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孟浩然的真诚交往

经过这场大病,李白尝尽了人间冷暖,世态炎凉,更加思念病逝的好友吴指南。他想起吴指南最喜爱“黄鹤楼”,于是先去鄂东选好墓地,然后赶赴岳阳洞庭湖边,准备将吴指南的棺木移到鄂东埋葬。

李白在吴指南的坟前又哭了一回,如果说前一次大哭只是因为悲痛的话,那么这一次则多了一些慨叹。

哭完后,李白挖出吴指南的尸骸,他发现这时吴指南的尸体尚未完全腐烂,于是,他扛着吴指南的尸体来到湖边,用刀子刮去腐肉,用湖水洗干净,将所有的尸骨拣拾装好。

李白历尽艰险,一路背着尸骸走到鄂东,将其安葬在事先选好的墓地,又找了一块石料,请石匠刻了一块方形的石碑,上面写着:好友吴指南之墓!蜀人李白立!

这一切都办妥之后,李白摸着石碑,喃喃自语:“指南,这里有你最喜欢的黄鹤楼,你先在地下好好安息,等我他日衣锦还乡的时候,我再来这里,带着你一起回家。”

李白又在鄂东守丧了几天,听闻著名的诗人孟浩然隐居在鹿门山,于是他决定前去拜访。

鹿门山在襄阳城东南约十五公里处,濒临汉江,与同是文化名山的岘山隔江相望。与环抱四周的狮子、香炉、霸王、李家诸山各具雄姿,共同构成了圣山之风景。

远远望去,这五山如仙女,云遮雾绕,忽隐忽观:怎不叫人心驰神往,投入其怀抱。近观渚山,狮子山秀、香炉山幽、霸王山雄、鹿门山峭、李家山旷,置身其中,仿佛徜徉在林木茂密、野花飘香、云雾缭绕的仙境。

李白和孟浩然年纪虽然相差十来岁,但是两人全都未见其人,先闻其诗,这次见面均有相见恨晚的感觉。

畅谈间,孟浩然对李白说了一段自己的故事。

几年前,他主要居家侍亲读书,以诗自适,隐居鹿门山。隐居一段时间后,又想有所作为,于是游长安,应进士举不第。曾在太学赋诗,在座的人看了连连惊叹、赞赏不已。

他和王维交谊甚笃。王维曾私邀入内署,正巧唐玄宗来了,孟浩然没有官职,只好躲避在床下。王维不敢隐瞒,将这件事告诉了唐玄宗,唐玄宗也听闻他的诗写得很好,就命孟浩然出来出见。孟浩然自诵其诗《岁暮归南山》“北阙休上书,南山归敝庐。不才明主弃,多病故人疏。白发催年老,青阳逼岁除。永怀愁不寐,松月夜窗虚。”

刚吟道“不才明主弃”,唐玄宗的脸色就变了,他生气地说:“你自己不求官,而朕没有放弃你,你为什么要诬蔑我!”然后,唐玄宗拂袖扬长而去。

很多人都替他可惜,但是孟浩然自己不以为然,回归鹿门山继续隐居。

还有一次,以举荐才能之士闻名朝野的韩朝宗为襄州刺史,约孟浩然一同到长安,想替他推荐。但是到了约定的时间孟浩然正与朋友喝酒,于是把和韩朝宗的约会放在一边,不去理会。

韩朝宗等了又等,知道孟浩然竟然为了喝酒而爽约,非常生气,独自回了长安。于是他又失去了一次登上仕途的机会。

李白听完孟浩然的讲述,更加敬佩他的为人,有感而发:

吾爱孟夫子,风流天下闻。

红颜弃轩冕,白首卧松云。

醉月频中圣,迷花不事君。

高山安可仰,徒此揖清芬。

两人又把酒言欢了数日,接着探访了诸葛亮的隆中故居。

李白少年时代读过《隆中对》,对诸葛亮很崇拜。到了这里,睹物思人,一想起诸葛亮忠于蜀国的高风亮节,辅佐刘备取得三分天下的功业,他就赞叹不已!特别是刘备三顾茅庐、君臣遇合的事迹更令他神往!

因而一种愧对古人的感情在他心中潜滋暗长起来,如今已是27岁了,正是诸葛亮出山施展抱负时的年纪,可是自己功名未就,事业未成,功名事业毫无建树。不禁长叹一声,心情非常凄凉!

“这里名胜遗迹多着呢,你倒应该都去访一访。”孟浩然见李白神色有些不快,就这样劝慰他。

“还有什么前朝遗迹呢?”

“杜预当年刻了‘南征碑’,纪功碑两座,一座建在砚山,一座沉在县北万山下的水潭中,你说这两个地方该不该去?”

“应该,还有吗?”

“有哇,县南习家池,是后汉习郁按照范蠢养鱼法建造的养鱼池,西晋山简镇守襄阳,每次出游,总是到习家池,喝酒喝得大醉,大叫:‘此是我高阳池也。’故又叫‘高阳池。’那里池边高堤环绕,竹林片片,水中荷花、菱角、莲叶田田,非常繁盛,风景也堪称一绝。”孟浩然说得高兴,又介绍了“解佩诸”“楚山”“大堤’等处。

他们今日游县北沉碑潭,明日游县南习家池,一连几天,把襄阳历代遗迹游了个够,遇有阴雨就在居所讨论诗歌。

“我这几天读你到江南的诗,读来读去,觉得你那首《登凤凰台》写得真好,你是怎么写成的?”

李白笑着说:“这首诗我是和人较劲写成的。”

“此话怎讲?”孟浩然一脸迷惑地问。

“有一次我去登黄鹤楼,古今墨客骚人在上面提了不少诗,小弟也想附庸风雅,题上一首,可我登上楼,放眼见楼外一片绮丽的景色,却一句也吟不上来。”

“你又喝醉了吧?”孟浩然笑侃道。

“酒不醉人,人自醉,我这次是被诗给醉倒了。”

孟浩然听到这里,好奇心更浓了,忙问:“什么诗,能把你给醉倒啊?”

“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

孟浩然听得如痴如醉,久久不发一语。

“有了这样的千古绝唱,我若再题诗,那不成了别人的笑料了嘛。只好道了一句‘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颢题诗在上头’就怅然离去了。可是对这件事情,我一直耿耿于怀,终于在写完这首《登凤凰台》,才稍微释然。”

“哦,原来是这样较劲较出来的啊,那我希望你多较几回,也好让我多欣赏点佳作啊!”

和孟浩然在一起的日子是难忘的,但是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李白要向下一个目标进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