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回　登州大劫牢

在山东海边有个登州府，城外有座山，山上的豺狼虎豹经常出来伤人，知府就命令当地的里正和猎户立下文书，限期捕捉野兽，谁捉不着，就重打谁二十大板，还要用长枷锁了，游街示众。

双尾蝎解宝

◆两头蛇解珍

登州山下有兄弟二人靠打猎为生。兄名解珍、弟名解宝。两人武艺高强，都使双股浑铁点钢叉，人称两头蛇和双尾蝎。因众猎户都推举他们为第一，知府就把二人找去，限他们三日内交出一只老虎，二人只好立下文书。回到家，二人穿上虎皮衣，拿上钢叉，来到山上，布好窝弓，守了一夜，毫无收获。第二夜，也是如此。第三夜四更时分，两个人正困得打盹，忽听窝弓响动，睁眼看时，一只老虎已经中了药箭，在那里翻滚挣扎。二人忙提叉赶去。老虎看见有人过来，用尽力气向前一蹿，顺着山坡滚到山下去了。二人见山坡陡峭，无法下山，就认准虎落在山下的位置是当地里正毛太公的后园，绕路下山，来到庄前叫门。毛太公穿好衣服起床，把两人请进客厅，问清情况，命庄客准备酒菜，请二人喝酒。二人急着要虎，毛太公却说：“既然死老虎在老汉的后园中，肯定跑不掉，等天亮后再去抬也不迟。”

喝到天亮，毛太公带着二人，来到后园。后园门上了锁，庄客用钥匙怎么开也打不开。毛太公说：“长时间没开，可能是锁簧生锈了，快去拿锤来砸。”庄客找来锤，狠狠砸了几下，把锁砸开。二人进到后园，四处寻找，就是不见老虎的踪影？毛太公说：“不会是贤侄眼花看错了吧。”二人仔细一看，山坡上的草已经被压断了，还洒有斑斑血迹，就说：“老虎肯定是被你们藏了。”毛太公说：“你们也看见了，那锁锈得打不开，怎么说是老汉藏了？”解珍说：“伯伯，请把虎还我们吧，不然我们要挨板子的。”毛太公说：“你们挨板子关我什么事？”解宝说：“明明是你想赖我们的虎。你也立下文书，但却没本事捕虎，想拿我们的虎到官府领赏。你敢让我们到处搜一搜吗？”毛太公说：“我好意请你们吃喝，你们倒反过来赖我。我家怎么能容你们撒野？”二人大怒，闯进大厅，见东西就砸。毛太公高叫：“解珍、解宝大白天抢劫啦！”众庄客一拥而上。两人见庄上早有准备，就打出门去，没想到毛太公的儿子毛仲义骑着马，带着十多人赶了来。

毛仲义问：“怎么回事？”二人诉说了事情的经过。毛仲义赔笑道：“我父亲上了岁数，你们千万别和他一样，跟我来，我帮你们找虎。”二人又跟着毛仲义进了庄。毛仲义突然一声令下，庄门紧闭。那十多人也掏出锁链、铁尺，原来都是穿便衣的官差，转眼间就把两人拿下。原来，毛太公借请客吃饭稳住解珍、解宝，毛仲义趁着天没亮已经把死虎送到府里，那毛太公料到二人必定会打砸，就让儿子带上十多个化了装的官差赶回来，生擒了二人。

府里有一个叫王正的孔目，是毛太公的女婿，早就和小舅子勾通，把衙门上上下下打点了个遍。解珍、解宝一送到，知府立即传令升堂，对他们严刑拷打。二人挨打不过，只好招认：“去毛太公庄上是去赖老虎，好借机白日抢劫。”知府下令给二人上了重枷，押进死牢。牢头名叫包吉，早就得了毛家的银子，又受了王正的嘱托，存心想害死二人。他让二人跪下，喝骂：“你们就是两头蛇、双尾蝎？到了老子手里，我要把你们变成一头蛇、单尾蝎！”说完命狱卒押上二人，到了牢房。狱卒悄声问：“你们两个认识我吗？我是你哥哥的妻弟。”解珍说：“我们就兄弟二人，没有哥哥。”狱卒说：“孙提辖是你们的表哥。”解宝说：“他是我们的姑舅表哥。喔，你是乐和？”狱卒说：“我就是乐和，我姐姐嫁给孙提辖为妻，我就在这牢里。因为我唱得好曲子，江湖上叫我铁叫子。姐夫也教会我几手拳脚。”二人跟乐和认了亲戚，乐和说：“牢头包吉已经收了毛太公的银子，早晚要暗害你们。我想救你们，可又孤掌难鸣。”解珍说：“我想起来了，我还有一个姑表姐姐，嫁给了孙提辖的弟弟孙新为妻，人称母大虫顾大嫂。他们夫妻开了一家酒店，还兼放赌。麻烦你给她捎个信，姐姐肯定会救我们。”

乐和锁上牢门，到街上买了几个夹着牛肉的烧饼，暗中送给解珍、解宝吃了，他则出了东门，直奔十里牌。顾大嫂正坐在柜台后面招呼生意。乐和施礼罢，问清店主确实姓孙，便自报了姓名。顾大嫂把乐和请到里屋，上了茶，问：“听说舅舅在州里公干，一直没去拜会，不知道今天是什么风把舅舅吹来了？”乐和就说出毛太公陷害解珍、解宝之事，告诉她如今二人已被收押，早晚性命难保，请顾大嫂设法营救。顾大嫂大惊，忙让伙计去请孙新。

孙新因祖上是军官，驻扎登州，所以就在这里落了户。兄弟二人，哥哥孙立，是本府的兵马提辖，他则以开酒店为生。兄弟二人都擅长使竹节钢鞭，人们便把他俩比作尉迟恭，孙立称病尉迟，孙新称小尉迟。孙新闻讯赶来，取出些银两，交给乐和，说：“你先回去好好照顾解珍、解宝，我们夫妻商量好了，再通知你。”乐和接过银子，回到牢中为解珍、解宝打点。

顾大嫂性子急，说：“今晚我们就去劫牢，救兄弟。”孙新说：“这怎么能行？先不说城中有多少兵马，我问你，救出人后咱们到哪里安身？再说咱们人手太少，我得把邹渊、邹润叔侄请过来帮忙。”顾大嫂说：“登云山离这里又不远，你赶快去请。”

◆铁叫子乐和

邹渊、邹润叔侄是小叔大侄子，年纪差不多。邹渊心性高傲，轻易不肯服人，人称出林龙；邹润脑后长了一个肉瘤，一头能撞断一棵松树，人称独角龙。两人在登云山聚集了几十人，靠打家劫舍为生。孙新找到二人，二人就跟着孙新下了山。顾大嫂早就杀猪宰羊，准备好了酒席。

顾大嫂请二人到后屋商议怎么劫牢。邹渊说：“我手下虽然有八九十号人，但是能靠得住的也就二十来个。等干完这事，这里就不能再待了。我有个地方，不知你们去不去？”顾大嫂说：“只要能救出我兄弟，什么地方我都跟你去。”邹渊说：“如今梁山泊十分兴旺，我有三个好朋友都在那里入了伙，一个是锦豹子杨林，一个是火眼狻猊邓飞，另一个是石将军石勇。我们救出你兄弟，就一齐上山入伙吧。”顾大嫂说：“谁要是不去我就乱枪戳死他！”邹润说：“我们劫完牢，登州军马来追怎么办？”孙新说：“我哥哥是兵马提辖，现在登州城除了他，再没有厉害的了。明天我去把他请来，让他跟咱们一起干。”

次日，孙新让几个伙计推着一辆车子来到提辖府，谎称：“主母病危，主人让我们来请大官人和大娘子。”孙立夫妇连早饭也没顾上吃，一个骑着马，一个坐上车，慌慌张张就奔十里牌来了。孙新在门口远远看见兄嫂来到，迎了出去。孙立下马问：“兄弟，婶子得了什么病？”孙新说：“她这病非常奇怪，请哥嫂到里面说话。”一面安排伙计款待跟随孙立的军士。

孙立夫妇走近屋内，一开始没见到人，后来看见顾大嫂和邹氏叔侄走进来。孙立问：“婶子生了什么病？”顾大嫂说：“伯伯，我得的是救兄弟的病。”孙立惊诧地问：“什么是救兄弟的病？”顾大嫂说：“伯伯身为府衙官员，怎么装聋作哑？难道不知道我那两个兄弟，也是你的兄弟？”孙立说：“我确实不知道怎么回事。”顾大嫂就说出解珍、解宝被毛太公陷害的经过，说：“我们决定要去劫牢，救出他俩，然后到梁山泊入伙。想先跟伯伯打个招呼，免得伯伯到时候吃冤枉官司。”孙立忙说：“我是军官，怎么能做这种事？”顾大嫂说：“伯伯如果不肯，今天我就拿这条命跟伯伯杠上了！”说完，拔出双刀，邹氏叔侄也各抽出了短刀。孙立忙说：“不要着急，这件事情要从长计议。”顾大嫂说：“伯伯要是不肯去，我们自己去。”孙立说：“我们也要把牢中虚实打听清楚，而且还要回家收拾一下行李。”顾大嫂说：“不必了，你那乐和阿舅早在牢中给我们通风报信了，我们劫牢的时候，你回去拿行李也不晚。”孙立叹道：“算了，你们都去，我不去也要受连累吃官司，我看也不用再商议了。”

邹渊回登云山收拾财物，顺便把二十多个心腹也领了来。孙新进了城，到牢里叫出乐和，把情况摸清了，约定好了劫牢时间。孙新又挑了七八个靠得住的心腹伙计，和孙立部下的十多个军士，共凑了四十多人。孙新杀猪宰羊，请众人使劲儿吃饱。黄昏时分，顾大嫂装扮成送饭的妇人，贴身藏了尖刀，先走一步。孙立兄弟和邹渊叔侄各带了人，分两路进城。

◆顾大嫂

看看约定的时间快到了，乐和提着水火棍，守在牢门口。忽听有人叫门，问：“什么人？”外面传来顾大嫂的声音：“送饭的。”乐和打开门，要领着顾大嫂朝里走。包吉看见，说：“别让她进去。”乐和接过饭，打开牢门，把饭送给解珍、解宝，告诉他们：“你姐姐已经进来了，就等着前后呼应救你们了。”说完，乐和为两人开了镣铐。不一会儿，听到有狱卒禀报：“孙提辖来敲门。”包吉说：“他管的是兵马，管不了我们，不要给他开门。”顾大嫂折返回来，大叫：“我兄弟在哪里！”说着抽出刀来，逼问包吉。包吉见不对劲儿，转身想跑。解珍、解宝提着枷迎上来，包吉还没来得及躲闪，就被解宝一枷把脑袋打了个粉碎。顾大嫂手起刀落，早戳翻了三五个狱卒。众人喊杀着从牢里打出来。孙立、孙新接应着四人，朝府衙杀去，邹渊、邹润从衙门走出来，提着王正的人头。衙里的官差追出来，看见孙立跃马横枪，守在当道，谁还敢上前？众人杀出城，来到十里牌。乐大娘子上了车，由顾大嫂护送着先走了，众好汉又杀奔毛太公庄子。

毛仲义给毛太公庆寿，全家老小正在喝酒，众好汉齐声呐喊着，杀了进去，把毛家满门杀得一个不留。又搜出毛家的金银财宝，包了十几个大包袱，从后槽牵出七八匹好马，驮上包袱，一把火把庄院烧了个干净。众人赶上先行一步的车仗，直奔梁山泊。

人物谱

孙新

孙新，祖籍琼州人氏，军官的后代。随哥哥孙立在登州驻蚕，兄弟就此为家。孙新生得高大强壮，会几招好鞭枪，人称“小尉迟”。孙新娶了母大虫顾大嫂为妻。解珍、解宝被毛太公陷害入狱，乐和求姐夫的弟弟孙新解救，孙新与顾大嫂联络邹渊、邹润等一些好汉，劫了大牢，救出解家兄弟，与梁山人马一起，打败祝家庄，杀了毛太公，一起投奔了梁山泊。孙新在梁山和顾大嫂主持东山酒店事务，迎来送往，打探消息，是梁山第一百条好汉。受招安后，孙新被封为武奕郎。《水浒后传》中孙新随混江龙李俊海外远征，李俊海国（暹罗国）封王后，孙新被封为宣尉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