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公英

苗 [气味]甘,平,无毒。

[主治]妇人乳痈肿,水煮汁饮及封之,立消。解食毒,散滞气,化热毒,消恶肿、结核、丁肿。掺牙,乌须发,壮筋骨。 白汁:涂恶刺、狐尿刺疮,即愈。

大只佬

一枚觅食的蜘蛛,为了一匹漂亮美眉,不惜和一头蜂子闹翻。情场里最不能呷醋的,就是那些随身携带凶器的悍徒,一旦翻脸,立马诉诸暴力。本来小蜘同志也并非良善,无奈它爱情激昏了头,以为自己差不多是个斯文小资了,君子动口不动手,所以只是撒了一圈尿, 嘴巴拱一拱,略做恫吓,那意思是,我的地盘听我的。

谁料那头蜂子,并不知道小蜘退化成了小资,只顾自以为洒家还是那个疯子,顶风臭 N 里的好汉,哪里咽得下这口鸟气。说时迟,那时快,疯子轻舒纤腰,掉转肥臀,亮出看家的长枪,觑得那厮亲近,尽力扎去。小蜘应声惨叫,熬不得痛,一个筋斗跌落下来。

按下疯汉子不表,且说那小蜘,背上的摔伤还没缓和,肚皮转眼已经鼓胀得宛如即将临盆的产妇。小蜘忍着痛,护得心头一丝热气,趔趔趄趄,拖着身子,钻进草丛,来到一株大草前。

那草枝梗略粗,叶如团扇。小蜘伸嘴咬破草梗,腆起胖大肚皮,将那长枪戳的金疮,挨到草梗破处,来回磨蹭。大约一客哈根达斯的功夫,小蜘的肚皮,竟然肿胀消解,平复了下来。抖抖身子,小蜘才觉得胃里真的没了油水,反省了一下自己的花心,明白小资不是谁都做的,赶紧打食才是要紧,转身去了。

这桩事件,被一个躲在王屋山里等朝廷封官的刘姓闲汉偷窥,作为目击证人,汇报给龙图阁直学士沈括大人。大人退休,将窥隐事迹写进叫做《梦溪笔谈》的大事记,从此成为大家遭到狂蜂蹂躏之后的修复圭臬。

那株小蜘自救的大草,并不因为载入沈大人的典册就高贵了出身,正像那改了姓更了名唤做汉高祖的大汉,刘三依旧是刘三。

和司马相如私奔的卓文君,先人本是赵国铁矿的财主。秦始皇帝大兵灭赵,老卓家作为俘虏,推车挑担,被迁到了蜀国。别的人家使了银子给押差,都留在了近处,惟有卓先人说, 这一带地窄土薄,不是个去处。听说那岷山之下,沃野千里,富有蹲鸱,到死都饿不着。于是偏要去那荒远之处落户。后来果然在临邛重操旧业,成了富比王侯的实业家。

让卓先人动心的蹲鸱,字面解释便是局促瑟缩蹲在那里的猫头鹰,可实质却是一款草本, 正是那刘三大草绵延地下的球茎,学名叫做芋。

将一枚半椭不圆埋伏地下的植物身躯,联系到半空翩跹面目狰狞的猛禽,不能不钦佩先人们思想之活跃。而这猛禽模样的芋,块头虽然长大,口感却香糯滑嫩,蒸煮做羹,荤素咸

宜,不能不荣任充饥的口粮,并且兼顾若干滋润功能:宽肠胃,充肌肤,疗烦热,破宿血, 以及令人肥白——这在前小康社会,是惹人艳羡的富贵特征,十分方便和拟于王侯的卓先人及其后人靠拢混迹。

但有意味的是,猛禽身量的芋,原本被划在果部,自然是太过蹊跷,时珍大爷以草本木本有别,将其清出,果然目光犀利;但他老人家转手又把本芋放在了菜部,又让后生如我之辈瞅着狐疑,怎么也得算是以粮为纲的谷部吧。

但大爷自有他的道理:草实之可粒食者为谷,本芋的单位体积,显然不便以颗粒蒙混介入。而菜部,按照大爷的界定,凡草木之可茹者即为菜。这圈子拉得够大,正好呼应所谓拣到篮子里便是的贪婪标准。没奈何,本芋这大只佬,单剩下可怜巴巴的一条归宿,再不趸进去,饭碗难保,只好咬牙跺脚屈就。

呀,生活本来就是由委屈构成的,认头吧,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