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鳖

[气味]咸,寒,有毒。

[主治]心腹寒热洗洗,血积癥瘕,破坚,下血闭,生子大良。月水不通,破留血积聚。通乳脉,用一枚,擂水半合,滤服。勿令知之。行产后血积,折伤瘀血,治重舌木舌口疮, 小儿腹痛夜啼。

敌人就在身边

西北某方言里,遭罪就是活着的意思。这种表述,在彰显强劲法制观念的口号下,抒发出极度的生存郁闷。但如果因此以为,灾难深重的劳动人民整日沉浸在原罪的折磨中,那就错了。尽管遭罪就是活的意义,可这并不等于放弃享受,或许更加意味着要抓住许多由头熨贴自己,其中最自慰的,便是三步一沟五步一坎繁多得令人眼花缭乱的节日。

杨白劳大叔虽然被赋予了必须白白劳动的宿命,真真的活活遭罪,但成天躲债的局促, 并没有毁灭他生活的希望,卖掉豆腐不去还债,而是称面包饺子,顺带扯了头绳给闺女作首饰,洋溢的热烈,绝对盖过成功人士水陆齐备酒席前的情绪。

三月三在今天看来,似乎是老少边穷地区的风俗,其实正是标准的中原文化。这一天老少的爷们娘们集结在水边,做些祓除不祥的仪式,便是《兰亭序》里说的修禊事。不过,国人向来缺乏灵界诉求,敬鬼神而远之,虚妄永远抵挡不住实在。所以修禊什么的,留给专家去讨论,百姓们着意的,只好是水边饮宴,郊游踏春,吃喝玩乐,猎艳养眼。所以沉郁顿挫的杜甫大爷,这天的生活感言,也只能是“三月三日天气新,长安水边多丽人”的如实写照, 而肌理细腻骨肉匀称的准确观察,也不能不有那么点儿影影绰绰的香艳。至于声讨美女批判权贵,只方便搁置后梢,再做处理了。

当然,白劳大叔喜儿妹子逃债都不忘用饺子满足口腹,水边游宴吃喝滋润的人民群众, 应该不止满足于此。的确。祓除不祥就是免灾,遭罪归遭罪,一样遮拦不住对幸福的殷切向往,这时节,药膳的加盟,就具有特别欢快的节日气氛。

这药膳不烦庖厨,设计的就是天人合一的就近取材。在充分放纵肚皮眼球享受之后,水沟里捞取若干蝌蚪,合水吞下,据说可以解毒治疮,一年之内,不再有疮疖之类大小包包的困扰。

科学告知,蝌蚪是田鸡之类两栖动物的幼虫。每当雨前昏后,田鸡们就会激情勃发,浪声四起,纷纷做爱做的事情。随即,稻田里缓流中,便会出没上述事件的许多后遗。这些后遗,圆头扁尾,鲜活快活,令人好生羡慕,于是有了水仙子的俗名。

快活似神仙的后遗们,优游自在,并不曾去找妈妈。倒是另外一些快活的楞头后生,泳池里偷偷亮出家什,手铳里施放些没娘乱钻形象仿佛后遗的淘气包,颇让一些不知虚实的准娘恐慌。

其实,该恐慌的还是那些独立社会的后遗们,它们哪里察觉得到,敌人就潜伏在身边, 眨眼间被人打捞抄起,就做了规避疥疮的药用作料。好在,后遗的爷娘,颠鸾倒凤的那一刻, 早料定会有这一劫杀,因此上,临盆生产时候,动辄叠千累万,倒不在意这摇篮时期的残忍扼杀,并且至今聒聒不绝,足以供应 50 亿以上人口的疮疖需求。

可是,修禊事的人们依然没有满足,饮食之外,还有男女。还是这天,取后遗一盒阴干, 桑葚熟时榨汁一升,浸泡一起,掩埋东边墙根,百天后掘出,色如黑漆,把来涂染须发,永不返白,绝不走漏老牛扮嫩的底细,为男欢女爱,悄悄增添暗暗闪光的砖头瓦块。当然,同时也监控狗男狗女的不轨私情,容你杀戮还不容俺偷窥?化成灰也不放过,因缘果报,从来不爽的。

蝌斗

[主治]火飙热疮及疥疮,并捣碎傅之。又染髭发,取青胡桃子上皮,和捣为泥染之,一染不变也。

卵 [主治]明目。铁蹄下的白领歌女

圣贤说,尽信书,不如无书。诚然。譬如著名的《劝学》上说,蚯蚓没有爪牙之利筋脉之强,却能上食埃土下饮黄泉,道理在于用心一也。但到了纬书甚至关于蚯蚓的颂歌里,它便成了没有心肝的虫子,自然无所谓用心了。

虽然用心使用的未必是严格意义上的心,但生物学家告诉我们,蚯蚓的心脏,的确存在, 即便爪牙,或者说运动器官,尽管未必尖利,却叫的刚毛,想来是软兵器,不容小觑。

分类学上,蚯蚓叫环节动物,圆滚细长,看起来是糊涂涂一根,其实嘴巴咽喉食道嗉囊肠子屁眼儿乃至生殖器,绝不或缺。不过,它是雌雄同体,也即公母一身,只要成双就能捉对,人尽可夫,也人尽可妇,所以文学家说它交不以分,也就是做爱不计较名分,因此是淫虫。

大约因为和雨水的关系,不计名分的蚯蚓,被术士们以为可以兴云布雨,知晓阴晴,宛如蛟龙,被称为土龙。传说它十分擅长在地下长吟,所以江南一带,又叫它歌女。

既然为龙,理论上自然存在鸣叫的可能,但将它劈头斩落成歌女,虽然和淫乱之虫瓜葛暗合,却不免让千金龙体堕落污泥浊水,天之骄子混迹花街柳巷,终于有失厚道。

不过,又传说这淫虫歌女居然咬人。医书上描述,遭它破身之后,胡须眉毛纷纷飘落, 颇有些花柳的症貌,却比花柳更加伤人,往往有不治丧命的。

当然,如同花柳一样,歌女破身并非不可救药,有佛陀普度众生,教人盐汤浸泡,再加口服,便可痊愈。我佛慈悲,柳翠那样的鸡婆都度得,破身歌女如何度不得?何况本歌女原是千金贵胄,龙的传虫。只是这龙虫歌女,做得是缠身病虐,因果报应,最恰切的投胎,就是赎身去做药材了。果然轮回。

陶弘景说,龙虫歌女的入药,最好用白领的。这却有些八卦。如今说起白领,宛然生活情调的幌子,虽然不是老板,却也有钱有闲,是做稳便了的高级工仔。用它炮烙做药材,很有些像看不惯富贵的穷汉,绑票寻不见正经苦主,只得捉来老爷的通房丫头出气解闷。

其实那白领,并非阶级标志,不过昭示着歌女们的发育成熟,学术语言称身体前部的腺肿状隆起,大约类似于胸脯或者屁股,鼓胀凸起,预示着雏之非雏,不料也意味着陷身火坑。

更有甚者,宋人还言之凿凿地标榜说,路上被踩死的虫歌女,名叫千人踏,入药更良。记得《水浒》里插翅虎雷横的老娘,数落婊子白秀英,用活蹦乱跳的市井语汇,说她是千人骑万人压乱人入的贱母狗。火坑里的歌女,早已处身下流,居然还非得做铁蹄之下的质量认证。如果说奶子肿胀方能入行尚且是人道主义的考量,这千人蹂躏之后才算道地货色的评断, 则无疑是青楼薄幸著名的烂熟老客独具的狠毒眼光了。

还是时珍大爷敬业爱岗,不脱本色,不谈风月,说起本虫,只淡淡归纳曰:入药有为末, 或化水,或烧灰者,各随方法。并不做诸如千人踏压之类的细腻鉴定。而所谓的或末或水或灰,正是疗效的不同取法,譬如蛇伤中毒便须做末,大腹黄疸就得饮汁,偏正头痛,只有慢火烧灰熏入鼻腔方才奏效的。

凡此种种,不一而足,限于篇幅,暂付阙如。蚯蚓

白颈蚯蚓

[气味]咸,寒,无毒。

[主治]蛇瘕,去三虫伏尸,鬼疰蛊毒,杀长虫。化为水,疗伤寒,伏热狂谬,大腹黄疸。温病,大热狂言,饮汁皆瘥。炒作屑,去蛔虫。去泥,盐化为水,主天行诸热,小儿热病癫痫,涂丹毒,傅漆疮。葱化为汁,疗耳聋。治中风、痫疾、喉痹。解射罔毒。干者炒为末, 主蛇伤毒。治脚风。主伤寒疟疾,大热狂烦,及大人小儿小便不通,急慢惊风、历节风痛, 肾脏风注,头风齿痛,风热赤眼,木舌喉痹,鼻瘜聤耳,秃疮瘰疬,卵肿脱肛,解蜘蛛毒, 疗蚰蜒入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