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走向托拉斯

1884 年，格罗费·克利夫兰出任美国第 22 任总统，这是南北战争之后人主白宫的第一位民主党人。

摩根从克利夫兰开始，直接参与了白宫财政事务，他在美国的政治生活中开始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然而，摩根与克利夫兰的密切关系，并非始于蜜月。

铁路垄断的形成，开始左右美国的经济，这让政府甚为不安，于是政府对铁路的控制加强了，理由是有些铁路公司用不正当的、非法的手段挣钱或破坏竞争，所以美国政府开始加强对它们的管理。

联邦政府的控制包括限定铁路公司的收费标准。克利夫兰上台后，他勒令铁路公路公司清退了近 8 千英亩非法占用的土地，并签署了《州际贸易法案》——第一个由政府对铁路公司加强管理的法案。

1887 年《州际贸易法案》一出台。受到一片责难声，因为此令不仅斩不断积弊，而且侵犯了企业家们的利益。

摩根首先站出来发难。他召集全美铁路企业家以及国际联合募购组织的负责人，在他的“海盗号”游船上举行秘密会议，对法案加以抵制。

他说出了石破天惊的话，成了美国几个世纪以来的名言： “如果政府和法律不做，我自己来！用以推动世界的不是什么法律，而

是金钱！金钱！”

摩根的策略，后来被称为“美国经营摩根化”，这是美国垄断资本的真谛。克利夫兰总统面临严重的经济危机。因为在《厦曼白银购买法案》严重冲击之下，美国企业受到了重大打击，相继有 30 多个企业倒闭，黄金大量流往伦敦，美国国库翼空如洗。

在这种情况下，财政部长卡利史尔公开募集 5000 万美元的公债——他是事先瞒着投资银行家的情况下进行的闪电战。这，无疑侵犯了摩根等人的利益。

正在摩根余怒未息之际，克利夫兰总统又将摩根请到白宫，向其求援， 企盼摩根施法使黄金从伦敦流回美利坚。

但总统却碰了一鼻子灰。他领教了摩根的桀骜不驯。摩根说： “总统先生，并非我不爱国。承购国债，行，但有一条，要么是全部，

要么是零！”

财政部长卡利史尔找到肯出 2000 万美元的史提曼填空国库；史提曼又在财政部长的苦苦央告下，来说服摩根，也为国库投资。

摩根只以讽谕对答而已。

克利夫兰只好再次请摩根到白宫。

摩根毫不松动：“解决陷入破产状态下的国库，只有一个办法：由我与罗斯查尔组成‘辛迪加’。不过，总统何去何从须快作决策，否则我的资金也将流入伦敦。如果不信，我可以马上拍电报，把 1000 万美元的黄金汇至伦敦！——因为伦敦方面早就催我这样办了。”

谈判陷入僵局。

总统退出办公室，找财政部长去商量。

摩根仰坐在总统办公室沙发上，点着一支雪茄悠然自得地过着烟瘾。他相信总统只能甘拜下风。

过了一会，总统回到了办公室，摊开双手，无可奈何地说：“摩根先生， 可以接受你的‘辛迪加’提案⋯⋯”摩根掐灭雪茄，站起身来。

摩根的铁路联合计划取得很大的进展，新纳入的铁路有：里丁铁路、伊利铁路、宾西法尼亚铁路、新泽西中央铁路、拉卡瓦那铁路、特拉华·哈得逊铁路，乞沙毕克·俄亥俄铁路，以及新英格兰北部、南部的几条线路，摩根体系共掌握了 124084 公里的铁路。

全美所有铁路，除摩根手中的之外，还有顾尔德控制的 25700 公里、哈

利曼控制的 32400 公里。这三国鼎立之势，显然是摩根帝国占据首位。摩根垄断了铁路，可以戴上“铁路大王”的头衔了。

1893 年，对美国打击最大的一场经济危机暴发了。大批大批的中小企业纷纷破产，一些大银行、大工业公司也自顾不暇，摩根的公司虽受冲击，但自恃实力雄厚，手段多端，当一些公司有求于他时，倍加素求，强行吞并。这一年，摩根不但没在这场经济危机中受损，反而借着危机在加强铁路

控制权之后，进一步把大量资本转向工业部门，以空前巨大的规模组织托拉斯。摩根在这一年组织成立了后来著名的通用电气公司，并控制了许多其他企业。

也是这一年，克利夫兰东山再起，二进白宫。

在第二个任期内，克利夫兰面临的主要问题是经济危机，于是库根出任克利夫兰的主要财政顾问，出谋发行公债以举借黄金，一切商洽由总统的法律顾问、后来任摩根公司律师的司台特森经办。摩根公司等一群华尔街银行把政府发行的一批又一批债券抢购一空，然后上市卖高价，转手间获取厚利。摩根公司更是居于优越的地位。克利夫兰政府为报答摩根，派兵去伊利诺斯州，血腥镇压摩根财团所属的普尔曼车辆公司工人罢工斗争，制造了美国历史上第一次大规模的流血惨案。

1894 年，德雷克塞尔死去，摩根主管德雷克塞尔——摩根公司，并把它改名为“J·P·摩根公司”。

1896 年，在摩根等金融家和企业家支持下共和党人威廉·麦金莱出任美

国第 25 任总统。

麦金莱入主白宫，正值美国垄断资本迅速发展，美国由资本主义经济强国迅速向帝国主义军事强国发展的时期。他上台不久便召开国会特别会议， 通过提高关税率的《丁利关税法案》，后又于 1900 年通过《金本位制法案》， 以期进一步保证本国工业发展。他大力扶植工业联合企业，促进托拉斯组织迅猛发展和国内经济繁荣，同时致力于把实力日趋雄厚的美国推向世界的舞台。

1898 年 4 月，美国与西班牙发生了战争，4 个月后，美国以胜利者的姿态结束了战争。

战争虽然使美国从战败国西班牙手中得到不少好处，但美国也欠下了不少战争债。为此，美国总统麦金莱决定发行 2 亿美元的债券，准备直接卖给全体国民的方式进行。

摩根可以说是从承购国债中起家的，深知好处有多大，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发财的机会。

深得摩根好处的麦金莱只好让步。结果摩根及其联合筹购组织承购了 2 亿元的债券，发了一笔大财。

他与墨西哥政府作了笔生意，为其发行 1.1 亿美元的国债，发了一笔大

财；承购了阿根廷 7500 万美元的国债，又发了一笔；承购了 1.8 亿美元的英国国债，再一次发一笔大财⋯⋯。

自从南北战争后，钢铁工业迅速发展，美西战争和布尔战争又为钢铁工业开辟了巨大市场，钢铁价格上涨，利润猛增。起先，美国钢铁工业中占主要地位的是安德鲁·卡内基的公司。该公司的钢产量占全美国钢产量的四分之一。摩根原来只想合并一些企业与卡内基竞争，分享利润，后来野心更大了，干脆计划高价收买卡内基的公司。

钢铁业是工业的基础产业，不把钢铁拿到手，就很难控制全美企业。这， 摩根不仅明白，而且已在着手进行兼并。

他悄然把触角伸向兴旺发达的明尼苏达铁矿公司，并伺机以它为根基搞钢铁联合公司。

机会来了。

一位叫约翰·盖兹的绰号“百万赌徒”的人，在新泽西州联合 7 家倒钩

钢铁丝公司，组建了一个拥有 7000 万元资金的“美国钢铁·钢丝公司”。他准备以该公司为基地，进而称雄美国乃至世界的铁业。

他向明尼苏达铁矿公司提出了与美国钢铁·钢丝公司合并的方案时，不料对方却提出了一个条件。

“合并可以，但业务全权须委托给摩根先生。”

一时，这个一向在赌桌上无往不胜的赌徒却不敢轻易下注。他只好向与他交情甚深的律师加利请教。

“摩根财大气粗，将业务大权交到这号人手里，那不是羊入虎口吧？” “盖兹先生，那么您是不肯答应这个条件了？”

“还不完全如此。我只是一时拿不准，所以请您去谈判合并事宜，从中也摸摸摩根的脉⋯⋯”

加利出马以后，经常与摩根及其律师史登松接触。接触中，摩根有意拉拢加利为已所用。加利自然对财大势强的摩根也频送秋波。

加利回去向盖兹汇报说：“摩根先生只是事业很强的人，为人倒是坦诚正义⋯⋯”

于是，盖兹拿出一个投资高达 2 亿美元的“联邦钢铁公司”的构想方案， 建立了一个排斥卡内基在外的中西部各州钢铁大联合企业。

加利带着这一使命去见摩根。

摩根说：“排斥卡内基，也是我的战略。可是盖兹没有想到薄铁生意。” 加利忙问：“什么薄铁？盖兹倒是没有提及⋯⋯” “现在兴起了一个汽车业，方兴未艾，却大有潜力。目下福特一些人正

全力以赴⋯⋯汽车外壳全部由薄铁制成。所以薄铁业的发展前景看好！” 加利一听，觉得摩根虽腰缠万贯，原来这么有眼光。他暗暗钦佩不已。摩根接着说：“请您转告盖兹先生，他的方案另加 265 家薄板企业，成

为一个企业复合体，资金由他筹措。” “联邦钢铁公司”终于在纽约正式成立了。

成立大会之后，摩根将加利邀请到自己公馆饮宴。 “摩根先生，谢谢抬举我，让我担任联邦钢铁公司总裁，可是⋯⋯让盖

兹先生怎么想？”

摩根宣布由加利任总裁，既未征求盖兹的意见，也未征求加利本人的意见。他以闪电手法造成事实的效果更佳：一是令盖兹措手不及；二是令加利

死心踏地跟着自己。

摩根抚着加利的肩膀说：“你就干吧！薪水由你自己决定，干部由你指派。那位‘百万赌徒’搞个什么饼干公司之类还凑合，怎么配当控制全美乃至全球钢铁业的总裁？”

加利其实内心是很高兴的，听了摩根贬低盖兹来抬高自己，心里甚是舒坦。

“摩根先生，但愿敝人不至于辜负你的厚爱和期望。” “现在，我来谈一谈建立该公司的设想，加利先生，我们的目光不能只

瞄着国内市场，还应该看得更远一些，比如说，欧洲、亚洲、非洲、中南美洲⋯⋯这些地方，不仅需要大量的钢铁、钢铁制品，还需要其它许许多多的美国商晶，当然，主要是钢铁，东北亚的日俄之间，据我观察，一场战争势必发生；中日之间麻烦也不小；中国内部义和团也在威胁清廷及列强；欧洲各国之间也在争战不息⋯⋯他们迫切需求钢铁和钢铁制品，车辆、武器，都得由钢铁来制造，钢铁的需求是无穷无尽的。‘联邦钢铁公司’的前景，无限美好！你我大展宏图、抱负的时刻到了，我们能来支配这个世界！”

这铿锵的话语，久久地回荡在加利的耳畔。

摩根的野心，也激发了加利的雄心，决心跟着“摩根帝国”好好搏一搏。加利已经摸透了摩根的心思，他把一份调查资料放到摩根面前。 “唔，卡内基？”“是的，这是关于卡内基年收入的明细表。”

“唔”

摩根边翻阅边轻声念道：“三年净赚 700 万美元⋯⋯去年净赚 4000：万美元！啊，这个讨厌家伙！竟然让他赚了 6 倍！如此增长率，今年他该赚几倍！”

“摩根先生，你算得没错，否则你怎么会戴着‘钢铁大王’的桂冠呢？” 摩根凝视着窗外的远天，悠悠地吐着烟圈。半响，他头也不回，没头没

脑地说：“我恨！我好恨！我恨那些居然敢超越摩根的人！”在全美钢铁业中，坐第一把交椅的是卡内基，而摩根只能坐第二把交椅，他盘着算着如何把卡内基的钢铁业抓到自己手中，坐上去那第一把交椅。

“卡内基、佛里克二人有将钢铁、焦炭及附属产业的股票转让给莫尔帮的迹象。”

摩根听了这个情报，一喜一忧；喜的是，卡内基的钢铁吐了口；忧的是， 又冒出了一个无名鼠辈莫尔帮与自己抗衡，而且居然捷足先登！”

莫尔系芝加哥的投机家。莫尔帮与弟弟来到华尔街，称雄一时，真有点叱咤风云味道，甚至有人评论道：“华尔街的皇帝，究竟是摩根还是莫尔帮， 倒很难说哪。”

莫尔帮，系指莫尔帮及其弟弟与其同伙们。“说说看，这笔交易目前到什么程度。”

“卡内基开出 3.2 亿美元的价码，已全权委托搭当佛里克处理。定下斯

限是半年，莫尔帮须交出 100 万美元的定金作保证；过了半年，莫尔帮如不

全部付清欠款，生意告吹，那 100 万归卡内基了⋯⋯” 摩根紧紧跟踪这笔生意。

不久，他得到个令人高兴的情报：由于莫尔付不起这笔巨额交易而使交易告吹了。

摩根异常高兴：“莫尔小子胃口太大了，他不懂吞咽这么又硬又多的食

物会消化不良，哼！不自量力，以后就瞧我摩根的吧！”

莫尔与卡内基交易破裂以后，佛里克与卡内基的关系因故发生破裂。

一次，卡内基任命许瓦布为总裁。许瓦布应邀至纽约大学俱乐部去演讲， 恰巧与摩根坐在一起。二人交谈后，非常投机，颇有根见恨晚之意。

演讲之后，便是晚宴。二人坐在一起饮酒，谈得更加热乎。直到宴会结束，二人尚谈兴未减。

“到我那去。”

二人来到摩根办公室，一直谈到深夜。

几天以后，许瓦布又应邀来到摩根办公室。可以说，二人已结为知己。当然，摩根不会白白结交一个“知己”的，二人在谈关于卡内基的钢铁

交易。好事多磨，摩根与卡内基终于 4 亿美元达成了交易。

1901 年 4 月 1 日，摩根的“美国钢铁公司”正式宣告成立。该公司资全

为 8.5 亿美元。

一个月以后，公司举行新闻发布后，宣布“美国钢铁公司，是一家持股公司，下有十几家经营公司、几百个工厂，从原料开采到成品加工全部都有， 拥有资产 13.7 万美元（美国头一家资产超过 10 亿美元的工业公司），职 116.8 万人，钢产量占全国的 65％。

这样，美国钢铁公司独占着美国钢铁业这一重大基础工业，被称为“钢铁王国”。

这时，摩根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莫尔孺子已经望尘莫及了，卡内基么，你这个当今世界级的钢铁大王

已让位于我，那么，你这世界上最富有的桂冠也快摘掉了！” 加利是美国钢铁公司的总裁。

以美国钢铁公司成立为标志，美国的垄断资本主义进入托拉斯帝国主义新阶段。

此时，美国的工业生产已从世界第四位跃居第一位，产品占全世界的三分之一。两大托拉斯集团：摩根的美国钢铁公司和洛克菲勒的美孚石油公司几乎占去了全国企业总产值的三分之一强。托拉斯经济产生了帝国政治，帝国政治又服务于托拉斯经济。这是麦金莱总统时期主要政治特征。

美国一位女记者马丽·黎斯当时报道中指出： “美国是一个由华尔街所有，华尔街所治，华尔街所享的政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