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临战之前

山而欲来风满楼，几家欢乐几家愁； 作战方案虽制定，国会辩论仍不休！

自从安理会 678 号决议通过后，战期日益逼近，双方都在加紧战备。

12 月 1 日，星期六，五角大楼的参谋长们来到戴维营，向布什总统作临战之前最后一次汇报。

陆军参谋长沃诺上将说，美军的规模和兵力将使萨达姆相信他只会失败。“难道这个狗杂种果真愚蠢到要同我们打吗？”这位陆军参谋长情不自禁地骂道。

新任空军参谋长麦克皮克上将，首先介绍了空军的战备情况，进而对战局作出预测。他说，如果发起进攻，空中作战在地面作战开始之前应持续约30 天。“总统先生，你每天将损失 4 至 5 架飞机，30 天的时间里共损失约

150 架飞机。”

据麦克皮克上将估计，约一半飞行员会获救，1/4 阵亡，另 1/4 被俘。“精确导弹和炸弹不会都完美无缺，对军事目标轰炸造成的破坏会波及居民区。”麦克皮克估计，“轰炸将造成 2000 名伊拉克平民的死亡。”这位空军参谋长认为，30 天的轰炸会摧毁伊拉克 50％的地面主要军事装备——坦克、火炮和装甲人员输送车。麦克皮克私下说，实际上的摧毁率将高于 50％，但是，他知道，在过去的几年中，由于空中力量的鼓吹者们的狂妄预言，反倒使他们的信誉扫地。

联合国使用武力的决议对布什来说是一个分水岭。从此，更加坚定了他使用武力的决心。布什听取汇报后，要求各兵种加紧备战，准备近期发动进攻。布什认为，美国有了许多国际朋友，大多数主要国家的领导人——戈尔巴乔夫、撒切尔、穆巴拉克和法赫德等，组成了一个非同寻常的联盟。如果萨达姆不在 45 天的期限内撤军，他毫不怀疑美军会把伊拉克赶出去。

国防部长切尼被要求作为第一名证人出席国会领袖纳恩领导的委员会关于海湾作战问题的听证会作证，但他拒绝了。白宫感到能在国会自行其是比在联合国更缺少信心，它不想让政府的任何成员在联合国决议正在辩论的过程中时去作证，而前参谋联合会议主席克劳和其它几名批评布什推行进攻方案的人则在听证会上先发了言。

切尼同意在听证会的第二周参加会议，与鲍威尔一起出席作证。“把证词的开始部分写得长一点，”切尼对他手下的人这样指示道，“把它写得非常长。”他不仅想借此摆出他的全部论点，而且想使那些参议员们到提问阶段已精疲力竭，因而他可以轻松一些。

在 12 月 3 日的听证会上，切尼宣读了一篇冗长的声明，回顾了海湾危机的全部过程。他说，由于萨达姆可能具有顺利渡过制洗难关的能力，所以武力是确保把伊拉克赶出科威特的唯一途径。

鲍威尔是唯一的其他证人。作证前一天，他花了整个星期天改写他的证词。他手下的人没有完全抓住他的思路，他想作出准确的解释。鲍威尔感到纳恩主持的听证会非常重要，是辩论布什海湾政策的主要公开论坛。

鲍威尔利用这次机会首先批评了那些坚持经济制裁就能制眼萨达姆的人，接着又批评了那些相信单凭空中力量就能把萨达姆赶出科威特的人。

“这个城市里很多专家、业余人员及其他人都认为，诸如使用外科手术

式的空袭或可能的持续空袭就能完成任务，还有其他种种美好的、令人满意的、自称代价小的、有价值的和可能起作用的方案，这些方案正在全城井井有条地流传着。”他指出仅仅靠空中战略不能确保成功，因为它将把主动权拱手让给萨达姆。陆军的基本原则强调采取和保持主动，在有利于美国的情况下遂行战斗。鲍威尔是信奉这一原则的人。他强调单靠空军轰炸是不能完全解决战斗的。他说：“人们可以蹲下，可以挖壕固守，可以疏散开⋯⋯设计这种战略是希望获胜，但并不能肯定获胜。”

在委员会的听证会上，他没有详细论述问题的关键方面，即需要等待多长时间才能看到经济制裁是否起作用。“归根结底，等待多长时间是政治判断，而非军事判断。”

鲍威尔作证后，纳恩就施瓦茨科普夫上将最近的一次谈话向他提问：“‘如果死亡之外的选择是在太阳底下度过另一个夏天，那倒是个不坏的选择。’ 你对此如何看？”

“我不会批评施瓦茨科普夫上将，”鲍威尔说道，“或者说我不同意他的意见，我想说的是，我们并不知道制裁是否会起作用⋯⋯”

在听证会后期，科恩参议员引用前国务卿亨利·基辛格的话说：“高级军官天生害怕他们的总司令，禁不住要为他们被认为勉强过得去的事情寻找军事理由。与一些尽人皆知的神话相反，他们很少向总司令挑战。他们为支持而不是反对他寻找借口。”

“鲍威尔对此如何看？”科恩问道，“你也伯总司令吗？”

鲍威尔回答说：“无论是对国防部长、总统或是其他国家安全委员会的成员，我没有顾虑，也不害怕向他们提供最好、最真诚和最坦率的建议，不管他们是否喜欢。的确在某种场合，他们并不喜欢我的建议。”鲍威尔转向在他身边的切尼问道：“难道不是这样吗？”

“我证实此事。”切尼答道。接着会场上响起了笑声。“证实哪一部分，先生？”鲍威尔问道。 “全部，科林。”切尼答道。

鲍威尔决心不被矛盾心理压垮或甚至困扰。他感到如果通过其他途径能够达到目的，布什不想开战。他仍然确信萨达姆不敢同美国打仗。他希望继续让萨达姆知道为何应有那种感觉。但是，“如果发生一场战争，美国就必须取胜，这是大卫与巨人的比赛，美国是巨人。如果美军不能相当明显地取胜，那是对它的毁灭性打击，因此非要取得辉煌胜利不可。这不仅关系到国家的外交政策，还关系到未来几年、甚至几十年里军队的信誉和士气”。

12 月 17 日，布什总统两次接见记者。在第一次接见中他被问及 1 月 15 日的最后期限到期后他将怎么办。

“你们就等着瞧吧！”布什说道。

在当天下午的第二次接见中，一名记者问他为什么避而不谈具体的武力威胁，为什么他不直截了当他说他将进攻。

“因为我没有采取威胁的架势，”布什答道，“我认为我们都没有，我们采取的是再下决心的架势。”

那天，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鲍威尔对布什在记者招待会上的表态不甚满意。他对国防部副部长沃尔福维茨说：“尽管总统不是故意这样做，但他却在发出混乱的信号。在同一大时间里，他先吹热风，再吹冷风。总统要干的唯一最重要的事情是阐明政策和掌握信息，我可不愿看到把事情搞糟。”他

和沃尔福维茨认为，1 月 15 日最后限期之前的这一段时间特别关键，这是一场神经战，总统的一言一语都非常重要，他必须使萨达姆受到威胁。

12 月 17 日那一天，莱斯·阿斯平来到白宫与斯考克罗夫特会晤。阿斯平领导的众议院军事委员会刚刚结束关于海湾政策的听证会。对阿斯平来说，全部有关问题是石油、核武器和入侵等，他得出的结论是可以支持这场战争：“如果美国在此情况下不使用其军事力量，更待何时？”

阿斯平明显感到斯考克罗夫特对外交已失去耐心。萨达姆说他只能于 1

月 12 日即最后期限前三天在巴格达接见贝克。布什对此加以拒绝。“没有任何理由再同萨达姆打交道。”斯考克罗夫特说，“4 个月的外交和经济制裁失败了。”战争将比他们刚刚经历过的令人筋疲力尽和灰心丧气的 4 个月的

活动耗费少得多的时间。斯考克罗夫特说道，他现在确信，战争可在 2 至 3 周内解决问题。

为了进一步检查战备落实情况，12 月 19 日，五角大楼头目切尼、鲍威尔和沃尔福维茨抵达沙特阿拉伯，对施瓦茨科普夫的作战计划进行了详细的审查。随同切尼和鲍威尔赴沙特阿拉伯的 8 名记者获得 30 分钟的时间采访施瓦茨科普夫的副手卡尔文·A·H·沃勒陆军中将。鲍威尔把稳健的沃勒安插在中部军区以便发挥帮助施瓦茨科普夫冷静行事的作用。沃勒坦率地告诉记者，陆军要到 2 月初或中旬才能完成攻势作战的准备。在此之前，他们不能想象布什总统会下达进攻的命令。

当问及如果布什问他能否在 1 月 15 日做好进攻准备、他将如何回答时， 沃勒说：“我将告诉他，‘不能，我还没有准备好干那件事。’”

沃勒的讲话成为第二天新闻的主要标题。鲍威尔很气愤：“每当向萨达姆伸出铁拳时，总有什么事或什么人站出来把它拉回来。”

国防部长切尼感到，没有多少同记者打交道经验的沃勒“是被扔进了新闻界的狼群”，不应该安排这次采访。然而，这个讲话及随之而来的喧闹正中切尼的下怀，它传递了这样的印象，即在 2 月份之前，美国不可能发动战争。“我们可以将错就错，如果萨达姆认为那时之前他不会遭到进攻，那就非常好了。”切尼认为，如果萨达姆不撤出科威侍，他们将不得不在 1 月 15 日以后立即开始空中战争。空军和海军航空兵到那时已准备就绪。

对于萨达姆是否在最后一分钟撤出科威特，五角大楼的头目们认识不一。鲍威尔认为，当萨达姆认清他正面对美国为对苏联作战而组建的一些最尖锐的部队时，他将会做出让步。“萨达姆是一个无情的幸存者，只要能保住权力，他无所不为。”鲍威尔说，“最近他就放弃了在 8 年战争中从伊朗夺得的全部领土。在此两个星期之前，他突然出人意料地释放了美国和西方的 2000 名人质。”

但是，切尼不相信这些，要看证据。他对鲍威尔和沃尔福维茨说：“萨达姆仍在向科威特增调部队，而并不是撤出部队，没有任何确实证据可以支持这种乐观的看法。如果依此制定政策那是非常危险的！”正因为如此，他才要求施瓦茨科普夫务必做好战争准备，并制定出相当大胆而且富有想象力的进攻计划。

切尼他们 3 人花费了一天半的时间听取施瓦茨科普夫的汇报。切尼连珠炮似的提问题，他并不希望任何人做出乐观的设想。他希望指挥部务必要为一场长期的军事冲突做好足够的物资储备。他希望部队掌握更多的炸弹和物资供应，以便为即将进行的空战使用。

在 12 月 21 日下午的汇报会上，施瓦茨科普夫全面介绍了作战计划。它并不是一系列可供切尼和布什进行选择的方案，而是一个整体计划，其基础是他领受的指导原则，即最大限度地使用可以得到的必要的军事力量来进行这场战争。同早期的那个计划一样，该计划包括 3 个空中作战阶段，随后是第四个阶段，即地面战役。如果任何一个阶段进展得比预计的好，就可更快地推进到攻击下一个目标群，加速战争进程。空中作战的第一阶段针对伊拉克的防空系统、机场、拥有 800 架飞机的空军和萨达姆的指挥、控制与通讯网络。一份情况分析报告指出，如果美国首先发动进攻并取得“战术突然性”， 在最初的几天里，伊拉克的 80％—85％的空中力量将被消灭。

国防部副部长沃尔福维茨希望所有的方案都提出来并得到考虑。他知道军官们通常把文官提出的问题看作是对他们权威的挑战，但是他试图在空袭问题上促使施瓦茨科普夫上将出来讲话。这位海湾战场总指挥担心：他在空中或地面作战阶段达到目的之前，总统、国防部长或国会勒令他停止军事行动。沃尔福维茨试图再次向施瓦茨科普夫上将保证，总统和切尼已经说过， 施瓦茨科普夫可获得战场司令官需要的所有时间。一旦计划被批准，它在很大程度上将由前线司令官掌握。

地面战役的关键部分是由利文沃思堡陆军指挥与参谋学院二年级的 6 个下级军官制定的。这些绰号为“杰迪骑士”的少校和中校们事先已被派往沙特阿拉伯，把先进机动战的要素——探侧、翼侧攻击、突袭、主动权、大胭进取精神——应用于作战计划。其中关于攻势作战的第六章和第七章是根据1863 年内战期间格兰特将军在维克斯堡战役创建的作战思想编写的。格兰特主张不直接进攻敌人的防御工事，而是让部队在美国南部联邦的前线实旅广泛机动，然后从后方和侧翼发动进攻。这种间接的接敌方法被认为是打败萨达姆的最佳方法。

由于萨达姆把绝大多数军队部署在科威特南部和海湾东岸沿线，因此， 地面作战计划要求第七军在西面几百英里宽的弧形地带实施机动，通过伊拉克发起进攻，袭击共和国卫队。它使左翼形成一个巨型挂钩，作战计划的核心是要实施大规模、快速和摧毁性的坦克进攻。

这种作战计划是要迫使萨达姆把他的数十万部队从挖壕固守的阵地中调动出来，使享有优势的美军空中和地面火力能将其逐个歼灭。海军陆战队将在沙特—科威特边境实施正面地面进攻，力争突破并插入伊拉克防线的背后。其他位于近海的海军陆战队部队，将尽一切可能佯装在伊拉克人构筑广泛防御工事的科域特海湾海岸，发起主要的两栖登陆突击。但它是佯攻，旨在牵制伊军，海军陆战队决不会登陆。

国防部长切尼对地面作战计划提了很多问题。在地面战争的诸多可变因素中，主要的是萨达姆如何调遣其部队，它比空战棘手得多。计划的成败取决于获得和保持空中优势，并确保萨达姆得不到在西线进行大规模部队调动的情报。庞大的后勤保障也是一个挑战，至少 10 万名官兵及其装备和补给品需在数天内西调数百英里。这是一项十分艰巨的任务。如萨达姆果真获悉这项计划，他也不会相信这项任务能够完成。

据报，陆军拥有一些新技术，一种“火力探测器”雷达，通过对火炮发射时划过空中的弹道的测量，可使美军测定伊拉克的火炮掩体的位置。计算机可以解决数学方面的问题，从而立即查明火力发射点。在敌炮弹落地之前“美军就对火力发射点实施弹幕还击，可望把武器连同操纵它们的伊拉克人

全部摧毁。“我们要告诫他们，”一位军官在汇报时解释说，“他们如果发射火炮，就将自取灭亡！”

由于通讯中心和机场等许多目标是固定的，最新的经过修改的空中作战计划要比地面作战计划更加简明扼要和更富干预测性。切尼看得出，计划人员为给目标配备适当的武器而绞尽了脑汁。最后，国防部长和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告诉施瓦茨科普夫，“准备在 1 月 15 日之后，很快实施空中作战阶段；当前要狠抓作战计划的落实，准备打仗！”

圣诞节前夕，他们飞抵戴维营向布什总统汇报，斯考克罗夫特和盖次也在场。切尼报告说，2 月份之前，地面部队不能作好准备是真的。事实上他对第四阶段地面作战计划并不十分满意。但空中战役已准备就绪，他对细节是满意的。切尼和鲍威尔都说，在地面部队部署到位之前，开始和继续空中战役是完全可能的。施瓦茨科普夫的目标一直瞄准着 1 月 15 日的外交最后期限。到那时，施瓦茨科普夫和部队已在沙漠度过感恩节、圣诞节和新年。一部分人已在沙漠上呆了 5 个月。1 月 15 日——一个不言而喻的确切日期已是真正鼓舞士气的推动力。

对作为美国三军总司令的布什总统来说，到 1 月 15 日，如果萨达姆仍不撤军，海湾美军总司令应该认真考虑选择最佳和最早的时间开始空中战役。布什同意让鲍威尔同施瓦茨科普夫作一次谈话，根据月亮和天气预报情况， 听取施瓦茨科普夫建议的执行日期和时间。鲍威尔已起草了一份绝密的预令，准备发给施瓦茨科普夫上将。根据参谋长联席会议的文件规定，预令是“预先通知的一个命令或要随即实施的行动。”一旦发出，它将指导施瓦茨科普夫做好实施作战计划的充分准备。

根据海湾前线指挥部的报告，1 月 17 日沙特时间凌晨 3 时，即华盛顿时

间 1 月 16 日下午 7 时，也就是在联合国最后期限过后 19 个小时。那天晚上没有月亮，这是 F—117 隐形战斗轰炸机出动的一个关键因素。但是，事实上这些飞机能躲过伊拉克的雷达，即使让伊拉克人在月光下看见它们也无关紧要。各种迹象表明，天气将是晴朗的。进攻开始时，他们将把作战行动的代号从“沙漠盾牌”改为“沙漠风暴”。

1991 年 1 月 1 日，也就是在元旦的晚上，布什总统在白宫住所会见副总统丹·奎尔及贝克、切尼、鲍威尔和苏努努。布什指示，国家安全委员会人员要开始起草一份正式的总统命令，称为国家安全指令，阐明发动进攻的政策理由，因为这将是一份历史性文件，要给予应有的重视。

国务卿仍希望确保总统已充分利用了所有的外交可能性。他建议布什再次向萨达姆提出会晤的建议。

但是，国防部长对这最后一分钟的把戏感到担心。他强烈地感到联盟正在摇晃。据他了解，联盟的伙伴，特别是那些中东国家，诸如沙特阿拉伯、埃及、叙利亚以及较小的海湾国家，担心美国会借故不采取行动。

1 月 2 日，也就是元旦过后的第二天，国家安全委员会第二把手盖茨召集工作人员会议。他说，他们有两个任务：第一，布什将提出贝克与阿齐兹在瑞士进行最后一次会晤的建议；他们将着手起草一封布什给萨达姆的信， 并最后定稿。这封信由贝克交给阿齐兹作为最后的声明和最后通牒。第二， 他们将着手起草国家安全指令，即关于战争的总统命令。

国防部副部长沃尔福维茨认为，给萨达姆的信仍有可能产生一定的影响。他发现国家安全委员会起草的那封信措辞较温和，他和鲍威尔的副主席

杰里迈亚海军上将希望写得强硬一些。他们提出了修改意见。该信定稿后共分 8 个段落，其中说，“当前我们处于伊拉克对全世界的战争边缘”。它说明伊拉克的未来正处于危险之中，不撤军对伊拉克将意味着“灾难”、“悲剧”和“更多的暴力”。最后一句是，“我希望你谨慎地掂量你的选择，作出明智的选择，因为它事关重大”。

布什一直在考虑，在临战之前取得国会的支持，事关全局。为此，1 月 6 日，布什再次在其白宫住所召开内圈会议。他说，如有可能，他想请国会授权使用武力。“这是最后一个未经检查的盒子，也是他整个战略中所缺乏的一个盒子。”

国防部长对此犹豫不决。如果萨达姆不撤军，最重要的是 1 月 15 日后就要使用武力。切尼说，总统先生，你已很好地作出了那个决定，但是国会从来都是难以把握的，国会的否决票将会破坏一切。切尼对控制国会的民主党人深表怀疑，他认为他们倾向于拒绝考虑政府所做的努力。

这位国防部长说，政府、联盟和战地部队经受不了否决票的打击。他强烈地感到如果使用武力取得成功，如果能以尽可能低的代价和伤亡达到目的，那么国会无论进行什么样的辩论或表决，也就无关紧要了。但是另一方面，他说，如果军事作战惨败，或付出的代价特别高，那么国会事先批准过何种决策都无关紧要，因为无论怎样都是总统的事。他感到劳而无获，但风险却很大。

第二天，1 月 7 日，众议院议长弗利宣布众议院将在本周晚些时候就授权使用武力的决议开始辩论。在没有给经济制裁更多的时间之前，他本人反对使用武力，但是他说，他相信授权的决议将以微弱多数获得通过。参议院多数党领袖米切尔说，参议院也将开始辩论决议。

当晚布什亲自打出了一封信的草稿送给国会，要求参众两院赞同联合国的决议的“一切必要的手段”的措词。然后他指示其高级顾问、内阁成员以及他们的最高级律师和立法事务主管人员第二天上午到白宫议事。

1 月 8 日上午 11 时，布什来到白宫内阁会议室。当天出席会议的有切尼、斯考克罗夫特和苏努努。副国务卿伊格尔伯格代替贝克出席。博伊登·格雷和各部门的高级律师也都出席了。布什拿着一份信稿，他说他倾向于把这封信发给国会。总统问白宫、国家安全委员会、国务院和国防部的立法事务主管人员，在国会他能获胜吗？一致的意见是他会获胜，但并无百分之百的把握。布什要求另行评估他的合法权力。

司法部副部长威廉·P·巴尔说，他和司法部的高级律师们认为，总统作为总司令完全有权采取军事行动，不管国会是否表决通过支持的决议。宪法赋予总统动用军队的权力，国会的作用是提供部队及其据以进行活动的法律，国会已经做了这些事。如果他们不喜欢总统运用军队的方法，他们可以削减部队行动的费用。巴尔说，然而他认为总统应积极谋求国会发表最明确的支持声明。

巴尔讲完后，布什让每一位在场的政府律师发言。他想再次确实弄清这种宪法权力，如果国会议员们对决议投否决票或辩论出现僵局，会有何种可供选择的结果？法院是现在就卷人，还是按兵不动？”

律师们说，尽管不能排除法律上的挑战，但总统采取军事行动有坚实的宪法根据。他们基本上肯定了巴尔的论述。

“从一开始就有许多位总统过去单方面地采取行动，动用军队。”巴尔

说，“历史上总共有 200 多次总统这样做过，但只有 5 次是宣战。与当前危机最相似的情况是朝鲜战争，当时社鲁门总统没有通过国会而是根据联合国的一个决议采取了行动，该决议同现在的决议有点类似。”

斯考克罗夫特发言赞成要通过国会并提交一项拟议中的决议。“即使总统有宪法权力，如获国会的支持，他的政治权力会大大加强。”斯考克罗夫特说，“总统不希望在国家分裂的情况下开始进行一场战争。”

国防部长切尼主张向国会发信要持谨慎态度，单是要求国会通过决议这个行动就会包含许多含意。无论总统的信怎样措辞，它都会被理解为总统急需进行表决。根据他在国会 10 年的经验，切尼知道国会在短时间内不会做好对付这样重大问题的准备。他说：“发出这佯的信而又不能获得成功，其后果是严重的。”

布什说，他必须试一试。信发出后，他们将发起一次全面的游说活动。他说他实在不能相信国会会把部队悬在海湾不管。

“我们不得不这样。”白宫办公厅主任苏努努说道，“我们必须设法影响国会。”接着，律师们对这封信进行了重新加工，一小时后，信被送往国会。

为了进一步研究他的对手——萨达姆，做到知己知彼。当天下午，布什特邀请了 4 名政府的高级阿拉伯问题专家向他介绍形势。国家安全委员会中东处处长理查德·哈斯首先介绍了阿普里尔·格拉斯皮大使，她一直未回到她在巴格达的岗位上去，而是继续在国务院工作。

“萨达姆是采用铁臂的方法控制部队，他们不投降不反叛的原因，是他们害怕他会伤害他们的家庭。萨达姆一直牢牢地控制着军队。”格拉斯皮说， “据我看，他不会从科威特撤军。他知道如果他不撤，我们将对他发动战争。萨达姆不断增调部队，表明他正在为进攻迅速做好准备。”

这位驻巴格达女大使还说：“尽管在西方，萨达姆一般不被看作是一个合法的领导人，但大多数伊拉克人支持他。他们可能不喜欢他个人，但他们喜欢他的计划。”

长期从事外交工作的前驻也门大使威廉·鲁说，如果是一场全面战争，持续的时间越长，情况就越糟，因为许多阿拉伯人会把萨达姆作为勇敢抗衡西方的人物而站在他一边。他会成为英雄。取胜对阿拉伯人来说非常重要，即使败给超级大国也仍然是取胜。萨达姆可以利用一些很有分量的问题，如巴勒斯坦问题、对新殖民主义的根深蒂固的疑虑和阿拉伯人之间的分化等。中央情报局的一位分析人员认为，如果战争爆发，以色列有可能作强烈

反应。如果他们遭到伊拉克的进攻，遏制以色列领导人将很困难。而这样正中萨达姆的下怀，他可借此煽动阿拉伯民族的复仇情绪。

国防情报局的官员帕特·兰最后发言。他相信他被邀请参加会议是因为他曾预测到伊拉克对科威特的入侵。他说：“我们始终未能理解外国文化， 连外国的边缘文化也不理解。我们不了解伊拉克人，通常做出的是有缺陷的假设。比如说，说他们是胆小鬼，这是不真实的。”帕特·兰对伊拉克人已研究了 5 年，多次去过伊拉克，见过其地面部队，还研究过伊朗一伊拉克战争。

“对所有这些加以综合考虑后，我得出如下结论。”帕特·兰说道，“他们不会后退，他们将熟练地和顽强地战斗。他们是很强硬的⋯⋯他们不会投降，把他们赶出科威特的战争最终需要进行一个长期的地面战役，才能迫使

他们逃跑。”

帕特·兰非常了解伊拉克用于入侵科威特的 8 个精锐共和国卫队师。“这

些拥有 11 万人的精锐部队是萨达姆的 40 多万一线部队的预备队。”他说， “这些共和国的卫队训练有素，装备精良，领导有方。这些方面堪于美国陆军相比。”

“如果打垮共和国卫队，”斯考克罗夫特问道，“其余的部队会投降吗？” “不会。”帕特·兰回答说，“不了解伊拉克的人通常有这样的假设：

认为萨达姆不是合法的领导人，因为他是一个罪犯，残酷而不人道，人们不会死心塌地的跟着他走。这也不是真实的。在这个问题上，我同意格拉斯皮大使的看法。即萨达姆要么得到人民的支持，要么对他的人民实行十分严密的控制，以便使他在人民眼中是合法的。因此，我认为要和这样一个国家打的战争将是艰巨的。”

“可是其他人则有不同的看法。”布什不以为然他说，“以色列的沙米尔、埃及的穆巴拉克、叙利亚的阿萨德以及沙特的大使班达尔，他们都说对付萨达姆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

帕特·兰沉思了片刻，然后站起来大胆地说：“总统先生，如果我可以说的话，我听起来那像是消息闭塞和图谋私利的结合体。作为一个情报官员， 我不愿为了给领导捧场而说些不负责任的话。”

布什听到这些，低头不语，他在沉思，他脑子里某些幻想似乎消失了⋯⋯ 欲知事态如何发展，布什总统下一步如何动作，国会是否支持，且看下

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