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方 编译

八十年代名震全球的西德足球队守门员托尼·舒马赫,终于感到有点疲倦了。在他即将解甲归田开办公司之际,德国《时代报》的记者专程赴土耳其采访了他。

记者问:一般情况下,在球场上您拿球的时间不长,其余的时间在想什 么?

舒马赫答:我不停地叫喊。当在对方场地踢角球时,我就喊,射近些! 踢远些!朝左射!朝中间射!尽管我很清楚,没有人能听见我的话。叫喊是我百分之百地集中精神的方式。我必须在整场比赛中始终保持高昂的斗志。

:这也许正是您避免思想开小差儿的最有效办法?

:是的,我必须使自己保持高度的紧张。开始时,我是有意识这么做 的。我想自己必须喊叫,必须做些事情,以免打瞌睡。现在,这已经溶入我的身心,成为一种本能。

:英国的行为科学专家莫里斯认为,足球比赛源于原始人的捕猎,您 怎么看?

:如果是这样,我就是猎人。但是,我有时过分贪婪。如 1986 年在

墨西哥世界杯决赛中,我有 20 分钟没得到球,我馋极了。这时,阿根廷人踢来一个任意球,我想这回总算有球了,结果,过早地从球门里跑了出来,真糟糕,我们输掉了最重要的一场比赛。

:当您把守的龙门被攻破时,您有何感受?

:我的心就像被刺了一下。我感到,每被射入一球,都是一次个人的失败。对于我,这是无法忍受的。因为我对自己说,没有接不住的球。如果我被射入了一球,一定是有失误,要么是因为站前了 10 厘米,要么就是起跳太晚了。这是我的过错,我想成为一部机器,每当有失误时,我都反省自己。

:您何必把比赛看得这么认真呢? :谁要是不认真,谁就不可能取胜。:您是怎样走上足球道路的?

:我出身于贫穷家庭,父亲学汽车修理,但因为对油过敏而不得不在建筑工地干活。直到 18 岁,我还和妹妹同住一间房子。当时,我想搬出去。上大学吗?没有钱,于是,我就去踢球。我想向人们证明,出身于穷人家庭的孩子也能有所作为。

:您为什么不选择踢别的位置?

:因为我比其他人更能够接住球,尽管我也很想在前沿作战。我过去 要是有钱的话,就会去开赛车,如果是那样,现在我可能当了世界冠军,或者去见上帝了。

:为了当世界冠军,您肯拿生命作赌注?

:是的,不过,人们对此并没有考虑。当对方的球员射门时,我向他 的脚扑去。我并没有想到,他可能把我的眼睛踢伤。现在我浑身伤痕累累, 有严重的关节病,长期疼痛,睡觉时痛,起床时也痛。

:您是在自己摧残自己?

:一个人如果想拔尖,就得狂热。早在青年时代,我已受过磨练,每星期训练 3 次。别人有女朋友,上酒馆,开摩托车兜风。而我呢,只有足球、足球!我把踢球看得比任何事都重要。

:肉体的痛苦比起心灵的痛苦,似乎容易忍受些?

:不错,正因为如此,每当我苦恼时,就到健身房去猛击沙袋,直至 手上出血。

:您曾因为打人犯规而被载入史册。:对这件事,传播媒介的报道有误。

:1982 年西班牙世界杯赛,您曾怒气冲冲地朝法国球员巴蒂斯通的脸上打去,以至于他昏倒在地。

:这不是有意的。

:尽管如此,后果却是可怕的。

:是的。当时我想,在法国和德国之间发生战争了,事情将闹得不可 收拾。但后来我在巴黎与他握手言和了,我们成了好朋友。

:当裁判判对方球队射点球时,您感到过害怕吗?

:在这种情况下是不害怕的,因为这时我只能取胜,害怕的是射手。通常情况下,点球总是百分之百地射入的。按计算,守门员一般是毫无接住的可能。球入网了,我不会受到任何指责。如果接住了,我就是受到众人欢呼的国王。关键在比赛前,我已记录下所有可能踢点球的射手的情况,例如: 奥根塔勒(西德队主力后卫),右脚,半高,左边。我把这些情况分解得很细,全都记在头脑里。当裁判员吹响哨子时,我马上盯着射门的选手,不管他站在哪儿;然后抬起眼睛,看一下他要射的角落。

:他也知道,您在看着他,但仍泄露了他自己的意图。

:他只能如此,这已经成为他的本能。通常,这只持续十分之一秒。然后,他往后退开始起跑,这时我们的目光接触了。他望着我,我故意看着另一个角落,迷惑他,使他感到更有把握。

:他在这种情况下会射中吗?

:大多数是射中的。要么他射得很准,使我无法接住球;或者与我同时在想主意,射向另一个角落;或者干脆将球踢高,使人捉摸不到球的方向, 这是些令人绝望的射门。

:那您期望得到什么呢?

:我曾希望有这样的朋友,当我倒霉时,能为我撑腰。自从报纸上刊 载了我所写的关于西德国家队内服兴奋剂、酗酒、嫖妓等丑闻后,所谓的朋友们没有给我撑腰。他们打电话给我,要我别对任何人讲。说他们还跟我说话,好像我突然得了鼠疫。我太诚实了,这是我的缺点。别人以为我冷酷, 因为我能忍受痛苦。

:自从您不再属于德国队之后,是否还为它成为世界冠军而感到高兴?

:我曾把一束鲜花放在德国队新的守门员伊尔格纳的门前,尽管没有 任何东西能像世界冠军的称号那样令我神往,但是,我仍为日耳曼同胞感到骄傲。我并不嫉妒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