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察首钢

五月，北京西郊，鲜花盛开，一片葱绿。

在群山环抱的石景山区，座落着我国特大现代化企业——首都钢铁总公司。

首钢，这面全国人民心目中的改革旗帜，十几年来，同我国改革开放的命运风雨同舟，患难与共。

1979 年，首钢被批准为国家首批改革试点单位。当时，首钢党委书记周冠五同志在全公司干部大会上说：“在国家改革的棋盘上，首钢要做一个过河卒子，只能前进，不能后退。”

13 年过去了。这些年，首钢人一直以“过河卒子”为光荣使命，百拆不回，只进不退，在搞活社会主义全民所有制大中型企业方面，逐步走上了“公有为本，承包为本，人民为本”的首钢之路。

首钢之路，是解放生产力之路。1991 年，首钢的钢材产量达到 431 万吨，为 1978 年的 3.66 倍，平均年递增 10.5％，比同期全国重点钢铁企业钢材产

量年均递增率高 7.2 个百分点。

首钢之路，是提高效益之路。1991 年，实现利税总额 29.26 亿元，为 1978 年的 7.76 倍，年均递增 17.07％，比同期全国重点钢铁企业实现利税平均年递增率高 10 个百分点。

首钢之路，是为国家多做贡献之路。1991 年，上缴 18.15 亿元，为 1978 年的 4，9 倍，年均递增 13％，比全国重点企业大约高 8 个百分点。1979 至1991 年共上缴国家利、税、费 116.45 亿元，为承包前 30 年上缴总额 36.29

亿元的 3.2 倍，为 1978 年首钢固定资产原值的 6.9 倍，12 年为国家赚回近

七个首钢。

首钢之路，是实现国有资产高增值之路。1979 至 1991 年，首钢完成固定资产投资 48.1 亿元，国家投资仅占 4.3 亿元，新增国家固定资产 42 亿元，

为 1978 年首钢国有资产原值的 2.49 倍。

首钢之路，是不断提高人民生活水平之路。1991 年，言钢职工人均月收324 元，为 1978 年的 5.26 倍，年均递增 13.6％。

首钢之路，是技术上等级之路。目前，净产值劳动生产率已入世界一流水平，有 7 项技术经济指标居世界领先地位。

首钢在全国改革开放中取得的成就，全国公认，举世瞩目。然而，首钢成就的取得，并非一帆风顺。首钢走过来的道路，并非平坦笔直。十几年来，首钢每前进一步，都遇到了很大阻力；每登上一个台阶，都历尽艰难困苦；每出台新的改革措施，都伴随一场风波。毁誉交加，荣辱参半。是邓小平同志，最了解改革第一线同志的心情，每当关键时刻，他都给予巨大的关怀、支持和鼓励，使首钢闯过一道又一道难关，在改革开放的大潮中，迎风斗浪，勇往直前。因此，首钢工作者对邓小平同志倍感亲切，倍加思念。小平南巡之后，全国上下掀起了改革开放的新高潮，首钢也如一炉钢水，出现了热火朝天随喜人景象。与此同时，大家感到，小平南巡讲话，对我国改革开放的整体战略提出了高瞻远瞩的部署，而对搞活全民大中企业问题没有过多地详细地论述，这一问题恰恰是当前改革开放急需解决的难点问题，是人们普遍关注的问题，也是首钢工作者最关切的问题。在他们今天要大踏步迈向新台阶的时候，又遇到了新的困难，新的问题。这就更增加了首钢工作者对邓小平同志的思念之情。

5 月 22 日，我国改革开放的总设计师，我们敬爱的邓小平同志在夫人卓琳及女儿邓捕、邓榕的陪同下，驱车来到北京西郊，来到风景秀丽的石景山，视察我国的明星企业——首都钢铁总公司。

了却一桩心愿上午 8 时 20 分，小平同志乘坐的汽车徐徐驶进首钢总公司的东大门，然后停在月季园。在这里等候的北京市委书记李锡铭、市长陈希同同志，首钢党委书记、工厂委员会主任周冠五同志、首钢工厂委员会常务副主任赵长白同志、首钢总公司总经理罗冰生同志，一同走上前去，向小平同志致意。

“我早就想来”，小平的话表达了总设计师对首钢的巨大关怀。 “首钢职工早就盼望着您来了！”周冠五的话表达了 20 万首钢职工对小

平同志的崇敬之情。

小平同志和周冠五同志紧紧握手。两只手合在一起，凝结了改革开放的总设计师和处在改革开放前沿阵地的改革者心心相印，紧紧相联的深厚情谊。

在一片欢声笑语中，小平同志参观了月季园的各种花卉。小平同志连声称赞这里的花比他家里的还好。周冠五随口应道，那我派几个人给你改造一下。小平同志马上摆摆手说，不用了，你还是专心致志管理企业，把钢铁抓好吧。

接着，小平同志说，首钢我一直想来，可是以前太忙了，这次来就是为了了却一桩心愿。

小平幽默风趣的谈话，使周围的气氛变得十分热烈、活跃。这时，小平同志的目光停留在一座银白的高大厂房处，周冠五同志指青厂房介绍说：那

是从比利时拆回建立起来的第一炼钢厂，现在已经达到了现代化水平。小平同志点头称赞：这是条捷径，水平也并不低。周冠五同志说，当时这是您批的。小平同志说，主要是大家干的。

换脑筋

随后，小平同志步入月季园迎宾厅，在会议桌旁落座，听取周冠五同志关于首钢改革发展情况的汇报。周冠五对小平同志讲：1960 年您上这儿来过。小平同志说：那个时候的主要企业差不多我都看过，你们和那个时候的面貌完全不一样了。周冠五简要地概述了首钢改革后发生的变化：首钢 1978

年开始改革，当时年产钢只有 170 多万吨，在国内八大钢中排名最后，这几年发展特别快，现在钢产量已排到老二。小平同志点头说：我赞成你们。小平伸手指指自己的头说：主要是解放思想，换个脑筋就行了，脑筋不换哪，怎么也推不动。同样是忙忙碌碌，辛辛苦苦，可干起事来，慢慢腾腾，看不见新的气象。想的面宽了，路子也就多了，就更好了。

换脑筋，仅三个字，朴实无华，言简意赅，揭示了解放思想的历史作用，触及了阻碍改革的深层原因，指出了推动改革的原动力。

首钢的路子走对了

在谈话中，小平同志高度地称赞了首钢的改革经验，肯定了首钢十几年来在改革开放过程中取得的成就，他意味深长他讲：路啊，历来是明摆在那里的，是走得快，还是走得慢；是走得好，还是走得坏，那就看你走的路第一是对不对，方向对不对；第二是走得好不好。讲到这时，小平对周冠五说：你们两条都对”。

十几年来，首钢在改革的道路上风雨如磐，艰难跋涉，虽然取得了令人不可否认的成就，但社会上对首钢的经验仍然持有各种争议，首钢在改革的大潮中仍然处于漩涡挺进之中。小平同志来到首钢这一行动本身，就是对首钢改革经验的充分肯定，现在他又在谈话中高度赞成首钢的改革之路，这是把首钢做为中国改革和搞活大中型国有企业的方向和样板。

学首钢经验要放下架子

小平同志说，现在都在说改革、改革，什么叫改革？怎么改呀？改了以后又怎么走啊？可以走得快，也可以走得慢，可能走得好，也可能走得坏，同样的条件，结果不一样啊，还是要看人的因素噢，明摆着是首钢这么好的经验，究竟有多少家在真正地学习啊？学，就要放下架子。

当周冠五同志汇报到首钢实行跨国经营的做法时，谈到了首钢与美钢合作开发转炉自动化，小平当即予以高度赞扬，他说：“美国人利用你们这个优势，中国人自己不会利用，这是落后现象。”

当听到北京市有一个学习首钢的决定时，小平同志说，学习售“钢这个决定带点“资”味是吧？不要紧，现在就是要给我带点“资”味，我也高兴。

现在就是要解决把大中型企业搞活这个问题

小平同志问：为什么鞍钢的发展比你们慢一些？周冠五说：“路子没给他们放开。”小平同志点头道：这是上边的责任。我往南方跑了跑，讲了一些放炮的话，也就是这个道理。我听到的呼声就是把手脚给捆住了，怎么走啊？说到这里，小平同志的语调变得严肃起来：现在就是要解决把大中型企业搞活这个问题呀，要全面动起来才行啊。

两个原则与“两放”方针

小平同志的话题紧紧围绕着搞活企业，他说：改革开放进行好的、发展快的企业，在两三年之后就能发挥重要作用，在上缴利税、外汇收入、技术水平等方面，都能够用活生生的事实来证明它的优越。相反，有这样一种意见，认为多交点给国家，管财政的就会少说话了。我不赞成。要求发展好的企业交得太苦了，会打击积极性，不好。老人家又一次加重语气说：什么时候都要以不伤害发展事业的积极性为原则，以不减少职工收入为原则。

小平同志握起拳，举了举说：首钢交的利税是不少的。有这么些拳头企业、行业，就能够稳住中央的财政，上交的利税就会更多一点。就是要放开，对中央没有损失，上交不会少，搞成功了只会增加嘛。只能走这个路。他强调说：不能走卡紧的路，只能走放松的路，放水养鱼好。

主要的毛病在上层建筑的机制

周冠五同志在汇报时说：现在大多数企业 90％的钱都上交了，机动财力太少，立项也比较难。小平同志马上说：真正的毛病就在这里，或者说主要的毛病在这里，就是上层建筑的这个机制、结构的改革问题。要真正给企业权力。我听到同志们反映的主要是这个问题。

小平同志又说：你不搞活，社会主义的优势在哪里呢？为什么不允许改革？这是人的问题，人的思想没解放啊，还有抵触。过去就说姓“社”姓“资”，现在又说别的，反正还有一些人是在看，看你改革开放对不对。当听到上面的一些部、门不肯下放权力时，小平同志对周冠五说：“你们叫啊！”

没有点雄心壮志上不去

小平同志还讲到：没有点雄心壮志上不去。经济发展快了，可能会出些乱子的，出了乱子会有人叫好，但是不管他叫不叫，我们要硬着头皮顶住。赞成改革的人，赞成发展的人要挺住。他对周冠五说：你们就挺住了，挺得好。他右手挥了挥说：胆子要放大一些，包括这个顶。为什么就有人顶得住，比如你们就顶住了，首钢就顶住了。顶有顶的方法，顶得不得力，方法不对头，没有用处。

小平同志还特别讲到发展速度问题，他说：什么叫慢？实际上慢就是停顿，停顿就是后退。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看样子，如果我们始终保持 6％的速度，就是停顿，就是后退，不是前进，不是发展。我们发展速度同资本主义发达国家的发展速度不能一样。他们 2％、3％就不错，我们 6％并不一定是好速度。因为起点不同，原来的水准不一样，综合力量下一样。我们有

些同志满足于 6％，满足 6％就等于第二个台阶要第一个台阶去补才补得上，迈第三步那就更艰难了。

要使大中型企业不要有自卑感

小平同志在听完第二炼钢厂情况介绍后说：要使大中企业不要有自卑感，可以自己干，这是一个机会，扬眉吐气的机会。为什么别人能干出来，我们自己干不出来？我们完全有能力依靠自己的力量干。要虚心接受先进企业的经验，请人当老师，前苏联的人首钢都可以请来用嘛，为什么还不快点请自己人，请首钢的，请宝钢的，还有别的嘛！哪一行都有先进的东西，要虚心地搞，这是个机会。要利用好这个机会，不要抬不起头来，完全可以搞，科技没有国界，只要对我们有利。最后，小平同志特别强调：社会主义是干出来的。

要靠自己的力量把钢铁搞上去

在谈到我国钢铁事业的发展时，小平同志说：日本人有过计算，他们一个企业界大老板跟我谈，中国对钢的需求的饱和点大概是一亿一到一亿二千万吨，可以保证国内建设的需要，要搞到一亿吨钢出头，为什么不干呢？没有理由不干。我们现在是 7000 万吨产量，就是说还差 4000 万吨。他问，进

口钢材每年花多少钱？当听说进口 1000 万吨钢材要花 40 亿美元时，小平同

志马上说，每年进口三千万吨，就是 120 亿美元，我们可以用这个钱自己干。有了我们现在钢铁企业的这个基础，自己动手搞，会省得多。

周冠五向小平同志汇报了首钢要在山东济宁地区建一个年产 500 万吨到

1000 万吨级大钢厂的设想。小平同志点头赞同。接着，小平同志又了解了首钢向海外出口产品的情况。听说首钢的机电产品及钢标出口几十个国家，老人家欣慰他说：出口大幅度增长，这个非常好。国际市场你能站得住，能够发展，无论穷国、富国，我们都有市场，这就可以放心了。老人家扳着手指说：没有通货膨胀危险，没有还不起债的危险，还怕什么？应该胆子大起来嘛！

小平听完周冠五同志汇报之后，参观了首钢刚竣工投产的四高炉、第二炼钢厂、机械厂重型车间。小平来到哪里，哪里一片欢腾。看到小平同志，首钢职工心情激动，奔走相告，举着鲜花，举着标语牌，向小平表达敬意。小平同志向周围的人群频频招手致意，和身旁的工人——握手。整个厂区沸腾了，首钢职工沉浸在无比幸福之中。

10 时 20 分，小平同志一行离开了首钢。

小平同志视察首钢的消息，像春风吹青，迅速传遍了整个首钢系统，在车间、在班组、在机关、在矿山、在建筑工地，⋯⋯，人们讨论着，传颂着，顿时化成改革、大干快上的冲天干劲。

小平视察南方后，首钢工作者就已经瞄准了新的奋斗目标。全体职工分期分批脱产三夫学习邓小平南巡重要讲话，广大职工普遍反映“名正了”， “解放了”，“心情舒畅了”，“改革开放的春天来了”。这次，小平同志又亲临首钢，更是对广大职工的莫大鼓舞，更激发工人阶级主人翁的责任感，要把这个举世闻名的企业办得更好。他们开始描绘首钢未来的新蓝图：

——1994 年，首钢北京地区钢产量达到 1000 万吨，成为我国第一家千万吨级的钢铁企业；

——1995 年，首钢销售额达到 720 亿元（40 亿美元）以上，使首钢成为

大型的国际性的跨国公司，进入世界 500 家大企业行列；

——要把厂区建成最清洁、最优美、厂景结合的大公园；

——要在山东建设一个 500 万吨以上的钢铁厂；

——要在 2000 年使钢产量达到 2000 万吨以上，进入世界十大钢铁企业；

——要大力发展多种经营，在机电制造，电子、矿业、航运等方面，都要形成更大的生产规模。

小平视察首钢后，首钢发生的变化可谓日新月异：

——6 月 4 日，朱镕基副总理来首钢现场办公，落实首钢扩大自主权问题；

——7 月 14 日，国务院召开常务会议，批准了“关于进一步扩大首钢自主权改革试点的报告”；

——7 月 23 日，国务院以国发[1992〕40 号文件正式颁发，明确首钢拥有投资立项权、外贸自主权、资金融通权；——8 月，我国最大热连轧机机架在首钢自行设计铸造成功；

——9 月，首钢在全公司范围内掀起学技术、学文化、学业务的大学习热潮，以推动首钢腾飞，促进钢铁行业上新台阶，提高职工的整体素质；

10 月 17 日，成立了国内第一家由工业企业办的银行——华夏银行；
10 月 23 日，同香港李嘉诚的长江实业集团联合收购了香港东荣钢铁集团股份有限公司；
10 月 30 日，以 4 亿美元购买了美国加州钢厂的全部产权；
11 月 5 日，在国际招标拍卖中获胜，以 1.2 亿美元购买了年产矿石

1500 万吨的秘鲁铁矿公司：

10 月 13 日上午，采访十四大的 50 多家、120 多名港澳台和外国记者来首钢采访，首钢改革开放“成就”举世瞩目，成为中外新闻界关注的热点；
11 月 12 日，首钢自行设计制造、具有世界一流水平的八流量坯连铸机热试成功，标志首钢在连铸机的设计制造方面脐身于世界前列，具有制造和建设 500 万吨以上大型钢铁厂联合企业的能力；——12 月 4 日，国务院批准齐鲁大厂建设立项，全首钢十余万人报名申请上齐鲁；

——年终岁末，首钢各项生产指标都达到了历史最好水平，同去年相比精矿粉产量增长 15.24％，生铁产量增长 13.04％，钢产量增长 15.7％，钢材产量增长 7.66％，销售收入增长 37.85％，实现利润增长 35.59％，出口创汇增长 66.6％。此外，首钢在机械制造、电子行业、航运业、重点工程建设等方面都取得了全面丰收。全公司职工的福利待遇又有进一步改善，月平均收入比去年增加 38 元，宿舍竣工 15 万平方米。

首钢，太阳每天都是新的。她正站在改革的潮头上，披涛斩浪，拼搏进击。

小平同志南巡之后视察首钢，其意义非同寻常。首钢作为我国全民大型企业改革的试点单位，它的每一项改革都涉及到我国政治体制改革和经济体制改革的宏观问题，其实质是对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道路的有力探索。所以，十几年来，我国的改革每前进一步，每掀起一次新的热潮，都要引发一场关于首钢经验的议论。这种“首钢现象’成了我国改革过程中社会

问题的集中反映。搞活大中型企业问题恰恰是改革的最大难点，是改革的中心环节。有人认为，在中国，全民所有制大中型企业是无法解决的问题，这个问题解决得如何，是我国改革深度与广度进展的重要标志。这样事关改革成败的重大问题，不能不成小平心中占据重要位置。由此可见，小平同志南巡之后视察首钢，是小平同志加快我国改革开放整体战略中的有机组成部分。如果说，深圳、珠海等经济特区，是我国开放的前沿阵地，那么，首钢则是我国改革的前沿阵地。如果说，小平南巡，向全国发出了掀起新的改革开放热潮的总动员，解决了一个“面”的问题，那么，小平视察首钢则要推动搞活大中企业，解决一个“点”的问题。这样，小平同志南下北上，点面结合，纵横交错，使我国的改革在 1992 年既全面铺开，又挺进纵深，出现了如火如荼、有声有色、波澜壮阔、气势非凡的全新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