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儿历险记 逃脱、拱门流浪

我六岁时,妈妈死了。爸爸给我娶了个后妈,那是个凶恶、懒惰和狡猾的女人。人家叫她别尔克太太。

我的爸爸在市场上一个富裕的蔬菜水果老板那里做伙计,工作很累,早出晚归。别尔克太太是个酒鬼,把爸爸给的养家用的钱都花在买酒上。她整天叫我干繁重的活儿,强迫我照管婴儿,汲井水,收拾房间,上小店铺—— 而且给我吃得很坏很坏。我时常饿着肚子,她却花言巧语欺骗爸爸说我如何贪吃,让爸爸生气地怒骂我是猴头猴脑的馋嘴鬼,有时甚至为此狠揍我。我生活得很苦。尤其是带小孩,简直是活受罪。妹妹小波莉半夜醒来拚命吵闹, 我想尽一切办法也不能使她安静,这时,别尔克太太就跑过来气吼吼地痛打我,爸爸也轻蔑地训斥我。

五月的一天,我抱着小波莉坐在楼梯上,不小心一失手,小波莉一声尖叫,顺着搂梯滚了下去。别尔克太太听到她的叫声,便快得像闪电般向我扑来。她连滚在地上的孩子也不抱起,就抓住了我的头发,把我的头接连对着墙壁猛撞。我的脸碰出血了,她又用拳头打我,用手指捻住我的鼻子。我疼得发狂了,咬住她的手指,她大叫一声放开了我,我趁势拚命跑出我们家住的胡同。

我顺着小胡同一直向前跑,头也不敢回一下。我跑到节伦米尔街,再转入斯米特菲德市场,这才松了口气。

市场上静静的、空空的,我在一家肉店的阶沿上坐下来。我的头发乱蓬蓬的,赤着的双脚全是泥,身上的短外衣上满是补钉和破洞,脸上混杂着眼泪和鲜血。

小波莉怎样了?她可能受了重伤?跌断骨头?我有些担心,可是一想到后妈的毒打,我又不敢回家。

天渐渐黑了,我不知该到哪儿去,想到小波莉心里就难受。于是,我决定先回家看看。我小心地往家走着,在走到我们家住着的胡同口时,突然碰见我的朋友朱里。朱里说我爸爸气坏了,家里等待我的是死刑。我只好又跑回市场。

我无家可归了,只有自谋生路。

这时,两个男孩出现在我面前,他们说是看完戏回家路过此地,看见我一个人站着,就过来看看。我们彼此认识了,他们一个叫慕迪,一个叫立普斯东。我说我叫吉美,是在家里挨了打跑出来的。

他俩住在拱门,我决定跟他们走。看样子他们是自食其力的,说不定能帮我找个工作。我们穿过一条黑暗曲折的胡同,又走了很久,才到了拱门。慕迪把我领进开在墙上的一个洞窟,迎面吹来一阵潮湿的冷空气,四周黑得像是在一个兽穴里似的。

“慕迪,你们就住在这里吗?”我拚命拉住他的手问。“在这下面,”他回答,“还要走下去一些。”

我害怕得昏头昏脑,还是跟着他们走,因为没有退路。我们转了几个弯, 走到阶梯最下一层。

“唉,总算到了。”慕迪说。

这是什么地方?又黑暗又吓人,凭着东一支西一支点着的蜡烛燃起的微弱火光,我看到不少大车排在一起,大人小孩坐在潮湿的地上和草堆上,有的玩纸牌,有的抽烟斗,还有一个衣着褴褛的老头子坐在鱼筐盖上修皮鞋。

慕迪对我说:“吉美,这就是我们的有篷大车。”

我什么也没看清,就被立普斯东推上了车。他们俩忙乱了一气,给我腾出一小块地方。

“睡吧。”慕迪说完呼呼睡去了。

我始终睡不着,我想小波莉,想在家时的事情——爸爸的皮鞭,后妈的痛打。我还想起了死去的亲妈,眼泪不断地流。

忽然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有人大喊:“快熄灯!棍子来了!”

我知道警察是被叫作“棍子”的,我有些害怕,警察一定是接到别尔克太太报案后来捉我的。

三个警察走到我们的大车跟前。我全身发抖,脸上冒着冷汗。有一个警察跳上车轮,用风灯的明亮的光照着,可是他却没抓我,而是马上跳下了车。三个警察都走了。

虚惊一场。我没有细想是怎么回事,就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