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第一本诗集出版

3 个先令是一大笔钱,如果得到 15 个先令更好!那就是 20 年辛苦所得的工钱。佃农在农场劳动一天只得到住处和一块面包,偶尔从邻人那里额外挣到两个或 3 个便士。

当女仆的姑娘更艰难。为了买一件新的衣服或者带有小花边的最便宜的包发帽,就要不停息地弯着背脊在夜里给别人缝制服装,一个铜币接一个铜币地存放在旧的长袜子里,而如果收受主人儿子的赠品,就要付出很高的代价。

然而在吉尔曼诺克城威尔逊的小书铺里出现了许多不寻常的购书者。那个赤脚落满灰尘的年轻人穿着长长的家庭手工织的衬衣,衣襟露在外面;那两个羞怯地窃笑的小姑娘,久久地点数铜元并且低声地争吵道:“丽姬再给两个便士。”他们全买同样的一本小书。威尔逊先生懊悔,从印刷厂总共只拿来 13 份。他很快把它们全部卖掉。最后一份落到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匆忙抓住头发束带的一个不太年轻的人手里。他爱惜地用皮围裙边把书包起来,并拿着它来到厂房光线暗淡的织布作坊旁贪婪地读起来。有的人小心地逐页地把这不大的小书拆开,分别抄写。

女房主邓禄普,菲艾斯·柔丽丝·邓禄普太太,有 5 个儿子,6 个女儿。在秋天生活中她常常苦闷和忧愁,因为不久前她刚刚失去丈夫。她已年近 60 岁了。但她对一切事情都非常感兴趣,世上的事她都想做,读许多书,同著名的作家书信往来,自己也写诗。

彭斯不太厚的诗集偶然传到她那里。她翻到《佃农的星期六晚》这一首。她觉得这些诗行给她从没有想到的启示。她把这本书一字一字地读了。这些诗使她大吃一惊,成串的“粗鲁话”,过于尖锐、讽刺而“多

情善感不足”,她也发现诗歌中的“含有深意的引人入胜”的诗行和山地的雏菊,犁铧被打破时的恼怒,对“残酷无情女人”背叛的痛苦“诉怨”和对非婚孩子的令人感动的态度。邓禄普太太精神振奋了,在她面前的是一位令人惊讶的诗人。她再次重读卷首语,难道这些真正优美而崇高的语言是从艾尔来的普通庄稼人写的吗?

邓禄普夫人喜爱苏格兰的诗歌作品,她不是那种尽力模仿英格兰而放弃苏格兰传统的贵族阶级的代表。她在乡村长大,非常明白农民的作用,她自己用苏格兰语说话。这些庄稼人的诗歌使她摆脱了许多日子的发呆。她当即就给作者写信,让仆人送到莫斯基尔,并请求买来 6 本神异的书。

邓禄普夫人以足够的智慧和对诗歌的足够理解,马上感觉到,在她面前的是一位多么不平凡的作者。她派仆人把信送去,这成了她与诗人多年友谊和直率地通信往来的开端。

这封信正赶上彭斯没在家,这天他再次被邀请到爱丁堡大学道德哲学教授杜戈多达·斯丢阿尔特博士家吃饭。他和杜戈多达·斯丢阿尔特博士在 10 月份相识。

斯丢阿尔特教授是著名数学家的儿子,这个秋天他住在自己不大的庄园里,他的客人之一特爱尔勋爵是个虚弱而热情洋溢的年轻人,脑子里充满对人类社会改革的高尚的计划。

当斯丢阿尔特教授把一本年轻农民的书让他看时,特爱尔勋爵激动起来。正是这样的人也许能实现卢梭的宿愿。

罗伯特初次到上流社会著名人家里去做客。蔚蓝眼睛的瘦削的年轻人,带着有肺结核斑点的排红面颊,怀着幼稚地极喜欢地对他看着。他感觉自己到了家一样。心情安宁有头脑的斯丢阿尔特教授有点儿像令人喜欢的茂道克老师,可是年轻的勋爵却很腼腆,当客人急忙抓点东西吃的时候他非常兴奋地注视,他们的眼睛相遇时,罗伯特每次不得不抱以兄弟般的微笑。

斯丢阿尔特教授被震惊,甚于读彭斯的诗,甚于比他们艾肯和汉弥尔登所认识的还深刻,这是个年轻品质出众的农民。他怎么也没有预料到与他相见的不仅是个“最有教养、与普通人不同的、勇敢而又能控制感情”的人,而且又是一个“语言精确,内容新奇”最优秀的对话人。他的知识在文学和历史方面甚至比大学教授还出众。教授以后写道:“他高兴与他交谈,而且恭恭敬敬倾听着⋯⋯”

斯丢阿尔特教授向彭斯详细打听他的计划。他一下明白了,诗人由于痛恨而去牙买加的想法。彭斯很矜持地,然后公然伤心地说,如果他能够像艾肯先生劝告他的到国家机构供职,就可当一个普通的消费税征收员,他就没有必要离开祖国。他为此要进入长期学习的专修班,可是目前生活很困难,钱不多,由于诗歌出版收到近 50 英镑,农场还需开支。教授大概知道,他有一个大家庭⋯⋯

和彭斯告别时,斯丢阿尔特教授连什么也没有许诺他。在昨天斯丢阿尔特教授往爱丁堡写了几封信,是向他的朋友、大学教授谈了他所见的新诗。

秋天短短的 3 个月,8 月、9 月、10 月,无论如何再也容不下这么多的重大事件,就像那重要意义的 1786 年一样。

彭斯的第一本书出版在 8 月 1 日夜里。直到现在他仍是个“不知名的弹唱诗人”,只有亲密熟人和近邻才知道,而一周后他却成了名人。

整个 8 月他在小城镇、艾尔农场、周围邻居之间走来走去。

他和最亲近的朋友相会。处处都知道他的诗。他听说,在吉尔曼诺克的作坊,小型工厂大家一齐唱他的歌曲。他收到请求赠寄一本书或者如有可能的话 2~3 首手抄的诗的陌生人的信。他的话到处传,于是他躲避不见熟人。“暗探”阿穆尔先生仍然恐吓把他送进监狱,如果他不给未来的孩子交付钱的话。他给洛赫利的忠实朋友西米特送去一个便条。在里边他写道,不打算乘“安西”号,在 9 月 1 日改乘“别丽”海船, 同科木卡尔船长一起。“到那时我将藏到何处,不知道,我要忍受狂风暴雨。恐怕我这块血肉之躯就消失了!不管同谁我准备厮杀,可是现在我将笑、唱和玩,该多好!在星期四,如果你能表现出舍己精神,在早晨 7 点起床,我在途中看你⋯⋯”

昨天他带着自己的书恰好到了过去在科尔柯斯瓦尔特土地测量中等学校“把三角学全搞错”的佩姬家里。现在佩姬已出嫁,她有两个孩子。她的丈夫高兴地迎接妻子出名的朋友,他一直走了五米里亚送罗伯特到邻近的城市去。而佩姬回想起一个黑眼睛羞怯的小男孩,在树林中游玩时把第一首诗献给了她。现在在书的扉页出现了另外一些诗行:

我的爱早在那过去的年代,

在我的心中不断地响着你的声音, 请为这友谊致以诚恳的敬意。

对,友爱——我们没有免除的义务, 当你收到这个礼品的时候,

请喘一口气,想到我,

使我苦恼是那正午炎热的最远的地方, 或者大洋深处隐含的寒冷。

9 月 1 日罗伯特返回莫斯基尔,他知道现在没有什么可怕的。

“我不再怕阿穆尔先生,”他给理奇孟特写道“虽然他仍然有权把我投进监狱,但一些地方高尚人士对我表示愿意袒护和友谊,除此之外, 杰恩没有采取什么步骤违背我。她没有预先通知我,只因为可怕的威胁使她不得不在教堂所建议的声明书下面签字。不久以前我看到了她。她快走到跟前时高兴地哆嗦起来,请您相信,我的朋友,我为她非常担忧。她乐意接受求婚,可是有一回拒绝了⋯⋯”

那个时候罗伯特的哀求没有得到杰恩的允许。他的自尊心、他的傲慢,都受到了致命的伤害。杰恩“背叛了他”,他向列圣发誓,决不让她影响他的名誉,决不取她做妻子。

9 月 1 日他这样写道。

可是三天后杰恩生了双胞胎,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儿。

这对罗伯特来说,他不仅永远有父亲身份的神圣天职,而且也是最大的喜事。

还是在冬天时他给杰恩写了一首小诗,在那里谈到小女儿。用他们襁褓中的小乖乖换来了一个好玩乐的少年父亲。他把她眼泪擦去,爱抚一阵,和她一起坐在忏悔凳上。并说给婴儿起个名字,——当孩子出生

时,他全做到了。可以不再爱一个姑娘,可以离开她。但即使是坏蛋也不能离开自己的亲骨肉。

毫不奇怪,知道双胞胎的生日,罗伯特高兴得忘乎所以。他向杰恩跑去,带着他母亲贮存起来的朝思暮想的金币。但阿穆尔老太太只准看一眼婴儿,就从房间里把他赶出去,甚至不让他吻一吻对他微笑着的杰恩。

他跑回家,深深吸一口早晨清新的空气,预感到秋风快到了,在 9 月的天空上显出明亮的蓝色,快乐的话儿在头脑里飞舞,他沉睡在原先熟悉的旋律中。

向农场飞奔跑来,他拥抱正走动的母亲,吻了年幼的妹妹,拍一下吉尔贝特的背,就冲上他的顶间写信。

“我的朋友,我的兄弟!”他给吉尔曼诺克的穆伏龙写道:“你想必听到了,可怜的阿穆尔把爱情的保证加倍地还给了我。非常好的孩子, 一个男孩子和一个女儿,激起我的许多感觉,阴沉的预感,心突突跳⋯⋯”

不,阴沉的预感,去它的!他给另一个朋友理奇孟特写道:“祝贺我吧!我亲爱的理奇孟特!阿穆尔一下子给我送来神异的小男孩和小姑娘!上帝啊,祝福可爱的孩子!”

他在回家路上还想出这样的诗:

河中长着芦苇, 发青笔直纤细,

我一生中最好时光, 将在孩子中间逝去⋯⋯

非常好的诗!他总是这样愿在响亮的韵脚后,顿一顿后脚跟:

让那披着驴皮的法官, 即使将我判罪,

成了一根废弃而智慧的稻草人, 也喜爱着小女儿⋯⋯

难道真的要离开这一切快乐的喜事,去到那陌生的、不熟悉的热带

国家,还有每天渐渐长大的 3 个孩子——1 岁的别姬和刚出生的双胞胎? 什么时候再能看到,苏格兰森林中桦树开花,总能不听苏格兰的百灵鸟的歌唱?罗伯特痛恨地思考着发怒的可怕的大海,毫不留情地制造炎炎赤日的太阳,令人憋气的闷热夜晚。不,那里对他反正一样不能继续生活下去,他去必死⋯⋯

一块粗大的劈柴在宽敞的大房间里哔剥响。大窗户上放下丝绸刺绣的帘幕。蜡烛在高处的铜烛台上点亮,室内反光,照亮薄薄的白色衣服, 照亮长而发亮的一绺鬈发和带有黄色细链的颈饰的少女的脖子。她的小手在琴键上来回移动,纯正的高音的金属响声像玻璃珠似的发出颤音在客厅里传开来。

克莉吉娜·娄理小姐在弹簧管小风琴。

罗伯特至此第一次看见簧管小风琴。老实说,这样的少女他也是第

一次看到,第一次晚间进入这样的房子。房子的主人,极可尊敬的德热尔兹·娄理神学博士邀请他到自己的家里整整待了一昼夜。他介绍妻子、女儿以及小儿子阿尔齐帕德和书的作者认识,全家非常高兴。当然,兴趣各异,在这种场合下,少女们对诗中的可怜的小鼠和被犁践踏的雏菊流出眼泪,娄理小姐醉心于彭斯的诗作《佃农的星期六晚上》,阿尔齐帕德对《苏格兰的威士忌》和《致魔鬼》钟情,而喜爱苏格兰巴拉达诗作的娄理博士自己总是惊讶和叹赏作者,好像以为与自己的先驱比赛, 虽然采用他们传统的诗,但也迫使他表现自己的新特点——轻巧和清新。

客人完全出乎意料。娄理小姐很高兴地指出他的出色的手法,而三个小姑娘全都堆着笑容,面红耳赤,嘲弄、温存的目光,聚精会神迎着他的黑眼睛。午饭后,走出房子的时候,阿尔齐帕德和娄理博士不无兴趣地听着客人述说洛赫利教区的风气和长时间笑着诵读《伪君子威利的祈祷》,此诗当然没有收入书中。

晚上客人们来了,年轻的女郎和阿尔齐帕德的朋友以及娄理博士坐在簧管小风琴旁边,为了年轻人能够跳舞。

彭斯跳舞的舞姿优美,他在 17 岁的时候违背父亲的意愿进了塔尔鲍顿舞蹈学校,没有徒劳。所有的姑娘抢着要求和他跳舞,但他面带微笑, 再一次鞠躬,把手伸向克莉吉娜小姐,令人喜欢的音乐家,显然征服了她的心。

从他的卧室出来送走客人时,娄理博士停留在门口,并问彭斯往后做什么。

“我想,您哪儿也不用去啦。”他听彭斯说完后说,“我不想您预先能成功,但我可采取一些步骤,请您等候回信。我认为,苏格兰不应该把自己的诗人放走到国外。”于是提出异议的人举起手来,把话停住, 辞谢后,娄理博士就进去了。

罗伯特几乎呆然若失地站在主人的房子中间,他能留在祖国使他遏制不住自己的喜悦使他彻夜不能入睡。

汤姆斯·拉布雷克博士早在幼年时就失明。可是,虽然生活繁杂和艰难,他在 65 岁仍然保持着活泼的快乐的心境以及对一切抱有兴趣,尤其涉及到他热爱的诗歌写作。他对青年人总是怀着慈父般的关切。他对谁都帮助,对谁都袒护,连许多爱丁堡的律师和学者的前途都受恩于这个谦虚温雅的老头子,他出身于贫穷家庭。拉布雷克博士在爱丁堡不仅受大家尊敬而且也受大家爱戴。他是一切文学早餐和晚餐集会所期望的客人,他的诗——唉,非常新奇!在首都的杂志经常刊登。甚至连德跃松博士这样的学者,和年轻人包别尔一起到苏格兰各处旅行,曾会见盲诗人。关于盲诗人他写道:“我怀着极大的尊敬去看望他。”

娄理博士把彭斯的书介绍给著名的拉布雷克老人是非常的成功。老人经斯丢阿尔特教授介绍和现在听到的他已知道彭斯各种令人神往的事,并已读过两本至三本彭斯的诗歌作品。拉布雷克马上感到这个异常的天才,他多才多艺,他贯通一切的力量。娄理博士在信中转达拉布雷克,诗歌的作者是一个普通的农民,没有受过教育。

“我看到芸芸众生中拥有天赋才能的例子,他们显露出能克服无数障碍,但无论如何也不能和这个例子相比,因此感谢您,使我认识他”

拉布雷克在信中写道,“他的内容庄重的诗令人感动,在他的较为快乐的作品中有这么多才智和幽默,给以最诚恳的叹赏和最热情的称赞是不过分的。我希望在诗中表现自己的感情,可是我寿命正在减少,我无力完成这个心愿⋯⋯我已经把一切能量释放尽了。因此非常希望为这个青年的幸福,马上把他们再版⋯⋯”

彭斯连做梦也不敢想到这样的称赞话。终于“不吉祥的运星”,正如他喜欢经常说的那样,悬在他头上天顶的那个星,他命中注定不祥之光滚开了,突然沉落了!难道说可以印刷增补新诗的书?莫非可以不去苏格兰国境之外?真的可以留在祖国了?!

“或者,我试图出版我的第二本书”,他给理奇孟特写道,“如果这个做到,我就迟一些回家,如果不行,就走,收割结束。”

罗伯特写到有关动身以及苦恼。有时,他想跑到乐意去的地方,不过不想看杰恩;有时,他想起了玛丽·甘培尔,和她一起去东印度。玛丽对他的信好久没有回答——或许,她也对他叛变了?

11 月已到。庄稼早已割完,汉弥尔登和艾肯坚决主张去首都。许多地主为过冬从艾尔到那里去——或者,他们能帮助自己的有才能的老乡。关于这个彭斯写信给著名的克列克兰勋爵,他是艾尔最富有的地主。原来,克列克兰勋爵不仅买了彭斯的书,他用锦缎装饰书而且通知诗人, 对他将给予任何帮助,如果他来到爱丁堡。就是说,完全可能,克列克兰勋爵不仅帮助他出版书,而且也能获得任何一个工作。

罗伯特感觉到“福星降临”,而且知道,这是他应得到的。他不害怕去爱丁堡,他确信,在那里他将受到很好的欢迎。

家里一切事情完毕了。杰恩住在父母那里。阿穆尔决定留下自己的女儿。小女儿按照母亲的名字叫杰恩,外婆把小男孩送交给莫斯基尔, 小男孩接着父亲罗伯特的命名叫做鲍比。11 月的天气,春天快到了可以把小男孩带到莫斯基尔。

还没有去戈列诺克港,母亲就把罗伯特的最好的衬衫、几双备用的长袜子、新的高腰的皮筒靴和发亮的骑兵靴放在小木箱里。她还放进衣刷和靴刷、一块肥皂,很漂亮的发蜡罐,防寒的穿戴,那里,在北方想必很冷。

11 月的雨顺着屋顶哗哗地下着。不想交谈,离别之前经常觉得要商谈一切,可是分手了,却找不出话⋯⋯

突然有人敲门。洛赫利的邮递员急忙地把信送给开门的小妹妹别尔,就跑远了。

别尔甚至连地址也没有看,就把信交给罗伯特。他走向窗前,看到了那些短短的几行字,在拳头中把信揉成一团就从家里径直向倾盆大雨之中跑去⋯⋯

信中报告玛丽·甘培尔小姐因患热病今年某日在戈列诺克港逝世, 并安葬在那里西边墓地,在造船巨匠玛克菲尔家族的一小块土地上。因此已故甘培尔小姐的亲戚向彭斯先生请求不要由于他们的信而不安。

彭斯永不忘他心中的玛丽,他写了这样一首诗:

你们啊,河岸、山坡和溪水, 环绕着蒙哥马利的寨楼,

愿你们林木苍翠花儿美, 愿你们的清水长流!

夏天在哪儿初露面目, 哪儿它逗留最久;

我和亲爱的高原玛丽 最后在哪儿分手。

快活的青桦树开得多美, 好一片山楂花盛开;

在那芬芳的树阴底下, 我把她紧搂在胸怀!

宝贵的时刻展开仙翼, 飞过我俩的头顶,

因为亲爱的高原玛丽 可贵如光和生命!

山盟海誓,紧紧相抱, 依依是我们的别离;

约定日后再常来相会, 我们俩就忍痛别去;

但是啊,死亡像过早的霜冻使我的花儿早夭!

如今裹着高原的玛丽

是冷冷的土,青青的草! 如今苍白是那双朱唇,

我曾热烈地接吻! 永闭了是那明亮的眼睛,

她们曾温柔地向我盯! 如今消逝于无声的尘土

是她那爱我的心!但是在我心灵的深处,玛丽将永远长存!

(见袁可嘉《驶向拜占庭》79 页)

1786 年 11 月 27 日,骑着别人的马,没有一个熟人,老朋友理奇孟特除外,也没有介绍信,罗伯特·彭斯向“北方雅典”苏格兰首都,一个美丽的爱丁堡市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