Ⅰ.《政治经济学及赋税原理》一书的写作情况

《政治经济学及赋税原理》一书的写作计划，在《论谷物价格低廉对资本利润的影响》一文于 1815 年 2 月出版后不久就形成了。根据詹姆士·穆勒的建议，李嘉图最初只打算将该文加以扩充。1815 年 8 月，他从他的乡村住宅(格特康农庄)写信给萨伊说，“穆勒先生希望我整个重写一次”，紧接着就补充说，“我恐怕我不能胜任这一工作。”①但穆勒则正如他在同月对李嘉图所说的，一定要让李嘉图“全心全意地研究政治经济学”。②六个星期以后(10 月 10 日)，穆勒认为撰写这部著作的问题已成定案，他说，“我希望你现在能把你在读书方面所获进展告诉我一下。现在我认为你已经决心从事这一工作了。”①同月 29 日，李嘉图写信给特娄尔说，他决心“竭尽驽钝”从事研究“他的看法与亚当·斯密、马尔萨斯等权威人士不同的论题”，也就是“关于地租、利润与工资的原理”。“为了满足我的宿愿。我一定要进行这一尝试。在一两年内，经过反复修改后，我最后也许能写出可以让人理解的东西。”②11 月 9 日，穆勒对李嘉图一封灰心丧气的信（“啊，要是我能写一本书该多好！”②）写了一封复信。在这封复信中我们发现穆勒担起了“教师”的任务，命令李嘉图“一小时也不迟延地立即开始写你所要写的著作中关于地租、利润与工资三个题目的第一个——地租。”④

在整个这一时期中，李嘉图一直由于文字写作方面的困难而踌躇退缩。后来他对马尔萨斯诉苦说：“我在写文章这门艰难的学问上没有得到进展，我认为我应当专心研习这门学问。”⑤特娄尔对他的帮助是不切实际地建议他参看布莱尔博士的《修辞学与文学讲演集》。⑥但穆勒却寄去了有关该“巨著” 写法的详细指导。⑦1815 年 12 月 22 日，他在等待“预料不久就可以接到的该巨著的一部分手稿”。当他对写作方式提出进一步的指导时，他始终坚持李嘉图应当把他的读者当作是“不懂这个问题的人”。穆勒还给他出了一个“练习题”，叫他（李嘉图）对自已经常叙述的命题——“农业的改良将提高资本利润，并且不会直接产生其他影响”——一步一步地提出证明。“因

① 1815 年 8 月 18 日函，见《李嘉图著作和通信集》，第 6 卷，第 249 页。参阅格伦费尔在 1815 年 8 月 1

日的信，信中提到“你在计划中的那部关于谷物贸易的著作”（同上书，同卷：第 242 页），这无疑指的就是这篇论文的扩充本（这篇论文的全名提到“谷物价格”和“进口限制”）。

② 18l5 年 8 月 23 日函，同上书，同卷，第 252 页。

① 《李嘉图著作和通信集》，第 6 卷，第 309 页。

② 同上书，同卷，第 315—316 页。

④ 同上书，同卷，第 321 页。

⑤ 1816 年 2 月 7 日致马尔萨斯函，同上书，第 7 卷，第 19 页。

⑥ 同上书，第 6 卷，第 326 页。

⑦ 同上书，同卷，第 33O 页。

为你已经是最优越的政治经济学思想家，所以我决心让你也成为最优良的写作家。”①

值得注意的是，在 1815 年 10 月和 11 月的这些信件中，只提到这部拟定要写的著作中的主要问题是地租、利润和工资，却没有提到价值。价值问题是李嘉图在 12 月 30 日致穆勒函中第一次作为独立论题提出来的；他发现他必须讨论这一问题，他写道，“我知道我不久就会受阻于价格一词，所以我必须请你提供意见和帮助。读者必须先理解通货与价格的理论才能理解我打算提出的证明。”②从这时开始，价值的问题越来越使他感到苦恼。1816 年 2

月 7 日，他写信给马尔萨斯说，“在清楚地理解相对价值或交换价值的起源与法则方面存在着很多困难，如果我能克服这些困难，这一场战斗就赢得一半了。”③

1816 年 2 月，他带着他的论文移居伦敦。当穆勒也在那里的时候，他曾把其中某些篇章读给穆勒听。④但在城里的时期，这一工作并没有获得进展。“我也许继续以思维来自娱，但我认为我不会获得更大的进展。几乎无法克服的障碍使我不能前进。我发现最大的困难就是在最简单的叙述中也不能避免混乱。”⑤一个月以后他写道，“我的工作已经全部停顿两个月了，在乡间宁静的环境中我是不是会重新做起来也很成问题。”⑥

7 月间，他回到格特康，又重新从事著述。正如他写给穆勒的信中所说的，“没有什么诱使我放下工作去散步或骑马以取乐的事情，因为气候几乎始终是很坏的。”然而我还是不能“使自己完全与世隔绝”。①李嘉图的信件虽然继续保持着“那么多悲观失望的老调”②，但到 8 月中穆勒却能推测那时他对于“这一论题一定已经从头到尾写出很多论文了”。穆勒叫他把这些论文寄去，有可能时按问题加以排列，并对“每一节所谈的问题作一些说明”，要不然就“一古脑儿混在一起”③。穆勒虽然坚持，李嘉图还是推迟了两个月才把手稿寄去，借口是他必须誊清一下。④最后在 1816 年 10 月 14 日，他寄去一份篇幅很大的草稿，包括头七章，也就是“政治经济学原理”本身的全部。并且在寄稿件给穆勒的函件中补充说，“现在我就要考虑赋税这一问题了”。⑤

推迟的实际原因正如他写信给马尔萨斯时所说的，是他“大大受阻于价值与价格这一问题”，⑥也正如他对穆勒所说的，他“简直找不出价格的规律”。

① 《李嘉图著作和通信集》：第 6 卷，第 333—340 页。

② 同上书，同卷，第 343 页。

③ 同上书，第 7 卷，第 2O 页。

④ 同上书，同卷，第 6O 页。

⑤ 1816 年 4 月 24 日致马尔萨斯函，同上书：同卷，第 28 页。

⑥ 1816 年 5 月 28 日致马尔萨斯函，同上书，同卷，第 36 页。

① 《李嘉图著作和通信集》：第 7 卷，第 54 页。

② 同上书，同卷，第 58 页。

③ 同上书，同卷，第 60 页。

④ 1816 年 9 月 8 日李嘉图致穆勒函与 1816 年 10 月 6 日穆勒致李嘉图函，同上书，同卷，第 65—66、73

页。

⑤ 《李嘉图著作和通信集》，第 7 卷，第 82—84 页。

⑥ 同上书，同卷，第 71 页。

“我在查考一种数字资料时发现自己原先的看法不能是正确的，这困难我整整想了两个星期才知道怎样解决。”⑦这一重大的变化显然和工资上涨使“主要借助于机器与固定资本生产的商品”价格下跌这一“奇怪的影响”有关联(他在同一封信中曾请穆勒注意这一影响)。①穆勒读了手稿并做了一些自己用的“内容摘要边注”以后，立刻在 1816 年 11 月 18 日，写了一封回信。这封信加上第一版的本文使我们能重新推论出手稿的内容。因为穆勒的评述按原有四个题目的顺序讨论了他的主要论点。②

“你对劳动量是交换价值的尺度与成因的这——般原理的解释，除开你列为例外的情形以外，都是今人满意而清晰的。”
“你反对亚当·斯密的意见，证明资本利润不会影响这一法则的解释和论点是明晰的。证明地租同样不发生这种影响的解释和论点也是明晰的。”直到这一点为止，穆勒认为论点都“清晰而易懂”。往下他对该手稿的

评述是这样：

“在第 79 页上你开始探讨工资状况变动的原因，我认为从这一页起到

第 105 页止，论点有些混乱⋯⋯我认为这些页上的探讨不仅是关于工资率变动原因的探讨，而是关于工资、利润和地租的变动原因的探讨。”这一部分无疑在出版前作了极大的改动；其中可能包括在那年夏季费去李嘉图很多时间和脑力、最后出现在第一版《论价值》一章中的关于“奇怪影响”的讨论。当李嘉图写下面这封信给穆勒时，无疑指的就是这些页。他说，“当我在进行中对这一问题渐次认识得更为清楚以后，它们就显得更加糟糕了。为了符合我后来采取的自认为更正确的观点，开始时所说的许多话都必须加以抛却或改变。”③

穆勒继续谈到“从第 106
页起直到文未止关于对外贸易问题的探讨”。他所提到的论题是：“对外贸易不能增加一国财产的价值；一个国家从生产某些商品的成本比国内高的国家进口这些商品可能是有好处的；一个国家制造技术的改变将造成贵金属的重新分配。”

这手稿的四部分中除开第三部分以外，都很容易在《政治经济学及赋税原理》一书中找出来，其形式和穆勒的叙述吻合，所以看来在第一版中基本上没有改动。

例如，包含价值法则以及其例外情形(如罕见的雕像等)的叙述的第一部分，可以在本书第 7—17 页上找到。

第二部分，也就是证明这一法则既不因支付利润而受影响，也不因支付地租而受影响的那一反对亚当·斯密的说法，则出现在本书第 17 页脚注所列

第一版的一段文字中；关于利润的全部论点见《论价值》一章的第 17—20 页；关于地租的论点见《论地租》一章的第 55—64 页。① 至于讨论对外贸易

⑦ 同上书，同卷，第 83—84 页。特娄尔提到李嘉图在研究自己理论的错误时曾用去了“两个月”的时光（同卷，第 95 页）。

① 《李嘉图著作和通信集》，第 7 卷，第 82 页。

② 同上书，同卷，第 98—99 页。

③ 同上书，同卷：第 82 页。

① 在论利润与论地租的两部分之间插入了许多材料（《论价值》一章的后一部分），以致摸糊了两者之间的联系。的确，在第三版中”确立这种联系的那一段（第 17 页注②）完全被删去了。然而《论地租》一章开头假定有这种联系存在的一句话（“但尚待讨论的是”），在各版中都不大调和地被保留下来了；并参

的第四部分，穆勒所举出的各点可以按同一顺序在以下各处找到：（a）对外贸易不能增加价值的说法见本书第 108—112 页；（b）关于相对成本的理论，

见本书第 112—115 页；（c）贵金属在一个国家技术改变后的重新分配问题

见本书第 115—119 页。这些包括了《政治经济学及赋税原理》一书中关于对

外贸易一章的一大半。另一方面，手稿第 79—105 页上穆勒认为与利润及地租的探讨相混的有关工资的探讨在印行的著作中没有严格的对应部分。毫无疑问，其中所包含的材料在大大扩充之后，一部分已经包括在《论价值》一章中，其余则散见于《论自然价格与市场价格》、《论工资》与《论利润》各章中。

寄出第一批手稿并着手研究赋税问题以后，李嘉图在 1816 年 11 月 17 日将“赋税问题的探讨”(穆勒这样称呼它)写完并寄给穆勒。①穆勒认为这一部分在可以出版以前必须比第一部分多加一些工，他说，“你是根据自己的思想顺序写出的”。材料必须重新编排，“以便读者容易接受它”。②

正如他写给马尔萨斯的信中所说的，直到那时为止，他所完成的是“陈述自己的意见”而不是“要驳斥别人的意见”。③写完赋税这一部分之后，他便“重读亚当·斯密的著作，以便将其中十分有利于我自己的特殊见解或与之直接相反的一切段落都记下来”。④他还重读萨伊的《政治经济学》和布卡南对于《国民财富的性质和原因的研究》所做的评注，并记下他自己的批评意见。⑤这些批评意见形成了论赋税各章以后进行争论的那些章节的基础。最后，他在 1 月末重读了马尔萨斯论地租与谷物问题的小册子；3 月初，当印刷正在进行时，他把他最后一章的手稿寄给马尔萨斯，其中包含，他对这些小册子的评论。⑥

《政治经济学及赋税原理》一书的印刷工作开始于 1817 年 2 月末。李

嘉图给马尔萨斯写信说，开始时进行得很快，速度每天一印张；到 3 月 9 日，

全部三十八印张中已有十一印张校好了。①在 3 月 10 日的《每月文献广告》中，该书已经列入墨莱的“印刷中”的著作书单里。3 月 26 日，当李嘉图把手稿的最后一部分交到印刷者手中时，他埋怨后者没有“按照均一的速度有规则地进行印刷工作”。②但他仍然希望这部书能在 4 月 7 日星期一那天出版，这一天似乎是原订出版日期。③但出版日期还是推迟了。最后的出版日期是在 4 月 16 日星期三的《今日与新时代》上宣布的。墨莱在该报上用“将于星期六出版”的标题对这书做了广告。4 月 19 日星期六的同一报纸上有一则用“今日出版”几个字开头的广告证实了这一日期，标价是十四先令。由于特娄尔

阅本书第 64 页脚注①。

① 《李嘉图著作和通信集》，第 7 卷，第 87—88，106 页。

② 同上书，同卷，第 107 页。

③ 同上书，同卷，第 115 页。

④ 1816 年 11 月 17 日致穆勒函，同上书，同卷，第 88 页。

⑤ 同上书，同卷，第 100—101 和第 115 页。

⑥ 同上书，同卷：第 120 页及第 139—140 页。

① 《李嘉图著作和通信集》，第 7 卷，第 140 页。

② 同上书：同卷，第 145 页。

③ 同上书，同卷，第 147 页。

在 4 月 28 日从戈达明写信给李嘉图谢谢他“几天以前寄到”的书，④所以寄

出的日期不可能后于 19 日很久。因此，我们可以把 1817 年 4 月 19 日作为此书的出版日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