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儿流浪记

在村子里

我长到八岁那年，才知道自己身世的一个秘密：我是个捡来的孩子。在这以前，我一直以为养育我的巴贝兰妈妈，就是我的亲生母亲。

这事还得从我的养父巴贝兰说起。我童年生活过的那个村子，叫夏凡侬， 在法国中部，是最贫穷的地方，许多人不得不出外谋生。巴贝兰也去了巴黎当泥瓦匠。他很少回家，只是托回村的同伴捎点钱并带个口信，身体挺好。每次都这么简单。

可是，那年十一月，捎口信的人带来了不幸的消息，巴贝兰爸爸干活时， 给突然倒塌的脚手架压在下面，受了重伤，可包工却拒绝付给他抚恤金。

“真倒霉，可怜的巴贝兰。”来人打抱不平地说，“他要和包工打官司啦。”

巴贝兰妈妈卖了奶牛，寄钱给巴贝兰爸爸，让他治病打官司。

狂欢节到了。巴贝兰妈妈为了让我高兴，东家借西家凑地为我做了鸡蛋薄饼。

我正吃着，一个男人闯进了院子。他拄着一根粗木棍，走起来一瘸一拐的。

“还过节呀！”他粗声粗气地说。

巴贝兰妈妈闻声，立刻惊叫起来：“是你呀，”她一把抓住我的胳膊， 推到男人面前，说：“这是你的爸爸。”

我要亲他，他却把木棍往前一挡，嘴里哼了一声：“我不是早就叫你把他⋯⋯”

“啊，你饿了吧，先吃点饭。”巴贝兰妈妈连忙把话岔开。

这个男人无情又厉害，他就是我爸爸？我连惊带怕，饭也咽不下去了。“活该，你一口不吃才好呢！”巴贝兰厌烦地瞧着我，“快去睡觉吧！” 我爬上床，面朝墙躺下，一动不敢动，委屈极了：“我有什么错，他这

么讨厌我？”我根本睡不着。

过了许久，我听到巴贝兰爸爸和巴贝兰妈妈的谈话。 “官司打得怎么样？” “输了！钱白扔了，人也残废了，成了穷光蛋。”巴贝兰在桌上猛砸一

拳，“你说，为什么不送他到孤儿院去？” “我不忍心。” “他是城里人，细胳膊细腿的，留着有什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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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脑子灵，心眼好。” “少废话，不是咱的孩子不养，明天就送他到孤儿院去。”巴贝兰拄着

拐出去了。

“妈妈！”我坐起身，大哭起来。 “我的小雷米，”巴贝兰妈妈奔过来，一把抱住我，“你全听见了？” 我哽咽着点点头。 “我也许早该跟你说明的。我不是你的亲生母亲。八年前，你爸爸在巴

黎大街上一个花园门洞里发现了你。你穿的衣服，裹着你的被子都很讲究， 他把你抱回来了，想着将来你家里的人来找你，便可得到一笔酬谢。后来， 我自己的孩子死了，我便一心抚养你，早忘了你不是亲生的。可是你家里始终没来找你，爸爸便要把你送到孤儿院去。”

“妈妈，我不去孤儿院。”我紧紧靠着巴贝兰妈妈。

她亲亲我，让我重新躺好。我不知道巴贝兰妈妈能不能留下我，久久不能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