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挫越勇奔长安

许家虽然早已经失势了,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们在官场上还是有些威望的,在他们的推荐下李白认识了更多的地方官吏。安州都督马正会一则看在许家面子上,二则觉得李白也确实是个人才,便有了荐举李白的意思。在一次宴会上,安州的朝野豪彦欢聚一堂,马正会向大家介绍了李白,并请李白以此会为题,当场写一篇序文,以作纪念。李白略事思索,墨刚砚好,他的构思已就,提起笔来,霎时便成。

马正会一看,高兴得连称:“奇才!奇才!”又对坐在他下首的长史李京之说道:“我看好些人的文章都枯燥无味,好像山无烟霞,春无草树。李白的文章却写得来清新流畅,更兼佳句不绝,妙趣横生,真使人百读不厌。”

李京之也连连点头,应道:“此人才思敏捷,妙笔生花,确实是个人才。”

李白听见他们的夸奖心中非常高兴,心想得到他们的认同,仕途之路终于有望了。

天不随人愿,某日下午,李白去郊外的寺庙与一老僧谈玄论道,竟忘了天色已晚,匆匆进城,他只顾低头赶路,忽然听见前面车轮响声,抬头一看,竟然冲到了长史大人李京之车前。按规矩,他是应该在十米远以外就回避让道的。李白连忙上前赔礼道歉,可是被拦了回去。

李白道了家中和许宗璞说起此事,宗璞劝道:“你赶快写个认罪书,向李大人道歉,听父亲说这个人心胸狭隘,是得罪不得的。”

无奈李白写了一篇卑躬屈节的认罪书,用了连篇累牍的诚惶诚恐的词句,什么“入门鞠躬,精魄飞散”,什么“昼愧于影、夜惭于魄”,什么“敢昧负荆,请罪于门下”。只是冲撞了长史的马头就要如此认罪,简直令人无法解释。

李长史也无半点雅量,还把认罪书加上他个人的批语,一并送给郡督马正会。

马正会一看,上边的批语完全是针对自己赞扬李白的那些话来的。言外之意是李白只是写了几首歪诗、两篇文章算不得奇才,几句辞藻也不值得称道。

马正会本意是想推荐李白,想不到李长史竟这样反对,本来要写推荐的表文,见李长史的批语,也就作罢了。

李白自此以后,精神有些消沉,宗璞怕他郁闷在心,落下病根,不断地开导他,并让他出去散散心。于是李白就去两湖一带的名山大岳去游历,他在衡山认识了一个道行极高、也颇负盛名的紫阳先生,并和紫阳先生的弟子元丹丘结成了知心朋友。这样他的心情才慢慢好转。

不久后,李长史调往他处,宗璞高兴地对李白说:“那个李长史终于走了,听说那个继任的裴长史是一个文武兼备的人。为人豁达大度,好客爱才,所到之处,宾客成市。以你的才能一定会得到他的器重的。”

李白听了这话,信心百倍,用心写了一篇《上安州裴长史书》里面情意恳切,文气浩荡地描述了他的生平和抱负,表达了他的弼辅理想。

他把这篇文书呈递给裴长史后,在家中静心等候,觉得快则三日迟则十天,必然会得到裴长史的接见。

谁知半个月过去了,一切还是静悄悄的。李白有些着急,想去探听一下消息,还没出门,就见妻子宗璞一脸沮丧地进了屋。

“父亲派人捎话来了,说你平日里为人狂傲,得罪人太多,你写的那篇《上安州裴长史书》被人给扭曲成诽谤污蔑裴长史的文章。裴长史为人大度才没与你计较,但是举荐之事却……”

李白的心一下子凉到了极点,“我只想辅助君王,发挥才能,把天下治理得太平安乐,实现济苍生,安社稷的远大理想;一旦大功告成,名扬天下,我就返回山林,做一个与世无争的隐士。我的想法如此简单,为什么实现起来就那么的困难!”

“你是匹千里马,总会有伯乐赏识你的。他们这些人目光短浅,不能够为国家举荐栋梁,是他们的损失,是大唐的遗憾。姜子牙到了80岁才被周文王发现,所以说你不要着急,也不要和这帮小人计较,天生我才必有用,可能只是时候未到。”

听了这番话,李白的情绪平静了很多,他想了一会儿说道:

“天子既然多次下诏征集有学识的人,又特令草泽之间若有文武高才可以诣阀自举。以我管、乐之志,杨、马之才,还能无路可走么?小小安州府对我不闻不问,我也不必介意,长安的城门对我大开着呢!”

宗璞知道他已然萌生了去长安的念头,想想他在安陆这个小地方已经陪自己待了三年了,像他这样的人再在这里待下去只能是颓废,于是忍住离别的伤痛,对他说:“虽然我的祖父早已去世,但在长安城里还有一些亲戚在那里做官,我求父亲给你写封书信,届时你在京城也好有个照应。”

李白点点头,含泪应道:“全听夫人的安排。”

宗璞眼中含着泪,转身拿了一个枕头过来,递给了李白。

李白低头一看,只见粉红色的锦缎上绣着一只展翅高飞的大鹏,大鹏的羽翼下,有一枝昂首怒放的红梅,红梅上歇着一只活泼可爱的喜鹊。他不解地问道“人家绣鸳鸯,你却绣大鹏和喜鹊。”

“你是大鹏,一飞九万里;我是喜鹊,报喜九万声!”

李白心头震动了一下,既感激,又惭愧,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就这样,李白于730年初夏,辞别了妻子宗璞,怀揣着许文思给光禄卿许辅乾的推荐信,离开了安陆,风尘仆仆地奔向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