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有“资”味

解放思想，首先遇到的是如何看待资本主义的问题，人们对此忌讳最深，争论最久。小平南巡讲话指出，改革开放迈不开步子，就是怕资本主义多了，走资本主义道路，要害是姓“社”姓“资”问题。这就为姓“社”姓“资”的无谓争论划上了一个句号。人们冲破这一禁区后，同资本主义国家打交道胆子更壮了，头脑更精明了，在资本主义南场上竞争，蛮得更潇洒了。有的企业赚了资本主义国家的钱，感到特别痛快，这不仅仅是经济上的原国。更重要的是槽神上获得了一种解脱和超越。实践使我们认识到，现有的资本主义不可怕，可怕的是我们心中对资本主义的偏见，我们心理上故胜了“恐资症”，就会在国际市场竞争申获胜。克服了对资本主义的偏见，战胜了对资本主义的恐惧感，这是思想解放的一大突破，是民族精神升华的显著标志。

改革开放，首先遇到的是如何对待资本主义。解放思想，首先要冲破有关资本主义的禁区和误区。92 年中国改革开放获得突破，首先是在对待资本主义的认识上，获得了思想上的突破。

由于诸多原因，中国社会没有经历完整的充分的资本主义社会阶段，直接从半封建半殖民地社会跳跃到社会主义社会。这种跳跃，在社会政治制度上，使我国进入到了高级社会阶段。但，这种跳跃并没有也不可能同时带来社会经济基础的飞跃，资本主义在其几百年间所获得的生产力，我们不可能一下获得。我们必须正视这个事实，并把资本主义已取得的文明成果拿来，为我所用。

然而，几十年来，我们不是学习利用资本主义，而是批判拒斥资本主义。虽然我们没有经历过资本主义，但人们的心目中，对资本主义的概念却很深很固，既仇且恨。由于历次运动的大批判，资本主义作为一种坏东西深深刻在人们的脑海里，现实生活中的坏东西、反面的东西，都称之为资本主义，自留地是资本主义，高楼大厦是资本主义，富有是资本主义，留长发、跳舞等也是资本主义。一方面把一切要反对的东西都划入资本主义范畴，另一方面，把资本主义视为洪水猛兽，谈资色变，流行一种恐资病。我们没有经历过资本主义，却虚幻出资本主义，然后大批资本主义，把防止资本主义复辟作为主要任务，挖一条壕沟同资本主义隔绝，这是人为设置禁区。作茧自缚，自己为自己套枷锁，把自己同世界先进文明成果对立起来，使得我们总是在原有的天地里打转转，不能摆脱自己的落后状态。与此相反，马克思、恩格斯对资本主义却有科学的态度。他们在《共产党宣言》中提出资本主义必然灭亡，共产主义革命就是要彻底消灭资本主义的统治。但是，就在这部著作中马、恩充分肯定了资本主义的历史地位和进步作用：

资产阶级在历史上曾经起过非常革命的作用。

资产阶级第一次证明了，人的活动能够取得什么样的成就。

资产阶级，由于开拓了世界市场，使一切国家的生产和消费都成为世界性的了。

资产阶级，由于一切生产工具的迅速改进，由于交通的极其便利，把一切民族甚至最野蛮的民族都卷到文明中来了。

资产阶级在它不到一百年的阶级统治中所创造的生产力，比过去一切世代创造的全部生产力还要多，还要大。

在历史上，没有任何一个历史学家（包括资产阶级本身在内），能像马克思和恩格斯这样充分肯定资本主义社会的巨大历史功迹。

须知，马克思、恩格斯是在为自己确立推翻资本主义社会制度的目标时，对资本主义作出了上述评价。而我们今天已经超越了资本主义社会制度，又有什么理由惧怕资本主义呢？

可是，我们在长期的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中，往往出现这样一种情况，凡事先问一个姓社或姓资，对资本主义噤若寒蝉，视资本主义如洪水猛兽，谁要学习利用资本主义就是大逆不道，在人们的精神领域中设下了重重壁垒。因此，要真正地进行改革开放，首先要在人们的思想中解除对资本主义的畏惧。

邓小平同志在提出改革开放的战略方针时，就十分清楚地看到，如何看待资本主义的问题是改革开放的一大问题。因此，每当改革开放掀起一个高潮，他都告诫我们要正确认识资本主义，端正态度，冲破禁区。

1980 年 8 月 18 日，他在《党和国家领导制度政策》的讲话中提出，前些时候有的地方为了进行革命思想教育，重提“兴无灭资”的口号。现在看来；这个口号不很全面，也不很准确。有些同志因为没有充分的调查和分析，把我们现行的一些有利于发展生产、发展社会主义事业的改革，也当作资本主义去批判，这就不对了。

此后不久，邓小平在会见意大利记者奥林埃娜时明确指出，要弄清什么是资本主义，有些东西不能说是资本主义的。技术是科学，管理是科学，在任何国家里都是有用的。我们学习先进的技术、先进的科学，先进的管理，来为社会主义服务，这些东西本身并没有阶级性。

1984 年 10 月 22 日，邓小平同志在中顾委第三次全体会上讲话时指出，我们的同志就是怕引来坏的东西，最担心是会不会变成资本主义，恐怕我们有些老同志有些担心，搞一辈子社会主义、共产主义，忽然钻出一个资本主义来。这个变不了，影响不了的。同外国人合资经营，也有一半是社会主义的。合资经营的实际收获，大半是我们拿过来。不要怕，得益处的大头是国家，是人民，不会是资本主义。

1985 年以后，邓小平在多次会见外宾时，几乎无例外地都提到，我们的开放政策不会导致资本主义；改革不会导致资本主义；对内搞活经济，活是活了社会主义，搞活没有伤害社会的本质；中国的对外开放，对内搞活经济，决不会导致两极分化，或产生资产阶级。

然而，尽管小平同志三番五次、三令五申地强调，在改革开放的过程中，要正确看待资本主义，要冲破这个禁区。可是中国人心灵上笼罩的这个阴影太深了，人们心有余悸，久久不能解脱。资本主义在许多人的心目中仍然是一个怪物，仍然是一个社会肿瘤。他们仍然小心翼翼地在这禁区外面徘徊。不敢正视，更不敢触摸。特别是东欧剧变、前苏联解体后，对资本主义又开始异常警惕，倍加敏感，唯恐犯忌，资本主义的梦魔再次缠住了改革开放的手脚。

所以，小平同志在南巡和视察首钢期间，在号召进一步解放思想的时候，他的思想首先闯入如何看待资本主义的禁区，打消人们在这个问题上的疑虑，消除人们对资本主义的恐惧感。

小平同志指出，改革开放迈不开步子，说来说去就是怕资本主义的东西多了，走了资本主义道路，要害是姓“资”姓”社”的问题。这真是一针见血，一下子抓住了近几年改革开放处于徘徊游移状态的症结。

有的人认为，多一份外资，就多一份资本主义，“三资”企业多了，就是资本主义的东西多了，就是发展了资本主义。小平同志说这些人连基本常识都没有。这真是一语破的。一句话，驳倒了有关姓“社”姓”资”问题上的种种昏迷想法。

小平同志指出，判断姓“社”姓”资”的标准，主要看是否有利于发展社会主义社会的生产力，是否有利于增强社会主义国家的综合国力，是否有利于提高人民的生活水平。社会主义的本质就是解放生产力，发展生产力。这真是一语天然万古新。它在一切有关姓“社”姓”资”问题的无谓争端中划上一个句号，它使今后任何想再一次挑起姓“社”姓“资”争论的企图，变得苍白无力。

小平同志再一次肯切地指出，社会主义要赢得与资本主义相比较的优势，就必须大胆地吸收和借鉴人类社会创造的一切文明成果，吸收和借鉴当今世界各国包括资本主义国家在内的一切反映现代化生产规律的先进经营方式和管理方法。小平同志在这里进一步明确了我国改革开放必须学习、利用资本主义。

改革开放，学习利用资本主义，同资本主义打交道，使我们常常闻到一些“资”味。

资本主义社会已有几百年的历史，我们搞社会主义才几十年。我们要搞现代化建设，就必须借鉴资本主义的先进技术和管理经验。我们要搞市场经济，不能从资本主义早期的原始积累开始，不能以之作起点，必须直接参与国际市场，直接同发达的资本主义国家打交道。所以，在改革开放的过程中，闻到点“资”味，不仅难免，而且有益，有“资”才有“味”。

首钢利用美国的二手设备，建成几个现代化炼钢厂，使自己具备了生产千万吨钢的能力；购买美国加州钢厂的全部，产权，准备再建一个千万吨级的钢铁基地；同香港、加拿大等外商联合收买香港东荣钢铁集团有限公司，占有其 51％的股份，打开了东南亚及国际市场；购买秘鲁铁矿，使其在海外企业达到 15 家之多；建立十万吨级船队，漂洋过海，出入西方港口，这一系列举措，都是在与资本主义打交道，可谓“资”味甚浓。但是，这些做法却使首钢的钢铁事业获得了大发展，促进了我国钢铁事业登上一个新台阶，又何乐而不为呢？小平同志在视察首钢时说，学习首钢经验会带点“资”味，不要紧，现在就是给我带点“资”味，我高兴。

小平南巡后，世界范围内掀起了中国潮。外资、外商朝向中国蜂涌而至， “三资”企业在中国如雨后春笋，证券、股票、股市、拍卖等在中国遍地出现，特区、开发区、成片出租土地，这在文化大革命中会被认为是彻底地复辟了资本主义。然而，1992 年却出现了。它使中国改革开放上了一个大台阶，经济发展上了一个大台阶，增强了社会主义的经济实力，巩固了社会主义制度的基础，这种天大的好事，哪有不干的道理呢？

在历史上，封建主义最害怕资本主义，在资本主义生产关系确定的过程中，多次发生封建王朝复辟的历史逆流，资本主义通过几百年的斗争，才最终确立了自己的地位。我国封建社会历史较长，至今仍有许多封建残余，我们打开国门，引进一些资本主义的东西，作为封建主义残余的对立面，有利

于批判、抵制、消除封建残余的顽抗。这是一个进步。

毛主席历来重视对立面的作用，他用“种牛痘”的比喻，说明对立面可增强人民的免疫力，认为把毒草摆在人民面前，可以让人民受到锻炼，他提倡在学习唯物论和辩证法时，要谈点唯心论和形而上学。改革开放之初，刚刚打开国门，有人被“资”味熏倒了，成了别人的俘虏，干了丧失国格人格的事情。但这不能责怪改革开放，不能怪罪我们周围有了“资”味。而只能说，长期处于封闭状态，使一些人丧失了免疫力和抵抗力。

丧失了免疫力和抵抗力，就会使一些人如同当年慈禧见到火车一样。一闻到“资”味，就如临大敌，惊慌失措，患了“资”味过敏症。前些年，东北有一位县委书记到深圳，见到一片高楼大厦就痛哭流涕，认为“文革”中所要防止的资本主义复辟出现了。这是十足的“资”味过敏症。其实，这位县委书记看到的根本就不是资本主义，而是极左时期虚幻出来的并且刻入了他脑海里的资本主义，在他的脑海深处，唯独资本主义才能富，社会主义就得穷。高楼大厦为资本主义所独有，社会主义就得住茅草房，这就是长期思想禁锢后，对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形成的一种偏见，给人们头脑里留下的潜台词。再者说，我们国家从来没有经历过资本主义社会，从逻辑上讲，就根本不会有什么资本主义复辟，充其量也只能讲资本主义影响，或者资本主义泛滥，如果非要讲复辟，也只能讲封建主义复辟。看来，在长期封闭状态下，最基本的逻辑关系也会颠倒，最起码的常识也会忘掉。所以，只有随着改革开放的不断深入，同资本主义接触多了之后，增强人们的免疫力和抵抗力，这种“资”味过敏症才会逐渐消失。

我们的社会主义，本质上优越于资本主义，我们完全有能力把西方先进的东西拿来，为我所用，“师夷长技以制夷”。如果总是把它拒之千里之外，不接触它，不认识它，也就不能超过它。我们完全没有理由惧怕资本主义，当我们成功地利用了资本主义有价值的东西，我们就会体验到饱尝“资”味后最终取胜的喜悦。现在，许多中国人在同发达的资本主义国家打交道后，胆了更壮了，头脑更精明了，在资本主义市场上竞争，变得更潇洒了。有的企业家体验到，到西方发达国家的市场上竞争，赚了资本主义国家的钱，感到特别痛快，这不仅仅是经济上的原因，更重要的是，我们在心理上、精神上获得了一种解脱和超越。事实告诉我们，现有的资本主义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我们心中对资本主义的偏见。只要我们克服心理上的障碍，我们就会在同资本主义打交道的过程中，立于不败之地。在心理上和精神上克服了对资本主义的偏见，在精神战胜了对资本主义的恐惧感，这应视为思想解放的一大突破，民族精神升华的显著标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