道市场购置猪油储存,我们可以看出,安德鲁从小就显示了经营方面的天赋。

安德鲁被父亲送进了匹兹堡市区的格兰特学校,这样,他就可以和安德鲁一起。在旅途中,托马斯不时他讲着话,安德鲁则很少开口,极认真地听着,他与安德鲁讲话的口气和内容,不象对孩子,倒象对一个智力成熟的大人。他的话迫使安德鲁按成人的方式思考,这种伙伴关系缩短了安德鲁的童年时期。

研究人员调查结果表明,一些神经敏感的人物由于幼年受到摧残,所以在与他人的共处中遭到挫折,因为他们倾向于思索一些能控制他人的战略。有洞察力的专家卡林·霍恩内观察说:“这样会使孩子骄傲,从而造成畸形发展,最终他会变成一个惑魔,吞噬掉所有的情感。爱情,怜悯体贴等所有人类属性都会被他看成是通向荣耀之途的障碍。这一类人将永远保持其孤僻,冷漠的习性”。患有此种症状的人,“实际是畏惧他人”。安德鲁正是如此,他,已成为父亲的影子。

在格兰特街学校读书这一段时间里,安德鲁支下了许多朋友,如彭诺克·哈特等。从格兰特街学校毕业后,专门监视孩子发展的法官把安德鲁送进了西方大学的预备班,不久进入了正式班,此时他已成了二个不引人注目, 然而却心有盘算的成年人,为了多了解社会,他甚至藏在当时作法官的托马所审案的桌台下,偷听起诉,桌面上法律卷宗使蜷缩着的孩子不致暴露于法庭。

托马斯若有什么新的体会观点,他总是把安德鲁找来交谈,这位介于哥哥和弟弟之间的孩子,此刻就会毫无怨言地出现在父亲幽暗的书房里,在跳跃闪烁的灯光下朗读起如亚当·斯密,傅立叶,卡尔·马克思,狄更斯,华莱士·格里利,或托马斯。赫胃黎等人的著作,以此消磨晚上的时光,安德鲁的读书声与地毯那边罗弗的鼾声交杂成一首梅隆家的小夜曲。

法官不遗余力地教诲孩子熟谙所有必要的知识。因为每种交易手段在不同场合都有其不同的用处,各种情形都需要仔细地思考一番。要学会分析估价人的心理,没有把握的事不干。有些时候也会发生不测,如某人出于疾病和自然灾害而陷入经济困境,这样,银行家就得发发善心而放宽偿还期限, 并将利率减少,或允许其日后补还。然后要求顾客先支付一笔资产作保。

托马斯的生意日渐兴隆,由于他过于疲劳,有时不得不将重大的责任交给这位自信的安德鲁处理。托马斯另外两个大孩子经营东利伯蒂木材场,十分的赚钱。詹姆斯显得尤其能干,使他初露锋芒的是他盘出了法官拥有的那个难予出手的奥西奥拉煤矿。托马斯计算了一下,此时两位大孩子在出售建筑场地、煤、木材之中已获得了十万美元以上的资产,而这时詹姆斯还不足二十一岁。两兄弟在 1867 年又建立了梅隆银行分号的合股公司,后成为东区银行。

安德鲁十八岁就完成了自己的学业,托马斯已开始为他设计未来,法官对安德鲁的能力予以完全信任,他承认安德鲁能够出色、成功地指挥他的银行生意。安德鲁将其父老托马斯的事业向前推进着。

他每天去银行的时间,可以说非常准时,既不早也不晚。早晨,他戴着自己的那顶圆札帽,背心纽扣上打着活领结,谨慎地走进办公室,然后开始一天的工作,他不苛责仆人,而自己工作起来注意力非常集中,这时他太阳穴上总是挂着晶亮的汗珠。他基本上是我行我素,与社会之联系并不紧密。安德鲁不仅继承了银行,也把老法官的第一个顾客弗里克承接了下来,

弗里克是个焦炭投机商,到 1880 年,享利·弗里克与安德鲁·梅隆的交往已超过了友谊的界限,成了共谋伙伴。1882 年后,匹兹堡变化日趋剧烈,托马斯·梅隆已经隐退,他的事业已由安德鲁这位沉默寡言的青年继承下来。1890 年,法官突然决定彻底脱离经营事业,他将保守估计约二百四十万美元的私人财产交给安德鲁,让他分给几个继承人。老法官托马斯十分清楚他四个儿子现在都拥有和他类似的一笔资产,其中安德鲁的一份,众所周知,大概已达到了一百万美元。

时代潮流势不可挡,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它随时抛弃着那些跟不上时代的落伍者,到了十九世纪未期,一些新的行业,新的发财途径又被发现, 匹兹堡市处于工业改革的高潮,它如一条巨龙,忽而拱起,忽而耸立。树干一夜之间化作了电线杆,悠悠晃晃的马车变成了有轨电车,它们冒着火星, 开遍所有能够赚钱的街区。在河岸,冶铁业兴隆起来,高炉成群矗立,犁状的贝西默平炉象神祗的孕身一样向外喷吐着滚滚钢水。洛克菲勒在石油行当里大赚其财,史密斯菲尔德街的银行家们受到了震动,另一个世界在诞生, 这些威风凛凛的人物,确定了工业发展的方向,安德鲁灵敏的嗅觉意识到必须赶上潮流,否则他将成为落伍者。

安德鲁·梅隆的侄儿威利是一个敢闯敢干,野心勃勃的孩子,当他来到安德鲁身边,匹兹堡市就风传在邻近的依科诺来发现了储量惊人的油田,威利被打出石油的巨大利润所吸引,他说动了安德鲁给他一笔钱,加入了这场热闹非凡的探油战。

威利雇佣了一名胡克斯敦的钻工,开始勘探。由于兴奋,他竟睡在井架之下。经过几周的努力,一口日产二十五橘油的可怜的井终于打了出来,史密斯菲尔德街的叔叔们纷纷向他祝贺。于是,由安德鲁·梅隆起名为 w·L 梅隆专业公司的石油企业开张了,他们与洛克菲勒的石油公司展开了强有力的竞争,威利突然走运,他获得了围绕科奥里波利斯和麦克迪农场一带的土地租约,大大增加了梅隆的资产。而且有了自己的油罐运输车,1891 年已达四百辆之多。

随着右油开采量的增大,他们又开始铺设石油管线,梅隆银行久经沙场的租地商在前面开路,后面跟着梅隆的律师们,他们借助国家对企业的支配

权获得了优先筑路的待遇,但是当管线穿过宾夕法尼亚铁路基时,预料中的麻烦出现了——铁路人员将管线切断。梅隆家族在法庭上获得支持以后,便要求制裁这些铁路人员。

在马库斯胡克海岸,安德鲁督促着他的工人完成了码头边的储油池,一段小规模的转运铁路,以及一座原始的炼油厂。到一八九二年末,据说梅隆公司往外输出的原油已占全美出口量的十分之一。当宾夕法尼亚州一项法律规定禁止合并竞争中的油管公司失效后,于是美孚石油公司购下了梅隆的石油产业。

梅隆家族与弗里克息息相关。弗里克是一个颇具传奇色彩的人物。1892 年,一个俄国人怕克曼,他避开沙皇警察,从维尔纽斯逃了出来,他带了一支手枪和一粑自己用钢挫的短剑,当弗里克,这位焦炭业大王刚刚在杜肯俱乐部用完丰盛的午餐,回到办公室,正与副总裁利什曼在了却几件小事。突然,伯克曼冲进来,一颗子弹穿透弗里克的左耳轮,嵌进了他的肩膀;另一颗擦着他的脖子飞过。利什曼向伯克曼扑了过去,伯克曼在最后挣扎中用自制的那把短剑朝弗里克的肋部和臀部猛戳,令人惊奇的是弗里克居然没有死,煤钢工人的运动也因社会舆论对弗里克的普遍同情而受挫,刚临周未, 罢工便不欢而散,这件事使美国工会运动一下推迟了四十年之久,于是弗里克成了雇主阶级中的英雄。安德鲁与弗里克联手是最恰当不过的了,一个有雄厚的资金,一个有强有力的手腕和钢铁般的意志。匹兹堡市正处于翻天覆地的大变化之中,这座城市一夜之间便被那些持股于卡内基财团的钢铁资本家们所占有。梅隆和 H·C·弗里克就攫取了全部股票的五分之四。1889 年, 卡内基承认弗里克这位焦炭大王在管理方面的“上进天才”,任命他为卡内基兄弟公司的总裁兼总经理,弗里克却至始至终向安德鲁汇报焦炭公司的会计数字,并且连卡内基公司的内部经济情报也一并告之,因此在许多年里, 梅隆银行都坚持贷给卡内基个人六位数以上的流动资金。

安德鲁·梅隆保持了孤单儿童的那种专心致志的精神。随着年龄的增长, 他的皮肤变得折皱、暗淡起来,犹如赛跑中狗嘴上突起的肌肉。他双辱微启, 淡蓝色的眸子里总是跳跃着警党的光点。他对自己银行业务中的每一情形都要从头到尾地思索一番,事先将各项紧急措施分析得透彻全面。理想的结果会使大家受益。倘若不得已蒙受损失,那也要摊派一下。梅隆能够承受损失, 而且多数情形都是为他人所承担的。当然,梅隆家族的事业也有受挫的时候。1900 年,梅隆兄弟以一千九百万美元购下了这些小型合金炼厂,重新投资,

建成克鲁西伯钢厂。安德鲁·梅隆是克鲁西伯钢厂的资助经理,但 1903 年的经济崩溃摧毁了克鲁西伯公司。随着危机的到来,订货也取消了,厂子还未建成,但已证明这乃是个价值一千万美元的错觉。接着联合信托公司宣布克鲁西伯公司克莱尔顿的这家分号破产。1903 年,梅隆经营的煤炭业也告失败。

一种新的工业资源被发现,一个很偶然的机会里,披安德鲁·梅隆撞上。1889 年的一个普普通通的日子里,三位神秘的青年人出现在史密斯菲尔

德街,问他否愿意替他们偿还欠某银行的一项四千美元的款子。这三个青年说话间流露出绝望的神态,他们是亨特、化学家乔治·克拉普和三十二岁的亚瑟·维宁·戴维斯,同时,戴维斯从衣袋里掏出一块点心状的物品,外面还包着薄纸。他故意吸引梅隆的注意力,缓缓打开纸包,露出一块银蜡色的金属,充满敬意地放在梅隆伸出的手掌中。这块金属很轻,戴维斯告诉梅隆,

这是铝,未来的金属。它有一定的强度,虽然很轻,又是优良的导电体,而且它的矿源遍及上中。在将近一个世纪的漫长岁月里,科学家们一直在探索如何将其从氧化铝中提出,目前一名叫查尔斯·霍尔的人已经成功研究出了一种可行的电解生产法。戴维斯他们三人共谋成立了匹兹堡电解铝公司,但经营不善,电解铝公司资本耗竭了,公司借了四千美元,不久,它连偿还这笔钱款的利息都发生了困难,他们的债权人威胁要关闭该厂。

这样,他们只好来找梅隆。梅隆听着他们的每一项阐述,然后提出了令人吃惊的具体问题。梅隆早就在等待这一天了,他同意偿付公司四千美元的债务,然后怯生生地问这三位“我对你们公司很感兴趣,能不能让我买下一点股票?”这当然是匹兹堡电解铝公司求之不得的。于是到了 1890 年 12 月, 匹兹堡电解铝公司将生产成本升至一百万美元,并搬迁了原铝厂,梅隆兄弟用美元换取电解铝公司的股票,不久就掌握了大约三分之一。

铝的生产量不断扩增,梅隆认识到要发展成为大规模生产,一要找到市场,二是要大规模使用另一新发明:可控电力。后来梅隆兄弟的挚友,宾夕法尼亚参议员卡梅伦帮助他们促成了一项关于对进口铝征收每磅十五美分进口税的法案。于是 1895 年,匹兹堡电解铝公司在尼亚加拉大瀑布处建起了规模宏大的电解铝厂,并开始运转。梅隆同时买下了熔化、分解两项工艺,到了 1901 年,匹兹堡电解铝公司已掌握了北美的铝生产。他们试图从各个方面去控制铝工业。他们获得第一家矿源提供者是佐治亚铝土采矿公司,接着是通用铝上公司和诺顿公司。此后凡有新的矿源发现,电解铝公司都一一购下, 卖者没有它路可寻,只能将自己的矿石卖给梅隆一家。1908 年,公司通过其分号——加拿大北方电解铝公司瓜分了欧洲大陆市场。另外,在亚洲、非洲、澳洲及合同规定的主要岛屿市场上,匹兹堡电解铝公司和德意志混合铝公司几乎对半瓜分,形成了卡特尔的垄断形式。

铝公司的很多交易都是违法的,但却十分机巧,1912 年,司法部在一份裁决中下令铝托拉斯停止其违反工业条例的各种行为,如价格固定或旨在排挤他人的削价,以及为抗击竞争而进行跨国勾结等,随着政府掌握的证据的增多,梅隆铝公司的非法手段,已成为同行业中矛盾的焦点。

自此,铝已成为梅隆的骄傲,1904 年,匹兹堡电解铝公司的投放资本已达三百八十万美元。该年度的股红计算证明,公司的全部资本达二千万美元; 1915 至 1916 年度,公司的再投资款额可全部从利润中提取,无需另发股票。

1907 年,匹兹堡电解铝公司更名为美国铝公司,它的股票价值已达一亿五千万美元,其中梅隆兄弟一宗占相当比例,公司改组,理查德·B·梅隆出任总裁。

梅隆兄弟昔日去海湾地区所进行的石油投机使他们认识到,石油工业从其固有的性质来说,与其说能获一点利润,倒不如说是蚀掉资本的一种方式。搞石油生产,十分危险。油井处是一群乌合之众,他们手持“神杖”,疯子一样四处钻探,另外还有一伙自己资金不足,又专能吹牛皮的资办人,这些人犹如赌徒,根本没有对事业的责任感,盖雷是专探油矿的勘测家,他意志坚定,沉默寡言,他有个合伙人即詹姆斯·M·格菲上校,当时斯宾多托普传闻有石油,盖雷颇有经验,他们准备购进一种新发明的轮转铝机,以打开这一油盆。盖雷和格菲很快从梅隆银行获得了三十万美元的贷款,这笔款子风款不大,因为当时格菲的资产要大于此数,1910 年他们打出了一口自喷井, 格菲一个冬天都在恳求梅隆兄弟帮助,但梅隆兄弟谢绝格菲于门外,主要是

因为石油业风险太大。格菲仍然不懈地造访两位银行家,他似乎充满了信心。安德鲁·梅隆改变了主意,决定在某些密友中组织一个辛迪加,为格菲在得克萨斯的资产提供一个有限的财政组织。对此抱有兴趣的有梅隆的律师詹姆斯·里德,死板的威廉·弗林,以及其它一些喜欢冒险的企业家。该辛迪加共集款一百五十万元,梅隆兄弟出资六十万。这个辛迪加在得克萨斯取名为格菲石油公司,该公司将其中十五万股库存股份定值为一千五百万美元,其中五万股以上以三十元一股的价格售给了辛迪加的成员,格菲持有七万股。辛迪加将盖雷·露卡斯的的股权买了下来,一下花净了资本。

现在他们需要现金,梅隆兄弟心生一计,建议说库存股票余下的三万股也许会得一大笔钱,于是他们将该股票定为六十六美元一股向外抛售。这一切简直是海盗式的投资方式。梅隆兄弟既未购置管道,也未租用土地,但他们除了保留格菲,却剔出了所有原探矿者,而且,他们两人控制了该公司百分之十三的股票。此外还保有巩固其资产的二百万美元。1907 年,扩展后的海湾石油公司正式成立,由安德鲁·梅隆任总裁。·托马斯·梅隆的孙子威廉·拉里默三十二岁时,已在梅隆家族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他的身上,既有拉里默世家好冒险的特点,也有梅隆世家刻意求精的传统。他相貌上继承了老法官托马斯那种大耳廓和具有拉丁美洲人风格的络腮胡子,以及那给人以锗党的、充满倦意的平静目光,都赋予这位年青人一种——雄心勃勃、雍容华贵风度。十年前曾命令他跑回匹兹堡去叫个大人来的那些洛克菲勒代理人现在也对他刮目相看了。

梅隆家族成员在一起显得和睦,沉静、甚至略显保守。用餐也有一定的规矩,老法官托马斯在吹灭自己书桌前排列成弧形为他读书用的蜡烛后,就吃力地穿过长廓,走进饭厅,留在家里住的成员都在那里静侯他。托马斯·梅隆一到,大家便开始用餐。生性活泼的迪克一般都喜欢聊上几句,但经常是和母亲闲谈。而安德鲁则老是警觉地坐在桌子一端:因为他吃饭时总是保持沉默、不紧不慢,若有所思,不与别人牵扯,节日时,家里要会聚一堂用餐, 可是这种场合又往往郁郁寡欢十分沉闷。对于安德鲁·梅隆来说,消遣是无足轻重的,但他偶尔也会过夜生活,他的资产已由 1902 年的一千五百万美元,1906 年二千万美元,增加到了 1920 年的一亿二千五百万美元,时光飞逝,安德鲁又发现了新的消遣方式,他每年夏季都去欧洲度假,通常陪伴他的是亨利·弗里克。1880 年,弗里克和安德鲁从欧洲大陆归来时每人都购回了价值千元的美术作品,而老法官托马斯·梅隆气得骂道:“自古以来从没有值这么多钱的画。”弗里克很清楚艺术品的价值,安德鲁则无定见。整个九十年代,弗里克在随安德鲁出游途中总是遍访画廊,购下他认为有重要内容的艺术作品。

1898 年,安德鲁·梅隆和弗里克乘“德意志号”轮船渡过大西洋,在欧洲遇上了一对刚刚作环球远航归来的英雄夫妇,即亚历山大 P·麦克马伦先生和他的太太及最小的孩子诺拉·玛丽,弗里克很快讨得了麦克马伦夫妇的欢心,然后把梅隆介绍给了他们。

安德鲁·梅隆很快被诺拉吸引住了,诺拉生得迷人,尤其当她撅嘴微笑时,她那双睡意惺讼的眼睛使人感到她不再是一个孩子。此后,安德鲁·梅隆象患上海洋痴迷症,他自己也承认“那仿佛是在童话故事中,大海改变了安德鲁的心绪,平素沉默寡言的银行家这回也无时无晌地呷着茶,兴高采烈地向诺拉讲着自己所知道的一切——科学、政治、以工业复兴大自然,甚至

还多少谈起了搜集艺术品的经验,诺拉既惶惑不解,又深深感动。她在德国一所精修学院里学了几个月的社交活动,这次旅行正是她走向成熟的开端, 现在,她竟能引起一个重要人物的极大兴趣⋯⋯对她来说这真是想不到的, 到了秋天,安德鲁·梅隆从匹兹堡给亚历山大·麦克马伦寄去了老法官的一本自传,并且也给诺拉去了信,次年,他去欧洲,提出了要与诺拉结婚。但诺拉很快回信表示了不同意,但是安德鲁的信一封一封地寄来,坚持向诺拉求爱。诺拉渐渐动摇了,她的父母感到不安,劝诺拉接受安德鲁的爱,于是安德鲁·梅隆与诺拉一直保持着通信联系,最后,在 1900 年 4 月,她一贯使用的称呼“亲爱的梅隆先生”变成了“安德鲁”,安德鲁立刻赶上最近的轮班前往英国,两人决定在九月份结婚。

婚礼当天,匹兹堡来的代表团乘坐一列包租的火车,行驶二十英里,来到哈特福郡。简短的仪式完毕后,客人们被引着从圣安德鲁教堂去哈特福城堡,在他们的结婚照上,安德鲁打扮得光彩夺目,以胜利者的姿态面向身段优美而丰腴的诺拉,安德鲁为诺拉所陶醉,任他脸上的胡须再乱,也无法掩饰那种痴呆的表情。安德鲁大衣的绸领上插着一支从山谷里采来的百合,它光彩照人,在照片中与城堡墙壁上垂落下来的荡郁的常青藤形成鲜明的对照。他们身后是城堡的窗子,呈暗色。草坪处,即他们拍照的地方,是一块磨旧的优质东方地毯。两人去柏林旅行,欢渡蜜月。

诺拉为安德鲁的生活增添了感情色彩。蜜月完后,诺拉表示要自己料理家务,便辞掉保姆,她自己上街购买物品,把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她有英国人那种节俭的习惯,安德鲁对这点极为欣赏,她记录家庭的收支费用, 从不乱花钱。晚上,如果不出去,他们就在家里玩,唱歌,聊天,有时还读读文件,他们之间相亲相爱,安德鲁认为这是一种很难得的幸福。当然,他们也发生过一些口角,但每次都很快地和好,从未破坏过两人的感情。次年六月二十八日(1901 年)艾尔萨出世,八月他们带孩子去英国,在哈特福郡住了些时候,9 月份回到了家里。整个 1901 年冬季,都如以往一样美满。几乎每到夏天来临,他们就租下宫殿般的避暑别墅,在那里骑马、待客、旅游, 一玩就是一个月之久,1906 年冬,诺拉接受手术,安德鲁在曼哈顿罗斯福医院诺拉病房的隔壁住下,在她康复以前的数周内,一直守侯在她的身边。1907 年,保罗诞生,孩子的出世唤起了父母的某些情感。在梅隆的日记里,常常可以看到这样的记载:“今天在畜圈和孩子们逗小免”、“与文尔萨、保罗过家家”、“试着放风筝”等等。

安德鲁与诺拉原来都相爱至诚,但是保罗诞生后他们之间的爱情开始走下坡路,诺拉 1908 年夏从英国的森宁希尔给安德鲁写信质问:“难道生意总是比我重要吗?为什么要让那些讨厌的生意夺去你那本来应有的活力?为什么你总是拖着疲惫的身体回来与我过夜?⋯⋯”不久,诺拉向安德鲁提出了离婚的要求,梅隆认为这个消息对他来说仿若晴天霹雳,他一点不知道是啥原因,更丝毫不了解她会有什么不幸福的地方,安德鲁一经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就提出给他七至十天的考虑时间。宾夕法尼亚法律规定,离婚者必须分居两年以上。诺拉一经得到分居的判定,就开始沉溺于她穿洋过海的打算。梅隆此时还细细地捉摸着事情的原因,他发现其中大有蹊跷,便派出自己的心腹威廉·拉里默去英国跟踪诺拉的去向。不久拉里默就带着证据回到了匹兹堡。梅隆手中掌握了诺拉私通的细节。他通过里德——史密斯法律顾问所的律师于九月份以诺拉犯通奸罪为依据,提出了离婚诉讼,上面记载了诺拉

与柯菲鬼混的经过,阿弗雷德·乔治·柯菲,此人身体强健。是个亡命之徒, 早在诺拉作姑娘时,他们就往来频繁。这两人从登上“凯泽林·奥古斯塔·维多利亚号开始,便在该船的一等舱内通奸,然后又去纽约、匹兹堡和伦敦各地,在旅馆中同居。据说他们两人在布洛涅树林一线的私人住宅度过了冬天。他们厚颜无耻已极,律师指出,在一次假期中诺拉竟毫无顾忌地用柯菲夫妇的名义租下了温莎的维尔农庄,安德鲁现在不得不克服不愿离婚的念头了, 这个女人水性杨花,不守贞操,不愿作母亲,现在除了离婚,再无它路可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