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印度哲学

若是我们从前曾经满足于相信并尊重印度智慧的古老,但是我们现在由于熟悉了印度人更伟大的天文历法著作,才知道所有这些被引用的印度年历的庞大数字皆不正确。没有比印度人的年代纪载更纷乱、更不完全的。没有一种民族在天文学、数学等方面已经如此发达而对于历史学却如此之无能。在他们的历史中,年代既没有确定,也没有联系。大家曾经相信确定的年代在维诃罗摩提耶王时才有,他大概应该活在纪元前五十年左右。在他的统治时期,有“莎恭达拉”诗篇的作者诗人迦利达莎生存着。但是仔细的研究竟发现有六个维诃罗摩提耶,审慎的考察就把这个时代移后到我们的第十一世纪。印度人保存有帝王的世系——大量的人名,但一切都是不确定的。

我们知道印度的古代光荣如何受到希腊人高度的尊敬,以及希腊人关于裸形智者如何熟悉。这些智者都是虔诚的人物,虽然一般人并不如此称呼他们——他们献身于沉思的生活,与尘世隔离,成群地游行度日,和希腊犬儒派相同,禁绝一切世俗的欲望。犬儒派因为是哲学家,也特别为希腊人所熟知,因为哲学也被认为是这种抛弃一切世俗生活关系的遁世。这样的遁世是一种基本特点,我们想要特别加以注意和考察。

印度文化是很发达、很宏大的,但是它的哲学是和它的宗教合一的;所以他们在宗教中注意力所集中的对象和我们在哲学中所发现的对象相同。神话采取了化身的形式或个体化的形式,由此人们会以为这是与哲学的普遍性或理念方式是相反对的。然而化身的观念在这里并没有怎样确定的意义,因为几乎一切东西[神灵、著名的国王、婆罗门、瑜迦师、甚至动物]①都被假定为[梵天的]②化身,于是那似乎要规定自身为个体性的东西立刻就又消失在普遍性的云雾中了。印度人的宗教观念几乎与哲学有同样的普遍基础,因此吠陀圣典也成为哲学的一般基础。我们对于吠陀书知道颇多,它的内容主要是对于上帝的诸多形相的祈祷和关于祭祀仪式的规则之类。它们是由极不相同的时代产生出来的。许多部分出于古代,有的部分起源较晚,如祭祀毗湿拿神的诗篇就是一例。吠陀书是印度哲学的基础,甚至是无神论的印度哲学的基础;但印度的无神论哲学却并不缺少神灵,它们极其重视吠陀书。因此印度哲学存在于宗教里面,正如经院派哲学存在于基督教教义里面一样,以教会的信仰为基础,为前提。

确切点说,印度观念是这样的:他们认为有一个普遍的本体存在,它可以较抽象或较具体地被把握,一切东西都产生于本体。本体的产物一方面是神灵[英雄、普遍的势力、形态、现象]①,另一方面是畜生、[植物]②与无机的自然。人处在两者之间;人所获得的最高境界在宗教上和哲学上一样,都是在意识中使自己与本体合一,是通过礼拜献祭和严格的赎罪行为以及通过哲学,通过从事纯粹思想而获得。

直到近时我们才开始对于印度哲学获得一些确切的知识。大体上我们是把它了解为宗教的观念,不过在现代我们已经认识到真正的哲学著作了。特

① 据荷本,第二八九页增补。——译者

② 同上。

① 据荷本,第二九○页增补。——译者

② 同上。

别是柯耳布鲁克③给我们介绍了两部印度哲学著作的节要,这部书成为我们关于印度哲学的第一部著作。施雷格尔[在他的“关于印度人语言和智慧”一书中] 所说到的印度人的智慧,只是取材于他们的宗教观念而已。他是第一批研究印度哲学的德国学者之一,但因他自己只不过看了看“拉玛衍拿”[按这是一部印度古代史诗——译者]的内容目录,他的工作并没有产生什么结果。按照前面所说的节要,“印度人保有若干古代的哲学系统,其中有一部分他们认为是正统的,特别是那些与吠陀契合的部分;其他部分别被认为外道, 认为与圣典的教训不相合。”“真正是正统的一部分,唯一的目的只在于把吠陀经典解释明白,”加以注解,或者“从这些主要著作原本中推演出一种细心制作的心理学。”这一系统“名为弥曼差派哲学,从它又再分为两个学派。”和这些不同的还有其他的系统,其中二个主要的系统是“僧佉”和“尼耶也”。“僧佉(旧译为‘数论’——译者)又分成二部分”,但只是形式上的不同。“尼耶也(旧译为‘正理论’——译者)以乔达摩(或译‘瞿昙’

——译者)为始祖,”是最发达的系统,“它特别举出推理的法则,可与亚里士多德的逻辑学相比。”柯耳布鲁克曾给这两个系统都作了节要,据他说“有许多论述这两个系统的古代著作,并且从这些著作中所引下来可供记诵的名句是流布甚广的。”

③ “英国皇家亚细亚学会会议纪录”,第一卷,第一部分,一八二四年伦敦出版,第十九——四十三页;(二、柯耳布鲁克著”论印度哲学”第一部分,一八二三年六月二十一日宣译。)——原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