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食

台湾产稻,故人皆食稻,自城市以及村庄,莫不一日三餐,而多一粥二饭。富家既可自赡,贫者亦食地瓜,可无枵腹之忧。地瓜之种,来自吕宋, 故名番藷,沙坡瘠土,均可播植,其价甚贱,而食之易饱。春夏之间,番藷盛出,掇为细丝,长约寸馀,曝日干之,谓之藷纤,以为不时之需。而澎湖则长年食此,可谓馈贫之粮也。藷之为物,可以生食,可以磨粉,可以酿酒, 可以蒸糕。唯长食者,须和以盐,始可消化。若煮以糖者,仅为茶点而已。

稻之糯者为术,味甘性润,可以磨粉,可以酿酒,可以蒸糕。台人每逢时岁庆贺,必食米丸,以取团圆之意,则以糯米为之也。端午之粽,重九之粢,冬至之包,度岁之糕,亦以糯米为之。盖台湾产稻,故用稻多也。

麦为温带之产,台湾较少,其麦粉多来自他省,近则多用洋粉。制饼作面,皆粉为之,销用颇宏。岁时庆贺必用红龟,象其形也。白者谓之馒头, 则丧祭为之尔。糕饼之馅,多用豆,或以麻,或捣落花生为末而和之。台湾产糖,故食糖亦多也。

酒以成礼,祀神燕客,多用老酒。以术酿之,味甘而酖,陈者尤佳,故曰老酒。市上可沽,然不及家酿之美。老酒之红者用于嫁娶,取其吉也。村庄之间,或以地瓜为酒,其味较淡。而番社则以黍酿之,亲朋相见,以此为欢,亦既醉止。载歌载舞,颇有太古之风。番俗凡有罪者,课其牛酒,一饮之后,嫌疑尽释,故无用刑之罚。而汉人之与媾和者亦以牛酒。然番既嗜酒, 酗饮之后,每至偾事,挟弹而出,杀人为雄,其性然也。外省之酒,如北地之高粱,绍兴之花朝,销用亦广。海通以后,渐用洋酒,其数甚微,唯为官绅酬酢之物,尚不至为漏巵也。

台湾之馔与闽、粤同,沿海富鱼虾,而近山多麋鹿,故人皆食肉。馔之珍者为鱼翅,为鸽旦,皆土产也。盛宴之时,必烧小豚,而粤庄则杀猫,以其首飨贵客。闽、粤之中各有佳肴,唯嗜之不同尔。

故例禁杀耕牛,食之者寡,而谈果报者且以食牛有罪。盖以祀天祭圣, 始用太牢,平日未堪食此,以其有耕田之劳也。凡宰牛者谓之牛户,例须纳

税,乡间每私屠之。若遇祈雨求晴之时,官必禁屠,而民间之建醮祀神者亦多断荤,以寓斋戒之意。

檨为台南时果,未熟之时,削皮渍盐,可以为羞,或煮生鱼。其味酸美, 食之强胃,黄时汁多而甘,众多嗜之,或以下酒,然非台南人不知此味。《赤嵌笔谈》谓台人以波罗蜜煨肉,凤梨煮肺,亦海外奇制,信不诬也。

番石榴亦名奈茇,遍生郊野,盛出之时,切皮弃子,和以油糖,下盐少许,煮而食之,亦可下饭。槟榔可以辟瘴,故台人多喜食之,亲友往来,以此相馈。槟榔之子色青如枣,剖之为二,和以蒌叶石灰,啖之微辛,既而回甘,久则齿黑。槟榔之性,弃积消湿,用以为药。近时食者较少,盈盈女郎竞以皓齿相尚矣。槟榔之干,其杪如笋,切丝炒肉,味尤甘美,台人谓之半天笋。

台湾果子最多,盛出之时,其价甚贱。而台又出糖,故各处多制蜜饯, 如新竹之萌姜,嘉义之梅李,凤山之凤梨糕,尤驰名。近数年来,旗后医生林玑璋始以西法制凤梨为罐头,售之他处。若能扩大规模,销用愈广,亦利源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