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中作乐热爱自然

巴维尔还是一个虔诚的宗教徒,所以他把最好的时间都用于读《圣经》和做祈祷。但他去做礼拜,感兴趣的不是基督教义,而是那些神秘而优美的礼拜仪式、光辉夺目的烫金圣像、闪闪发光的祭袍、旋律悦耳的赞美歌以及跪拜、划十字和燃香的芬芳。

其实,巴维尔是个多才多艺的人,他热情奔放,很有才华,喜欢热闹场面。他小时候在村里的教堂做礼拜时唱过圣诗,于是爱好上的鼓乐,他虽然没有上过学,但通过自修学会拉小提琴和手风琴,还酷爱绘画,对圣像画艺术很有些研究。

他决心把自己音乐、绘画的天赋都传给自己的孩子。

每逢大的节日,不管严寒风雪,不管道路泥泞,三更半夜他都要把孩子一个个地从热被窝里拉起来,到教堂去做早弥撒。

由于东正教堂里没有座位,孩子们得连续站几个小时,礼拜仪式的庄严气氛使他们目瞪口呆。

巴维尔还要求每一个孩子学会一套手艺。每天傍晚,他总是要和二儿子尼古拉表演几段小提琴二重奏。由女儿玛丽雅钢琴伴奏。

而他却命令安托沙说:“老三,你学做一名裁缝好了。”

安托沙听了心中暗暗叫苦。但他敢怒不敢言。他心里一急,竟干咳起来,直觉胸中一热,涌出了一口血。

巴维尔尤其喜欢庄严肃穆的宗教歌曲。当了店老板之后,他最大的嗜好就是到教堂唱诗,后来还亲自组织了一个教堂唱诗班,他当领唱人。

巴维尔努力想把自己的唱诗班办成全城首屈一指的,他从铁匠中物色了十几名有些功底的人,他们都身强力壮、声音洪亮、热情很高,而且异常虔诚。他们白天抡着大锤干活,晚上聚集在巴维尔的店里练唱。

巴维尔的唱诗班走遍塔干罗格的各个教堂,义务唱诗,不取分文。虽然他们的歌喉让人不敢恭维,但是各教堂的神父们都十分欢迎这个不用花钱的唱诗班。

铁匠们唱的都是低音,所以班子里缺少一个清脆的童声唱中音和最高音部。那个唯一的小伙子只有用刺耳的假嗓子唱最高音部,人们听了都挖苦说:“这不是唱诗,还是打铁的声音。”

巴维尔出于自尊心,健全自己的唱诗班,果断地强迫自己的三个儿子全部参加唱诗班的高音部和中音部。亚历山大和尼古拉任第一和第二女高音角色,安托沙担任次女低音角色。

孩子们虽然对唱诗不感兴趣,但父命是不敢违的。每天规定练唱的日子,晚上22时,全体成员准时集合,一直唱至深夜24时。

安托沙是里面最小的,他刚上中学,体质又弱。而且每天放学都有做不完的作业,经常还要去店里值班,晚上练习合唱的时候,眼睛早就睁不开了。

巴维尔作为父亲,是要让孩子们从小养成刻苦耐劳的习惯和尽义务、负责任、守纪律的良好精神,成为真正有教养的人。尽管家庭不富裕,但也要让他们上学、学外语、学画画、唱歌……

因此,安托沙兄妹几个不仅多才多艺,而且刚刚十几岁时就能说一口流利、标准的法语了。

同时,安托沙的母亲叶甫盖尼亚也喜欢文艺,他出身商家,读过书,年轻时还写点小故事之类的东西。

婚后,叶甫盖尼亚常常坐在柜台旁,一边缝着针线活,一边趁没有顾客的时候,把她的写的故事,娓娓动听地讲给孩子们听。也把她当年这次横跨草原、穿越森林的旅行讲给孩子们:沿途沙漠景色壮丽,夜里与流浪者相遇,在昏暗的小旅馆投宿……

听母亲讲故事是安托沙兄妹幼年时代最大的乐事。母亲小说中那生动的人物形象,故事中那曲折的情节,旅程中那真实的细节,把孩子们的心都紧紧地抓住了。

母亲性格温柔,心地善良,她讲的故事中,也都突出表现心地善良的小人物,他们无权无势,但是自尊自强。

因此安托沙说:“世界上再没有比母亲更亲爱的人了,我们的才能来自父亲,而我们的心灵来自母亲。”

学校和家庭、店铺的气氛如此令安托沙兄妹感到苦闷和恐怖,但是,他们并没有陷入痛苦中无法自拔,而是自己想办法开心,用玩笑逗乐,用恶作剧去缓解、改变这种郁闷、窒息的气氛。

塔干罗格的夏天干热难熬。兄弟几个从早至晚光着膀子,夜间在院子里支个棚子睡觉。安托沙睡在他自己亲手栽种的葡萄架的绿荫之下,自封是“无花果下的约伯”。他还在葡萄架下写诗、编故事。

诗的开关写道:

喂,小伙子们,你们在哪儿啊?

我老汉阿盖到这里来啦!

今天我要给你们讲一段老话。

就讲那傻子伊凡和栗色的小马……

天气热得受不了时,兄弟们几乎天天到海滨游泳。他们最常去的地方叫沐浴坡,那里海岸平缓,从岸边至少要走出一公里半,海水才齐脖子深。

他们邀上一大群孩子们一泡就是几个小时,安托沙还每次都带上他那两只心爱的黑狗。

他们也常去海湾捕鱼,不但带着渔具,还要带上一口大锅,捉到鱼后就地煮熟,美美地吃一顿。有一次,他们捉了365条鱼,这下他们可乐坏了。安托沙还说:“一天吃一条,整好可以吃一年。”

他们除了捕鱼,还在岸边观看来往的船只,有时也下海游泳,并抓住船的缆绳和锁链。有一次,安托沙的额头碰到了海底的尖石,从此左边留下了一记终生消磨不掉的伤疤。

傍晚,他们从海湾回家,沿途捡拾着过路的大车上掉下来的榛子、核桃等,等他们回到家里时,肚子也吃饱了,而且口袋也装得满满的。

安托沙还从图书馆里找来好多滑稽故事,在同学面前大声诵读,念得绘声绘色,逗得大家哈哈大笑,而他却若无其事,故作严肃。

他还经常模仿老师或同学的神态举止、说话腔调,同学们乐得眼泪都出来了,有的抱着椅子不敢动,怕一动就乐得摔下去。

安托沙的即兴表演不仅在课堂上,在家里也时有展示。就连成天阴沉着脸的巴维尔,也有时在吃饭后忍不住会提议说:“老三,来,给我们大家表演一个吧。”

安托沙故意装作苦苦思索:“演个什么呢?这可是个难题。”

巴维尔着急地说:“什么都行,随便来一个让大家乐乐。”

安托沙沉思着说:“那就来一个老夫子念白吧!”

全家人马上轰然叫好,并热烈地为他鼓掌。

安托沙站在“观众”们面前,他郑重地整了整衣领,又咳嗽了两声,然后就模仿着老夫子的动作,高声地朗诵起一段文章来。

大家都被逗得前仰后合,互相推搡着。

母亲不停地拿围裙擦着欢喜的眼泪。父亲则高兴地赞叹道:“真有你的老三,你不愧是我的儿子,是块当演员的好材料。”

还有一次,他扮演一位蹩脚的牙齿,让大哥演患者,他十分缓慢而笨拙的动作,和丰富的表情,把“观众”们逗得哄堂大笑。

安托沙还喜欢即兴表演各种议会上的官员们。有一次,他扮演“沙皇日”在大教堂里主持庆贺典礼的市长。他那惟妙惟肖的表演,形象地表演出了一个洋洋得意、妄自尊大的人物。

安托沙还很爱给兄弟们起外号,他管二哥尼古拉叫“斜眼”,管大哥亚里山大叫“歪鼻”,而叫四弟伊凡为“狮子头小狗”。

安托沙还很关于化装。有一天,他穿得破破烂烂,带着他亲笔写的乞讨信,来到他的叔父——虔诚的教徒米特洛夫·叶戈洛维奇家里。叔父居然没有认出眼前的“小乞丐”竟是自己的亲侄子。看过信后,觉得怪可怜,便大发慈悲,施舍给他几个小钱。这是契诃夫的第一笔收入,既是写作的稿费,又是演员的酬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