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上校卡尔逊的印象

1938 年 7 月 16 日，作为八路军一二九师政治委员的邓小平，会同副师长徐向前，在驻地（河北省南宫县）会见了来中国进行考察的美国海军陆战队上校军官、美国驻华大使馆参赞伊·福·卡尔逊，向他介绍了冀南抗日根据地的情况。

卡尔逊回去后，写了《中国的双星》一书，其中记述了这次会见的情景以及他对邓小平的印象。

卡尔逊这样写道：

经过 5 天的艰难旅行，我们来到了南宫。很高兴再次见到徐向前，他还像我们在辽城见面时一样的谦和、笑容可掬，但是他瘦了，看上去很疲倦。这是一个水果之乡，我们停留的两天，在谈话时，小鬼们就端来桃子、

梨和苹果。朱德的副政委邓小平正在这里视察，他也参加了谈话。

这里有冀中地区缺少的一种沉着的信念。我分析其中的差别，断定这是由于这里的领导人不露声色的自信。这些八路军坚信自己。在为生存而斗争的漫长岁月里，他们考虑了社会、经济和政治的全盘问题。他们的想法明确、清晰，对自己的军事战略和运用它的能力深信不疑。

被称作冀南的地区位于冀中南部边界的公路以南，平汉铁路以东和山东境内的大运河以西之间。这个南部边界刚好是大名以北一线，在这里，河北省的版图变窄，形成一个锅把，一直延伸到黄河。这个地区大约有 8000 平方英里。

日本人曾一度占领了从东到西横贯这一地区、连结两条铁路的一条公路，老百姓可是遭了殃。日本人向前推进时，中国的正规军丢下老百姓撤到南边去了。有些人当了土匪，另一些人想组织起来保卫家乡，但是他们没有基本的计划，力量也很分散。

徐告诉我说：“那是在 9 月，这个地区一些城镇的代表来到我们师在辽城的司令部，请求帮助他们组织游击队。当时我们在山西正忙得不可开交， 只派了三个受过训练的人员，来携带武器同他们一起回去。几周后，又派了24 人，到了 10 月。调去了四个连队的部队。这些人马足以组织巨鹿和南宫的者百姓，为我们在这儿建立了一个根据地。3 月，宋任穷带来了一个骑兵团，扩大了根据地的范围。4 月在上党堡打败了日本鬼子之后，我带着主力部队来到了这里。”

“你们怎么在上党堡打败日本人的？”我问。

他回答说：”那是 3 月 31 日，大约 3000 日本兵的一个纵队随同一列载

有 180 辆卡车的火车向前推进，通过一个关口进入山西。我们突然攻击其侧翼，打死了近千名日本兵。最精彩的是我们烧毁了他们的全部卡车。”

⋯⋯

在我们谈话时，邓小平一直在吃着水果。这时他向后靠在椅背上，活跃地谈了起来。

他说：“抗日救国十大纲领是：1.打倒日本帝国主义；2.0 全国军事的

总动员；3.全国人民的总动员；4.改革政治机构；5.抗日的对外政策。6.战帅财政经济政策；7.改良人民生活；8.抗日的教育政策；9.肃清汉好卖国贼亲日派，巩固后方；10.抗日的民族团结。

他列举这些纲领时，我暗自用在山西和河北观察的事实一一对照。我看到了应用每一条纲领的实际事例。自从离开晋西的黄河以来，我所到之处都在强调发展统一战线。

雨季开始了，瓢泼大雨下了两天，延误了我们的行程。这也使我有更多机会与徐，邓二人交谈。

参加八路军以前，邓是个工人。他在法国呆了几年，考察那里的工人运动。他矮而胖，身体很结实，头脑像芥末一样地灵敏。

一天下午，我们讨论了国际政治的整个领域，他掌握情况的广度使我吃惊。有一件新闻弄得我目瞪口呆。

他说：“去年，美国向日本人提供了他们从国外购进的武器的一半以上。” “你能肯定吗？”我问，我知道，美国人的同情是偏向受侵略的中国一

方的，我在内地访问的 8 个月中，当想到这个问题时，总是想当然地认为， 美国人民会拒绝把战争物资卖给一个侵略国家的。多么极端地无知啊！

“是的，”他肯定地对我说，“消息来源是战争第一年年底美国的新闻电讯。”

我很尴尬，我说：“必是电讯搞错了。”我不能相信美国人会有意地介入我在过去一年中看到的中国人遭受的屠杀和蹂躏。

徐向前走了进来，谈话转到了当地的形势。我向他打听这个地区的现状。“日军只占据铁路沿线的城镇和南边的大名。这一带的土匪已经消灭，

但是南面可不大妙。还好，大名与黄河间的五个具有个不错的领导人。他叫丁树本。我们给了他一些帮助。”

他想知道我打算如何回到汉口去。 “我想在山东了解一些情况，”我回答，”然后希望能找到一条穿过黄

河和郑州以西地区的路线。” “如果你难以找到护送部队，就再回到这儿来，”他说：“我总能想方

设法让你通过的。”后来，我用上了他的许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