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卑躬屈节
这一年春天罗伯特·彭斯第一次没像往年一样一头扎在田地里。 他来到了斯米尔的印刷厂,在那里等待书的印刷。印刷厂的情形因
彭斯的到来而令人振奋:彭斯在一条长桌上校对清样,他坐的那条特殊的凳子被排字工人称做“彭斯的沙发”。有一次,当彭斯不在的时候, 有一位勋爵达尔利孟在那里坐下。彭斯回来时,请勋爵到排字车间去。
“请您让座,阁下,”斯米尔说“这座位的主人来了。” “把座位让给这位肆无忌惮的大眼睛的年轻人?”达尔利孟勋爵感
到吃惊。
“这位年轻人是罗伯特·彭斯,诗人。”斯米尔清清楚楚地说出。“天啊!”勋爵从凳子上跃起,“简直可以把你们印刷厂的所有的
椅子都让给他!我亲自认购了三本他的书!⋯⋯”
坐在这个凳子上,彭斯几乎成百次地重新阅读自己的诗歌。
他的书出版后不久就脱销了。书里有卡列顿猎人俱乐部成员的献词。可是有人读了他的诗歌后,劝告他“少使用一点苏格兰方言”。甚至批评家穆尔博士也多次写信教导他:
“十分明显,您已经精通英国语言结构,而且拥有丰富的形形色色的词语储备。所以将来您应少采用土里土气的方言。因为运用那个,就把您的读者仅仅限制在能懂苏格兰语言的范围内了,照我的理解,您为什么不可以把能按英语来理解您的诗歌的所有人都包含进来呢?您应该紧跟着写出比您至今着手搞的内容更丰富的作品来。我想说,不管什么样的题材您都应考虑。您应多读希腊和罗马的小说故事,我相信,熟悉了这些,您就能做到比通常做得更好更多。”
“我怀着敬意听完了您的评价,”彭斯在回信中写道:“但,非常遗憾,它来晚了。在诗中有某些差错,毫无疑义,我可以修饰或删除, 可是书已印出⋯⋯,您的希望,即所赞叹之处甚至连许多著名作家也永远成为不能实现的梦想。而我所竭力追求的,是希望我的同行,住在茅舍的普通老百姓,喜欢苏格兰方言,让我的诗歌很容易被他们了解和喜爱。我乐意承认,我有一点诗人的才能,就凭这些作为一个作者,一个深思的作者还是不够的⋯⋯”
彭斯在收到邓禄普夫人的批评信时,态度可就没这么柔顺了。邓禄普夫人因《梦》中有“对国王的不恭敬态度”而责难他,彭斯轻视她的“可贵的劝告”:
“您的批评,太太,我接受,哪怕遭到它的伤害也好。您说的话, 我非常不听从劝告。比我更配做诗的诗人们,谁有什么令人羡慕的特权和财富呢?!然而鄙人,作为一个有生命的人,无论在诗中还是在散文中决不谄媚。指天发誓,无论在谁的面前,我决不会卑躬屈节。我不大为国王、勋爵、批评者和其他人做事。
“太太,在喜欢我的诗的一些人中您提出了自己独特的称赞。至于说到我的《梦》,引起您的不满。一个月后或者更早些,我将到您那里, 到您府上,为它辩护并详细地发表意见⋯⋯”
他向邓禄普夫人证明,他有权利可以随便地同国王闲谈,并提出他的劝告:
国家的立法者, 我不愿丢脸,
可以说,你们没有这样的聪明, 把我们老百姓率领。
您只吩咐官员们,
授予名位,确定身份,
决不能把国家驾驭、操纵, 到那样遥远的一天⋯⋯
我不能对威廉·彼德有什么怀疑。
我亲自剪牝绵羊的毛, 他却愤怒地把我们剪碎。我知道,您处处借债, 没有多余的花销。
碰到鬼啦!愿他有积攒, 甚至拥有我们驰名的海船, 一直到那样威严的一天⋯⋯
在爱丁堡的日子里,彭斯懂得了许多东西,他亲眼看见国家的前途、人民的命运靠谁来决定。诗人在诗句中表达出自己的愤怒。
他也开始怀疑那一些围着他转的贵族了。他出身低微、自惭形秽; 他们自恃高尚,根本瞧不起他。在他们心目中,他只是一闪即逝的昙花, 值得一看的怪物。权贵者惊诧的只是,一个粗鄙的耕夫竟具有如此非凡的天赋。因此,他只能是大千世界中的怪胎,仅仅是供他们取乐的玩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