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黄

[气味]苦,平、寒,有毒。

[主治]寒热,鼠瘘恶疮,疽痔死肌,杀精物恶鬼邪气百虫毒,胜五兵。炼食之,轻身神仙。疗疥虫(上匿下虫)疮,目痛,鼻中瘜肉,及绝筋破骨,百节中大风,积聚癖气,中恶腹痛鬼疰,杀诸蛇虺毒,解藜芦毒,悦泽人面。饵服之者,皆飞入脑中,胜鬼神,延年益寿, 保中不饥。得铜可作金。主疥癣风邪,癫痫岚瘴,一切虫兽伤。搜肝气,泻肝风,消涎积。治疟疾寒热,伏暑泄痢,酒饮成癖,惊痫,头风眩运,化腹中瘀血,杀劳虫疳虫。

小人一样难缠

大观园里,史湘云和丫鬟翠缕讨论阴阳,说天地间都赋阴阳二气所生,或正或邪,或奇或怪,千变万化,都是阴阳顺逆。走兽飞禽,雄为阳,雌为阴;牝为阴,牡为阳。翠缕直白, 将此换算为公母,被主子骂为下流,其实小丫头一派天真,问到人的阴阳,不过说主子为阳, 奴才为阴,并没有做卑鄙之想。

比照天人合一的哲学理念,阴阳或者雌雄甚至公母,的确是解释世界的简明版本,因此上,讨论完雄黄,自不免得说到雌黄。

都说捆绑不成夫妻,可两口子若是不捆绑在一起,又如何做得成夫妻?所以同属单斜晶系晶体呈短柱状半透明矿物的雌雄二黄,之所以讲论公母,正是因为他们原本就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宛如夫妻一般纠缠共生的状态。当然,同中不可能不存在差异,差别只在于各自胴体的天生肤色,比起汉子热烈躁动的橘红,小女子的柠檬黄更富本色的性感和母性。而遭遇灼烧诱发激情的时候,女子身上散发出的蒜臭,更其浓烈。这也自然,体臭在自然界生殖活动——此乃雌雄存在的根本意义——中的作用,本来就是母体呼唤异性伴侣的骚情讯号。

关于二黄的成因,《土宿本草》上说,阳石气未足者为雌,已足者为雄,相距五百年而结为石。这是典型的男权意识作祟,那意思是说,没有养成气候的就是雌伏的妇道,五百年后人道具备的才是足够雄起的爷们儿。本来嘛,《圣经》上记载,女人是男人软肋的副产品;通俗的民间哲学表述,则是男人的一半是女人。这些都是查无实证却也没法推翻的口碑,表征的,是天地造化哺育出的夫妇之道也。

雌黄的著名功能,应该说与治病救人的仁心仁术不搭什么界。老辈子的书,是写在黄纸上的,遇到手民失误,便用雌黄蘸笔,涂改错讹,而且一漫则灭,经久不脱,比起今天一涂一片白板的修改液,远胜许多。而这种涂改移植到唇吻,口无遮拦,贪图畅快,便是信口雌黄的文本由来了。

雌黄的修治,烦琐又胜过雄黄,道理或许基于圣人的论点,女子是和小人一样难缠不好对付的实体也未可知道。限于篇幅,该烦琐难缠忽略不录,但其对修治所列之额外要求,却不可不提,那就是绝不允许妇人、鸡犬、新犯淫人、病人、不男人、非形人操作,操作地点也不能是刑狱臭秽之地,否则雌黄立马变得色如黑铁,再不堪用。

这其中,刑狱臭秽以及病人的回避,完全属于环境卫生考量,无可非议;不男人大约就是性器官不大清白的二疑子,非形人基本可以理解为残障人士,排斥他们,出发也可以从人道主义观念予以接受;新科犯淫之人,姑且算是心理卫生未达标;肃静鸡犬,当然是提防它们啄食之后意外升天:雌雄二黄都是不可多得的仙药;而所谓妇人不可染指,稍许费些思量, 除了传统的非处女之不洁情结外,或许在于雌性乃雌性之绝对天敌,不能不预设防护吧。

至于这歪缠刁钻雏儿的药用功效,时珍大爷道破天机,雌雄二黄原本同根生产,只是各自禀赋阴阳之气而已,做仙药培养的是浩然纯阳之气,自然雄黄受宠;若论治病,二黄之功, 其实仿佛,差不许多也。

差异自然还是有的,譬如久服雌黄,可以令人脑满。这该是添加脑细胞增广智慧的本意, 但由于脑满肠肥之社会修辞意义着重抨击卑鄙的肉食阶级,因而此黄久服究竟当否,尚需再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