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筒
中午时分,我把一些冷饮和药送到毕尔那里。 “吉姆,”毕尔说,“今天你看见那个水手了吗?” “黑狗?”我问。 “啊!黑狗,”他说,“他是个坏家伙;但是派他来的人更坏,如果我
不交出我那只航海用的旧箱子,他们就要给我送黑筒了。我曾经是老福林特号的大副,我是知道那个地方的唯一的一个人。黑狗、一条腿的水手,他们都想知道。”
“但黑筒又是什么东西呢?”我问。 “那是一张传票,也就是最后通碟,吉姆。”
毕尔又像死一般地沉沉睡着了。我想把他的情况告诉医生,但这天傍晚我的父亲突然去世了。这样安排丧事以及旅店的一切事务,使我忙得无暇去想毕尔。
一直到葬礼举行后的一天,那是一个下雾的、严寒的下午,一个瞎子来了。一个绿色的大布罩遮住他的双目和鼻梁。他驼着背,还披着一件破旧的、带着一个风帽的航海斗篷。
“喂,孩子,”他说,“把我带到毕尔那里去。” “先生,”我说,“我不敢,他拿着腰刀坐着呢。” “马上领我去,要不我就拧断你的胳膊。”
他说着就拧了一下子,拧得我叫了起来。瞎子又用一只铁手抓住我,我领他走进了客厅。毕尔正坐着,被甜酒弄得昏昏然,可是一瞥见走进屋的瞎乞丐,酒意全醒了。他直直地瞪着眼,但脸上是一种致死的病容。
“现在,毕尔,坐在你原来的地方,”乞丐说,“孩子,捉住他的右腕, 牵到我右手这边来。”
我照办了。接着,我看见他递了一些东西到毕尔的手掌心里。这些东西可能就是毕尔说过的黑筒吧,我这样想着。
“现在事情办完了。”瞎子说完就用一种令人难以相信的速度准确地离开客厅。
毕尔看着他的掌心,试图跳起身来,但他只站在那里摇摆了一会,接着发出一个特别的响声,面朝地下栽倒在地板上。他死了。
毕尔自来店住宿一直没有付过帐。我决定去看看有没有银币或是别的什么能够抵帐的东西。于是,我和妈妈点上一支蜡烛,心惊胆颤地到了毕尔的房间。在紧靠毕尔手腕的地板上,有一张一面涂黑了的圆纸片。无疑,这就是“黑筒”了。
什么钱币也没找到,我很失望。然而,我记起毕尔说过的他有一只航海用的旧箱子,非常宝贵,黑狗、一条腿的水手都千方百计想得到它。可是, 我挨个搜毕尔的口袋,也没有找到开箱子的钥匙。后来,我克服住强烈的厌恶,扯开毕尔颈部的衬衫,终于发现挂在他脖子上的钥匙。我和妈妈打开了箱子。皮箱里只有几件衣服和一个小油布包,还有几个金币。
这时,我突然听到一种声音——那个瞎子的手杖敲击道路的嗒嗒声,然后就是急剧的敲旅店大门的声音。但是过了一会儿,敲门声和手杖的嗒嗒声又都消失了。
“妈妈,我们快走吧,他们马上会回来的。”
我拿起那个油布包,和母亲悄悄走出了旅店。我们去找利弗西医生,他兼任乡里的治安理事。
没走出几步路,就看见不远处有灯光。那是一群向这儿跑来的人。我们刚刚藏到一大丛金雀花后面。七八个人就来了,其中有那个瞎乞丐。他们正要砸门,却发现旅店大门洞开,便立即冲了进去。不一会,就听见一声叫喊: “毕尔死了!”
接着,又听见有人叫道:“什么都没有了,有人抢在我们前面了。” “找旅店那个男孩去,分头找。”瞎子叫喊着,“你们这些笨蛋。眼看
就可以捞到成千上万的钱,你们却失掉了机会。” “去你的吧!皮乌,别在这儿骂街了。”一个人说。
显然,瞎子皮乌被气得火冒三丈。激烈的争吵变成了打斗。就在这时, 响起了奔跑的马蹄声,一声手铳①,火光一闪,海盗们立刻四散奔逃。马匹全速奔腾,只听皮乌尖叫一声,摔倒在地,马蹄从他身上踏过,他再也不动了。
我跳起身欢呼,我已认出了这些骑马的人——以丹斯先生为首的税务所的缉私人员。我们一起回到旅店,我讲述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丹斯认为毕尔并没有什么钱,那么海盗究竟要来寻找什么呢?小油布包里又有些什么东西呢?大家决定去找医生,我便坐在他的马后,跟他们一起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