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武器装备系统出现了断代性飞跃
武器是战争的物质基础,是军事斗争的基本工具。研究军事革命,不能不考察武器的变革。
始于 50、60 年代以信息技术为核心的新技术革命在军事技术领域的广泛运用,引起了精确制导、遥感和探测、卫星通信和卫星预警、全球定位导航、隐身、激光、微光夜视、光电子对抗等一系列高科技的迅猛发展。一时间, 精确制导武器、红外传感装置、高能激光武器、粒子束武器、C3I 系统、全球联合定位攻击系统、隐身武器等高新技术武器装备蜂拥而至。面对这些蜂拥而至的新技术、新武器及其导致战场面貌的全然改观,人们不约而同地意识到,武器发展史上具有根本性、甚至是断代性飞跃的时刻到来了。然而这个断代性的飞跃究竟是什么呢?考察这个变化,是深刻认识新军事革命本质的前提。
- 武器性质的变化。传统武器是由物质、能量两大要素构成的。冷兵器由人的体能和物质的结合转化为杀伤力;火器通过化学能、机械能与物质的结合转化为人力和机动力;核武器则以核能转化为毁伤力。这些武器都是有形的物质实体,其作用对象和目标相应地也是有生力量和有形物体,其核心性能有二:一是杀伤力,二是机动力。而新技术革命浪潮中涌现出来的高新武器,尽管名目繁多,用途不一,但都有一个共同的表征,那就是它们都是以信息技术为支撑和依托的武器系统。可以说,几乎没有哪一件高新武器可以不依赖于信息和信息技术。可见,新武器发展的一个显著特点,是追求物质、能量、信息三大要素而不是物质和能量两大要素的结合。正是这种结合, 造就了新武器本质上的革命性变化:它使武器改变或部分改变了原先那种纯粹的实体物质的机械性质,增加了除杀伤力、机动力之外两个更为主要的崭新能力,即智力和结构力。所谓智力,即信息要素的输入,使武器系统成为
某种程度上具有中枢神经、大脑、眼睛的人机结合体,如无人驾驶飞机,精确制导武器,自动化、智能化指挥控制系统,各种类型的战场机器人,无人水面舰艇和潜艇等等。所谓结构力,即信息技术的运用使原来典型机械时代特征的分解性单个功能的武器系统,如目标探测、跟踪识别、指挥控制、火力打击、战场机动、防御等,合成为一个整体系统,也把整个作战范围的参战诸军兵种部队及武器平台、指挥控制、情报通信、后勤保障等合成一个精干而密切协同的有机整体,这就为 20 世纪的庞大战争机器最终退出主宰战争的历史舞台奠定了最坚实的物质基础。不仅如此,实际上信息技术是把布满无形物质的整个空间联接成了密集而有序的结构网络,上面两个合成正是这种无形的空间结构网络的结果。我们看到的现代战场上起决定作用的近实时精确远程打、击,主要依靠的就不是加大杀伤力和机动力,而是信息带来的结构威力。另外,目前世界武器发展领域中越来越显示最新方向和发展潜力的是全频谱电子干扰、定向能武器、粒子束武器、生物武器、计算机病毒等以瘫痪敌作战系统为目标的软杀伤武器。可见,在未来战场上,越来越起主导作用的将是信息武器的智力和结构力,这相对于以往每一次武器的重大发展都仅仅是火力和机动力的大幅度提高,当然是一次根本性的转折。不过, 我们说智力、结构力越来越起主导作用,并不是说就无需杀伤力和机动力了, 而是说后者必须依赖于前者才能以一种全新的方式获得实现。
- 武器效能的变化。自有战争以来,兵器毁伤力的每一次重大提高,都极大地提高了作战效能。工业革命时代,武器的发展主要是通过加大毁伤力和机动速度来增大作战效能。在工业革命的 150 年中,常规武器的杀伤力增
加了 5 个数量级。原子弹的诞生,一下子使毁伤力提高到相对于火药发明以后所有战争所消耗弹药的总和。原子弹足以毁灭整个地球的巨大毁伤力最终反而成了限制它使用的原因,武器的毁伤力终于达到了极限。紧接着,兵器的航(射)程、速度在 20 世纪下半叶也都达到或接近了物理极限或人的体能
极限,如螺旋桨飞机的最大时速从 1920 年的不足 160 公里猛增到 1953 年的560 公里后,40 年来几乎毫无变化。战斗机的机动能力今天已超过 9 个 G 力, 但飞行员在空中格斗时的体能极限仅为 2 个 G 力。超过这个极限,飞行员就难以保持头脑和体能的正常情况,并对瞬息万变的战场情况作出反应。然而, 核武器无限毁伤力的不可使用性、武器的硬件指标达到或接近物理和人的体能极限所导致的实际作战效能的低增长局面,恰如政治革命、科学革命前夜的危机,必然孕育着对它作出反应的全新革命。以信息为主导的武器系统(包括新机理武器)便是这一革命的物质基础。它依靠其智力和结构力两大崭新的性能,轻而易举地突破了上述极限,获得了实战效能前所未有的大幅度提高。如二战中,摧毁一个目标大约需要 9000 枚炸弹;越战期间,大约需要
300 枚;而海湾战争中摧毁一个目标仅需 1 至 2 枚精确制导武器。再如激光
制导武器,其速度之快,达到每秒约 30 万公里。在数百米至数百公里距离上几乎是实时,命中概率可达 97%,几乎是百发百中。总之,以信息为主导的武器系统所带来的巨大作战效能是以往的传统武器所不能比拟的。
- 武器组成的变化。从战争和武器的发展史来看,一种新武器最终取代旧武器而成为战场的主导武器,往往要有一个量变积累过程,要经过一个其在整个武器系统中的数量比重及地位作用不断增长时期。但是一旦它大量装备部队和运用于实战,成为战场的主导性因素,那么,一场新的军事革命也必将伴随而来。如 14 世纪末火枪传到欧洲后,经过了漫长的 3 个世纪的缓慢
发展,直到 17 世纪才终于大量装备欧洲军队,成为战场的主导武器,于是以古斯塔夫为领率的第一次军事革命也就应运而生了。又如坦克,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就已出现,但当时数量有限,只是作为步兵的支援武器,所以不可能成为战场的主导武器。到第二次世界大战初期,德国大规模发展坦克, 实施坦克一飞机协同的“闪电战”,坦克的潜能才大大发挥出来,一举成为战场的主导武器,一场坦克、飞机取代传统步兵在以往战争中的主导地位的军事革命才得以成熟。纵观以信息技术为主导的武器系统的发展,它从形成到最终成为赢得现代战争的主导因素,也经历了一个量变到质变的过程。
50 年代未 60 年代初,信息技术武器就已问世。
··1967 年侵越美军仅仅使用一枚“白星眼”激光制导炸弹就摧毁了清化桥(与 1965 年他们使用 79 架飞机、120 枚普通炸弹、32 枚空地导弹轰炸该桥失败形成鲜明对比),这可视为信息兵器在实战中初露头角。第四次中东战争中,埃及军队的萨姆—6 导弹成功地对抗以军的 F—14、A—4 飞机上的电子干扰设备;1982 年以军在贝卡谷地运用电子信息武器仅 6 分钟就摧毁了叙军 19 个导弹发射阵地等,都是运用信息武器的成功战例。进入 80 年代以来,各种信息武器系统更加配套完善。英阿马岛之战中,电子对抗已从过去的保障支援手段上升为十分重要的直接作战方式。美军空袭利比亚的“黄金海岸”行动,更是一场典型的信息武器唱主角的新型战争。然而,这些战例还不足以成为划分新军事革命的起始界线。因为上述战争终究还只是规模有限的局部现象,占据主导地位的、笼罩整个世界的仍是欧洲战场大规模地面武器对峙的第二次世界大战模式的阴影,信息技术武器也还没有成为世界武器装备发展的主流。1991 年的海湾战争才是这场新军事革命的最后催化剂。尽管海湾战争还不是典型意义上的信息时代的战争,但它毕竟展示了以信息武器为主导兵器、以第四维空间力主要战场的全新战争样式,同时宣告了第二次世界大战时代那种庞大的地面坦克大会战战争样式的寿终正寝。与此同时,海湾战争后,世界主要国家武器装备发展中信息化武器系统占据了极为引人注目的、甚至是绝对的统治地位:不仅全新的信息化武器大量装备部队,而且传统武器系统也都在进行嵌装信息化数字系统的改装。一个以信息化武器为主导,以夺取第四维空间主导权力目标的全新武器系统正在构架之中,而坦克、火炮、飞机、航母这些往日战场上的支柱,则不得不降贵纤尊,逐渐退离舞台中心或者进行信息化改装。目前,美国停止坦克的采购计划,建造新型导弹战舰以部分取代航母等计划多少也反映了上述武器发展的总趋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