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阿盟首脑会议

阿盟首脑苦恼多,意见分歧难定夺; “侵略有理”激公愤,调停撤军又夭折。

1990 年 8 月 7 日早晨,当亚西尔·阿拉法特和阿布·伊亚德抵吉达机场的时候,他们同其他人一样,对沙特领导人与华盛顿之间达成的协议还一无所知,也不知道“沙漠盾牌”行动已迫在眉睫。这次阿拉法特前来,为解决海湾危机进行斡旋,并推动阿拉伯首脑会议 8 月 10 日在开罗按期举行。

巴勒斯但的领导人一到达法赫德国王的王宫,就为那里的气氛所惊呆。在他们的记忆中,这里本是一个悄无人声、气氛沉闷的地方,有时还有点令人昏昏欲睡。而如今,呈现在他们面前的却是一派真正的忙乱景象。往来穿梭的轿车把政府要员送至王宫门口;助手们也同样忙碌着,手里拿着文件, 行色匆匆地穿过走廊。

“为何这样乱哄哄的?”阿拉法特用手指着人们异乎寻常的活动问道。法赫德国王的助手迟疑了一下回答说:“美国国防部长昨天率代表团来

了,他今天与国王继续会谈,因此国王明天才能接见你们。”

这消息使巴解领导人感到不安。随同他前来的阿布·伊亚德是负责巴勒斯但解放组织安全和情报事务的,但他对切尼的这次访问竟毫无所知。在此情况下,他们只好重新考虑自己的时间安排。

在前来沙特之前,阿拉法特他们曾打算到维也纳参加奥地利前总理布鲁诺·克赖斯基的葬礼。布鲁诺尽管是犹太人,但生前一直是已勒斯但立场的捍卫者。葬礼定于当日举行,他们去参加已为时大晚了,因为从古达到奥地利己没有任何合适的航班了。他们颇为扫兴,就向那位通知会见推迟的国王助手提出了这个问题。国王助手认真地听了他们的意见就走了。

20 分钟后,助手返回时脸上带着满意的微笑:“一切都安排好了。国王拨了一架飞机给你们用,飞机马上就可起飞,送你们到维也纳,晚上再把你们送回吉达。”

与此同时,在美国,当几个 F—15 和 F—16 歼击机中队起飞来沙特阿拉伯的时候,第八十二空降师的 4000 名官兵也开始登机出发了。一位欧洲政界人士透露,解决问题的途径有两条:“要么对抗,要么卡死。”乔治·布什选择了两者兼用。而这两个办法要奏效,都必所有国际社会的广泛协调与合作。

在当天傍晚,阿拉法特和伊亚德从维也纳返回,他们于 8 日上午受到法赫德国王的接见。对此次沙特之行,阿拉法特抱有很大的希望,他想通过调解的成功重新提高巴解组织在阿拉伯国家元首当中以及在西方的威望。阿拉法特拒绝谴责对科威特的入侵,他把这看作一张王牌,这能使他与萨达姆·侯赛因保持密切接触。

在来沙特之前,阿拉法特和伊亚德估算了危机给巴解组织造成的财政影响。如果 40 万名在海湾工作的巴勒斯但人失去了工作,如果当地的君主国停止了资助,那么巴解组织就可能处于没有经济来源的境地。阿拉法特要求人们给他准备一个计划,从 10 亿美元的年度预算中砍掉 35%。他来吉达,既是为了推动阿拉伯首脑会议的召开,也是为了要钱。

沙特国王与巴解组织领导人研究了一个从科威特撤军的计划,准备交给萨达姆·侯赛因。按照该计划,巴格达军队撤至有争议的边界地区,但可继

续在沃尔拜岛和布比延岛两个岛上驻军,获得通海湾的出海口。“陛下,您是否愿意会晤伊拉克总统?”

法赫德用征询的目光看了看阿卜杜拉王储,回答说:“是的,如果他接受这些条件的话。”

当快涉及已解组织的财政问题时,谈话的气氛一度变得紧张起来,这使巴勒斯但人颇感不快。在这个问题上,阿卜杜拉王储的意见远比法赫德尖锐, 他责备这两位巴解组织负责人说:“你们,巴勒斯坦人,没有感谢科威特给予你们的全部帮助。对于它给予你们的信任和援助,你们没有做任何事情去报答。”双方的唇枪舌剑愈演愈烈,直到法赫德国王要他们住口,才算罢休。

在巴格达,正在密切地注视美国和沙特联盟的新动向。就在 8 月 8 日美国总统布什发表出兵海湾的电视讲话之后,伊拉克革命指挥委员会立即发表一项公告,宣布“合并科威特,并称之为永久的合并”。

阿拉伯世界还在争论,力图抓住最后一个机会解决危机。埃及总统胡斯尼·穆巴拉克开始与该地区的所有领导人接触,以便于 8 月 10 日在开罗召开一次阿拉伯首脑会议。然而,巴格达却在一个一个地断绝与外部世界的最后联系。8 月 9 日,即宣布“合并科威特”24 小时之后,伊拉克决定关闭边境, 并“出于安全理由”扣留了其国土上的所有外国人。300 万人就这样成了已格达的人质。巴格达还声称,在科威特的外国使馆应在 8 月 24 日之前关闭。与此同时,国际新闻界却享受优惠。记者进出自由,美国各大电视网尤其享受优待。

面对着对自己的经济封锁,伊拉克的官员们说:“没有百事可乐、没有雨衣、没有威士忌,我们照样能够生活!”在这个按照萨达姆的意志造就的国家里,萨达姆却突然奇怪地不露面了。他的肖像比比皆是一在大街小巷、在历史名胜、在公共建筑物上。在巴格达,一座类似凯旋门的建筑物取名“胜利之手”。纪念建筑物高近 50 米,两只巨大的青铜手臂握着两把交叉的军刀, 人像上则重现了萨达姆·侯赛因专门为自己设计的“纹章”。当然,它也象征着巴格达对伊朗的胜利——一个没有实现的胜利。

那些天,谁也不知道伊拉克的领袖在哪里。在总统府周围,建起了新的防空室,但据西方通讯社报道,他很少在里面住。他经常住在他的掩体里,并且每 6 个小时换个地方,以防遭到暗杀或可能的轰炸。他已经破釜沉舟。在国际社会同声谴责的时刻,没有一个外国客人急于来巴格达,只有阿

拉法特和阿布·伊亚德还在进行“和平朝圣者的真正长征”。

为了会见阿拉法特和伊亚德,萨达姆·侯赛因打破沉静,结束“地下生活”,又突然露面了。对于反对他的声势浩大的浪潮,他似乎既不感到吃惊, 也不感到不安。3 个人谈了近 4 个小时。形势已变得极为复杂:萨达姆已宣布吞并科威恃,美军已抵达沙特阿拉伯。

阿拉法特和阿布·伊亚德试图说服萨达姆明天(8 月 10 日)去开罗参加首脑会议。萨达姆则说,如果科威特埃米尔参加,他就拒绝去。两位巴解领导人试图要他让步,但没有成功。“君主国的科威特及其代表最终地不复存在了!”这位伊拉克总统愤怒他说。

于是,巴勒斯但领导人又设想另一个计划:阿拉法特去开罗,说服参加首脑会议的 5 个关键国家的领导人来巴格达谈判。在这 5 位首脑们返回开罗之前,首脑会议先拖着。阿拉法特和伊亚德知道,这个建议很复杂,且要冒风险。因为只有一到开罗就把 5 国元首说服,计划才有成功的可能。然而,

要完成这项任务是十分困难的。

在纯粹外交性的会见结束之前,萨达姆·侯赛因仍然以平静而坚定的语气提到,他可能给本地区招来“世界未日和普遍的动乱”。他的语气并不浮夸,而是明确的,字斟句酌的。他很像这样一个人:“他正调装炸弹,却还没有选定让它何时爆炸。”

萨达姆总统提到要跟美国打一仗。他说:“很明显,我一旦受到攻击, 我就进攻以色列。以色列参与冲突,将改变阿拉伯世界的看法和立场,这样, 侵略伊拉克就会被看作美国一以色列的一个阴谋。好几个国家,尤其是埃及和叙利亚,它们现在支持美国,一旦它们看到以色列卷入战争,它们就会改变态度。”多么一厢情愿啊!

“为了准备这场即将爆发的战争,目前我正在科威特加强军事设施。将设置 4 道防线,其中两道是保卫科威特城的,外国军队在能够夺回科威特之前,必须首先攻下和越过这几道防线。即使美国握有空中优势,我的部队也将重创侵略军。”至于沙特阿拉伯方面,他说,我们“已经建立了一个小组, 它由伊拉克人和沙特人组成。它己准备好向驻在沙特的美军发动恐怖袭击。” 萨达姆说,在这方面他已作好了“充分准备”。

就在萨达姆向已解组织领导人介绍他“准备大打一场战争”的时候,约旦国王侯赛因正准备由安曼飞往开罗,去参加 8 月 10 日举行的首脑会议。为了这次旅行,他选择了约旦王家航空公司一架命名为“巴格达”的空中客车型飞机做座机。他的顾问们对此有保留意见,建议重新刷写飞机名字,但国王拒绝了。他打算在首脑会议期间,建议成立一个由阿拉伯国家元首组成的仲裁委员会,并准备请求海湾国家支持一项要求,减少美军在本地区的存在。

开罗首脑会议对华盛顿来说至关重要,美国政府希望阿拉伯大多数国家都同意派兵参加多国部队。但是,西方观察家对此发表评论说:“阿拉伯政权显示出了其软弱性和脆弱性,它们宁愿寻求妥协,而不愿持强硬态度。在以前的首脑会议上,通常不愿意对所讨论的问题作任何决定,这是它的一个特点。但是,这一次阿拉伯国家被逼到了墙角,它们无法掩盖那种模棱两可的态度了。”

在埃及首都开罗,围绕着首脑会议,实际上自 8 月 9 日起就开始了紧张的准备工作。在已格达,阿拉法特还在试图说服萨达姆·侯赛因到开罗去。荫利比亚首脑卡扎菲,已于 8 日晚上近 23 时第一个到达。伊拉克代表团于 9

日清晨近 4 时到达,立即赶到坐落在尼罗河当中的子午线饭店,大多数代表团下榻在那里。伊拉克代表团的座机名为“萨拉丹”号。萨拉丹是个传奇式的英雄,萨达姆·侯赛因极其迷恋他的功绩。伊拉克代表团由 3 人组成:副总理萨杜姆·哈马迪、外交部长塔里克·阿齐兹和人民军司令塔哈·亚辛·拉马丹。

作为东道主,埃及总统穆巴拉克打算利用首脑会议正式开幕前的 24 个小

时,设法求得巴格达的某种让步。上午,他在官邪同伊拉克特使谈了 3 个多小时,结果是白费精力。双方依然坚持各自的立场。萨杜姆·哈马迪和拉马丹主张讨论对其国家的封锁和美军的存在。他们称前者是“海盗行径”,称后者是“战争行动”。穆巴拉克有两个梦想:埃及重新成为阿拉伯世界的“重心”;美国一笔勾销 71 亿美元的军事债务。埃及正就此与美国谈判。他希望开罗首脑会议的结果,能有助于实现这两个梦想。

随着时间的流逝,事态越来越紧张。科威特原来的领导人自从流亡国外

后,这是第一次出席国际会议。他们仍然代表公认的合法政府。埃米尔在起身前犹豫了好久。沙特人和美国人对他的犹豫不决颇感恼火,联合施加压力。这样,他才同意到开罗来。他明确表示,他仅出席 10 日的开幕会议,然后就返回他在沙特的流亡地塔伊夫。在所有在场人的眼中,埃米尔贾比尔的形象是“精疲力尽,仍然处在休克状态”。

在随后召开的非正式外交会议上,伊拉克代表团和科威特代表团发生了面对面的冲突。塔里克·阿齐兹外长急步进入会场,对萨巴赫家族的成员, 尤其是对外交大臣萨巴赫·艾哈迈德·谢赫不屑一顾。科威特人为防不测, 都穿着防弹背心。塔里克·阿齐兹对着大会说:“我抗议美国人的傀儡在这里!”

科威特外交大臣萨巴赫·艾哈迈德·谢赫站起来,气得发狂,说:“你们违反了所有国际法,你们肆意侵略别人!”

阿齐兹打断了他的话,冷冰冰他说:“住嘴!你不过是个美国雇佣兵! 为美国中央情报局干活多年了!”

科威特人非常激动,想站起来再次讲话。但他一阵难受,向后翻倒,瘫在座位里,像死人一样。而塔里克·阿齐兹却丝毫不为所动,继续大声吼道: “自从萨已赫家族逃跑后,科威特就自由了!”

几个小时之后,冲突再次发生,不过这次是发生在会议的餐厅里。伊拉克人和科威特人继续对骂,伊拉克人民军司令拉马丹甚至将托盘朝王储萨阿德·谢赫的头上摔去。萨阿德一下子从座位上跳起来,要打这个腰间别着手枪的伊拉克人。双方不断地互掷酒瓶和餐具,好几名其他国家的部长和外交官从中劝架才将他们分开。

开罗会议是在恶劣的气氛中进行的。然而,在开幕的全体会议上,穆巴拉克强作笑脸迎接了每一位国家元首,并且按照阿拉伯人的习俗,手拉着手与一些人攀谈。“最坏的事情或许要避免了。”穆巴拉克心想。然而,实际上,在这次“最后一线希望的首脑会议”上,始终都存在着最坏的事情。

这次阿拉伯首脑会议是最棘手的一次会议。全体会议于 8 月 10 日下午

14 点 30 分开始。穆巴拉克主持会议,身边坐着阿拉伯联盟秘书长沙德利·卡利比。14 个国家元首和国王、5 个政府代表团以及巴解组织领导人亚西尔·阿拉法特出席了会议。突尼斯缺席。埃及总统呼吁“伊拉克军队全部撤出科威特,尊重科威特人民的权利并恢复入侵前的合法政府”,但是,他紧接着也含沙射影地批评了沙特同意接纳美军。沙特国王法赫德对此甚为恼火,他后来对一位外国首脑说:“我所以作出这个决定。是因为美国给我看的卫星照片证实伊拉克的威胁确实存在。另外,我相信乔治·布什。我老早就认识他, 早在我当内务大臣时,他当时是中央情报局局长。”

为了减少对面冲突,沙特阿拉伯代表到达开罗后,故意避开伊拉克代表。据记者报道,还有一些小事使这次首脑会议显得更加令人吃惊。为了避免新的冲突,人们打破字母排列顺序,将卡塔尔代表团插在伊拉克和科威特之间。穆巴拉克在讲话结束时说:“21 世纪的阿拉伯不应当是个无能为力的人,不应当是在愚昧和失败中消沉的人;阿拉伯民族不应当是 21 世纪的病夫。”穆巴拉克说这番话的时候,科威特和伊拉克两个代表团的代表都鼓了掌。人们说,这是这次会议仅有的一次全体一致的时刻。

埃及总统致词后,会议休会。所有与会者都到了会议室内布置的清真寺做周五祈祷。15 点 30 分,秘密会议开始。会议持续了 5 个钟头。一位代表

团团长是这样概括它的,说它“对于阿拉伯团结是最致命的一次会议”。 巴解组织领导人阿拉法特会后对一位朋友说,当他进入会议室就座时,

他惊奇地发现,最后公报的文本已经摆在那儿了。公报用英文写成,译成了阿拉伯文。这件事得到其他 4 个代表团的证实,此外,这位已解组织领导人还具体感受到了他们的孤立程度。很多国家元首对他们做出的礼仪性招呼连理都不理,或者故意绕开他们,避免与他们交谈。巴勒斯但人为他们支持萨达姆·侯赛因付出了代价。即使约旦国王也渐渐与伊拉克领导人拉开了距离。他承认他低估了世界反应的规模。他承认了科威特流亡政府,井同意了联合国对伊拉克的制裁计划。不久他关闭了约旦亚喀巴港,很多商品是在此港上岸,随后运往伊拉克的。

会议陷入严重分歧。伊拉克代表团激烈攻击原科威特政府。阿拉法特讲了一大段“含糊不清”的话后,想提出他的调解计划。穆巴拉克显得不耐烦, 冲着这位巴解领导人说:“回到议事日程上吧,时间紧迫呀!”

“我提议,”阿拉法特又说,“5 个国家,钓旦、也门、阿尔及利亚、埃及和巴勒斯但组成一个调解委员会,几个小时之后赴巴格达同萨达姆·侯赛因总统继续举行会谈⋯⋯”

穆巴拉克打断他的话说:“谈不上要我去巴格达。萨达姆·侯赛因辜负了我的信任。阿布,现在该表决了。”

“好了,我什么也不能讲了!”阿拉法特说。一个代表插话解围说:“我们还是兄弟。”

埃及总统紧绷着脸对他说:“对!我们还是兄弟,那我们表决吧!” 据中东观察家们透露,有好几个国家似乎早在这次会议开始之前,就已

经得到了这份摆放在每个代表团桌子上的决议。它们是:海湾各国、埃及、叙利亚、摩洛哥和沙特阿拉伯,决议的主要内容是:反对伊拉克吞并科威特, 赞同联合国对伊拉克实行的制裁和禁运,呼吁组建阿拉伯远征军派往沙特阿拉伯。在 21 个阿拉伯联盟成员国中,有 12 个投票赞成决议;3 国反对,它们是伊拉克、利比亚和巴解组织;其他国家如阿尔及利亚、也门弃权,而约旦则根本没有参加表决。侯赛因国王一动也不动地坐在位子上僵住了。

关于调动部队、组建阿拉伯维持和平部队的问题,都是在一片混乱中讨论的。表决一结束,阿拉法特便在走廊里大喊大叫:“这是个错误,一个可怕的错误!要派一个代表团到巴格达去,本来是可以找到一个办法解决海湾危机的。”

表决后,利比亚领导人卡扎菲很沮丧,仍然呆在座位上,双手抱着头。穆巴拉克向他走来。卡扎菲以一种狂怒地语气对这位埃及总统说:“为什么每当我要求发言时,你都不准我发言?为什么你如此急干将决议付诸表决? 它是非法的。你的决议是非法的!”他最后的这两句话是吼出来的,好让周围的人都听得见。

穆巴拉克站在他的对面,脸色苍白:“请注意你的谈吐,不要指责我!” 第二天,8 月 11 日,冲突还在继续。穆巴拉克和哈非兹·阿萨德到亚历

山大去了。叙利亚人与埃及人在这次首脑会议期间成了盟友。他们建议卡扎菲陪他们去。一到达住所,穆已拉克在没有旁人注意的情况下,以一种威胁的神态走近那位利比亚领袖,用手指着他说:“你怎么能同意占领科威特? 你小心点,如果你继续持这种立场,明天我可要去占领你的国家。那时,谁也不会为你说好话。”

阿拉伯决定组建与美军平行的国际部队,是为了满足两个互相对立的愿望:对一些国家来说,这是为了让美国人满意,同时也是为了避免西方在本地区的任何干预。在首脑会议期间,穆已拉克隐约地表示了对外部势力的不信任。他说:“我们的选择是明摆着的:阿拉伯内部采取行动,它将保护我们的最高利益;或者是外部势力进来,而对它,我们半点权力也没有,也不能控制它。”然而,即便投票赞成派兵的阿拉伯领导人,也担心本国的舆论反应。伊斯兰教的传统是,如果一个信奉伊斯兰教的国家接纳异教徒到其国土上去帮它作战,其他的伊斯兰教国家就应该转而反对这个叛徒。

酝酿中的冲突,首先是美国和伊拉克之间的一场决斗,而阿拉伯世界仅仅在扮演担保人的角色。对此,萨达姆·侯赛因看得很清楚。就在唇枪舌剑正在开罗激烈进行的同一天,萨达姆通过一个与他酷似的播音员发表一篇电视讲话,这是一个真正的呼吁书,号召“对美国和腐败的阿拉伯领导人进行圣战”。他还说,先知穆罕默德的诞生地麦加将因美军的到来而遭玷污。

伊拉克总统的讲话引起了美国的高度重视。在华盛顿,美国中央情报局把萨达姆的这个呼吁,看作是要人们去推翻沙特国王法赫德的政权。中央情报局局长威廉·韦伯斯待同布什讨论了这个问题。布什在傍晚刚到达缅因州, 他打算在其肯纳邦克波特的寓所休息几天。另一件事也使中央情报局局长感到不安。同一天,几千名示威者在穆斯林兄弟会邀请下走上约旦首都的街头, 支持萨达姆·侯赛因。还是在安曼,有 4 万多人要当志愿军,同伊拉克人并肩战斗。确实存在发生“骚乱的危险”。

美国中央情报局对上述情况给予密切注意。一些分析专家们并对中东一些国家的情况进行了具体的评估。他们认为约旦侯赛因的“脆弱”是显而易见的,正如一位专家所说,即使“他为了生存已变过 100 万次”也罢。他的王位从未受到这样大的威胁。对于这样一个资源贫乏的国家,参加对伊拉克的经济封锁会给其收入造成巨大损失。另外,如果萨达姆·侯赛因决定开辟一个针对以色列的新战线,王国将首当其冲。埃及的运气略为好一点。穆巴拉克说过:“当萨达姆·侯赛因向我撒谎时,4000 万埃及人就会感到受了污辱。”话虽这么说,他仍然必须考虑到 150 万在伊拉克工作和 15 万在科威特居住的埃及人。这些人突然被遣返,会使已经处于危机中的埃及经济更加困难。

美国中央情报局长韦伯斯特还提到了沙特的情况。这个王国从未如此富足,其处境也从未如此危险。若油价继续上涨,可使沙特收入翻一番。有人说,它来年的收入将超过 950 亿美元。但是还有其他情况更令美国人担忧。在王族内部、法赫德国王因给美国人开绿灯而受到激烈批评。在圣城麦加和麦地那,一些激进布道者的录音开始流传,他们“严厉指控执政家族”。伊拉克人在舌战中,对美军进驻沙特大作文章,说它“导致淫乱和酗酒”。

在巴格达发出这类攻击之后,布什总统就打电话给五角大楼。与国防部长切尼和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鲍威尔进行了交谈。决定增加派往沙特的“特种部队”。他们的任务是保卫油田免受恐怖袭击,并时刻准备参加解救“美国人质”的可能行动。此外,还决定专门派遣好几支小分队去保护沙特王族主要成员的安全。

阿拉伯开罗首脑会议结束之后,布什总统不断地对约旦领导人施加压力。他激烈地指责侯赛因国王立场暧昧,暗中支持巴格达,语气的强硬使约旦国王深感震惊。约旦国王试图提到他历来是美国的忠实盟友。“这,我们

还得研究。”布什冷冰冰地脱口而出。侯赛因建议,过几天他再来美国会见布什总统。在此之前,他先到巴格达会见萨达姆·侯赛因。他希望以此求得布什的让步。“我表示怀疑。”美国总统以判决式的口气回答说。

为了迫使萨达姆·侯赛因屈服,美国政府指望大规模部署军队能给人以强烈印象,指望封锁产生效果。石油是伊拉克最重要的财源,它不能再出口了,也不能再进口任何产品了。与此同时,美国人还制定出开展“心理游击战”的一整套活动计划。这项计划在“帮办委员会”负责实施,由罗伯特·盖茨协调。“帮办委员会”由政府各主要部门的副手组成。盖茨原是中央情报局的第二号人物,现在是白宫安全委员会的一个副局长。这个计划的目标之一是对伊拉克开展反宣传。参与这项计划的一个人说:“我们都还记着越南, 在那里,我们在政治上打了败仗。”

从此,“美国之音”一天 24 小时不间断地对伊拉克播音。但它遇到了一个问题:缺少有伊拉克口音的阿拉伯语播音员。心理战第四行动小组的基地在北卡罗来纳的布拉格堡。这个小组的一些专家即将被派往沙特阿拉伯。他们的任务是:提供假消息,破坏集结在边界另一侧的伊拉克军队的士气,例如说沙漠中的井水已被毒化等,不断对伊拉克施加强大的心理压力。

面对美国和联合国对伊拉克施加的重重压力,8 月 12 日,萨达姆·侯赛因在一次电视讲话中建议全面解决中东问题。他认为,要他从科威特撤军, 就必须讨论叙利亚在黎巴嫩的军事存在和以色列占领的领土。他还要求“以色列立即无条件撤军”。布什立即反驳,要求“立即无条件地撤出在科威特的占领军”。

尽管如此,美国的反应还难以使以色列总理沙米尔放心。他认为,萨达姆“在耍手腕,以削弱针对他而组成的国际联盟”。在约旦河西岸和加沙地带,巴勒斯但人热烈欢迎伊拉克总统的建议。8 月 12 日,星期日,在例行的以色列内阁会议上,大部分时间是研究海湾局势的发展。国防部长摩西·阿伦斯、总参谋长达恩·肖姆龙海军准将、军事保安局局长安蒙·沙拉克都做了长时间的发言。

8 月 13 日,星期一,约旦国王侯赛因按原定计划来到巴格达。

他两天后将飞往华盛顿,希望会见乔治·布什,转交萨达姆·侯赛因的一封信或者一项和平计划草案。他仍然相信一项阿拉伯解决方案。观察家们认为,这是单厢思,是完全不合逻辑的。因为自从开罗首脑会议以来,美国和绝大多数阿拉伯联盟国家都声明反对阿拉伯解决方案。约旦陷入经济困境。华盛顿同利雅得一样,对国王持怀疑态度。好几个阿拉伯国家已经赶走了约旦侨民。国王得到的情报透露,迄今一直是第三大贸易伙伴的沙特人准备停止购买约旦产品。

侯赛因说过:“每过一天,战争就向我们走近一天,那些声称阿拉伯解决方案已死亡的人忘记了:在危机发生后的第一周内,即在美国人将方案打掉之前,阿拉伯方案是可行的。”侯赛因也明白,他还要面对国会的敌意。他让人起草了一封信,准备发送给美国的每个参议员和众议员。他在信中详细解释了约旦的立场。但所有这些努力都失败了。

在美国,侯赛因受到了冷遇。他两手空空来到华盛顿,他没有任何新东西要告诉美国总统。在安曼,国王的一些亲信几天来一直在讲些使美国政府恼火的话:“美国利用这场危机的目的是,将来更有效地控制阿拉伯世界石油产区。”

磋商时,侯赛因国王保证执行联合国的制裁决议,并请美国总统迅速考虑提供一项援助,以补偿约旦蒙受的损失。布什答应“研究这个问题”,但未做任何财务承诺。布什虽然仍称他为“老朋友”,但侯赛因已觉察出了对他的不信任。据目击者说,侯赛因告别美国总统时,显得很沮丧。

阿拉伯开罗首脑会议之后,萨达姆·侯赛因较前更加孤立,美国趁机加强了“沙漠盾牌”的运转。欲知详情如何,且看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