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小说）

吾买尔江·阿皮孜文

陈毓敏译我们从舅舅家回来的时候，星星已经开始在天空捉迷藏了。爸爸妈妈和

叔叔落在了后面。我把 6 岁的弟弟驮在自行车后面比他们早一些回到了家里。我刚一进院子。

“哥哥，有鬼！”

弟弟不安地叫喊着扑到我身上拽住了我的衣襟。我也吓得倒吸一口气， 扔下自行车紧紧抓住了弟弟的手，用颤抖的声音悄声问道：

“在哪儿？” “在那里，窗子上。”

我往窗子那儿望去。真的，在窗子的玻璃上有一团火在熊熊燃烧。我全身像泼了凉水似地打起颤来。我听人家讲过，鬼常常是在星期三和主麻日① 的晚上出来。它们变成火焰或白兔、白毛驴、山羊的形态出现。它们让人说不出话、走不动路，连手也抓不住什么。这些话当即被我回忆起来，使我更害怕了。今天恰好是主麻日的晚上，鬼到我们家来了——咳！我想到这里， 便把弟弟一拉，嘴里咕咕卿卿地轻声念着自己知道的几段古兰经②文往后躲着。

“鬼出来啦，妈呀！”

看到刚才那团火队窗子上往上窜，似乎朝我们这边移过来，弟弟叫着逃了出来。我也跟在他后面跑起来。好像鬼一会儿就会把我们吃掉似地，好像鬼就要扼住我的喉咙似的气喘嘘嘘地，几乎是跌跌爬爬地逃起命来。有幸的是，我弟弟也几乎跟我跑得一样快。我们叫喊着，跑着，来到了大人们的面前。

“怎么啦？”

“鬼⋯⋯鬼⋯⋯”我们一下子扑到了妈妈身上，吓得浑身发抖，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快一点，弄点水来，孩子们吓坏了。”

叔叔紧跑几步到路边的水渠用嘴含着、用手捧着把水弄来。妈妈将水喷到我们的胸口上。我们俩过了好一阵才不再哆嗦了。

“怎么啦？”爸爸问。 “家里有鬼，朝我们冲过来了。”弟弟说道。“在哪里？” “在窗子上。”

我们来到了家里。刚才那团火还在原处——就是那个窗子上。“鬼就是那个。”

我们兄弟俩吓得躲到了妈妈身后。“哈！哈！哈！”

妈妈、爸爸、叔叔一起哈哈大笑起来。我们东张西望地发起呆来。 “这是汽车灯照到玻璃上的反光。”叔叔开始解释起来，“由于咱们家

就在路边，远处来的汽车灯光就会照到路边房子的窗玻璃上。汽车离得越远， 窗玻璃上的反光越低，汽车离得越近，窗玻璃上的反光越往上升。这不是什么鬼，而是反光造成的光亮。所谓鬼是不存在的。你们要是不信就好好看着， 过一会儿这光亮就会消失的。”

果然如此。一辆汽车开了过去，窗上的光亮也消失了。

“这一下你相信了吧。”叔叔说。我和弟弟心悦诚服地点了一下头。自那以后，我们又见到了好几次那个“鬼”，不过我们却丝毫也没再害怕。

注：①主麻日——即星期五，为伊斯兰教的聚礼日，每周的这一天，穆斯林在清真寺举行集体礼拜。

②古兰经——亦译可兰经，为伊斯兰教的根本经典，共 30 卷、114 章、6200 余节，内容包括伊斯兰教的基本信仰和基本功课。其中每一章节都可单独为穆斯林诵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