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伊塞尔①,愿你更顽强

卡德尔·阿尔斯朗文

汪莉译1996 年奴鲁孜节②前夕的晚上,我和孩子们坐在电视机前观看艺术片:

《欢迎你,奴鲁孜》。一会儿电视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可爱的小男孩,长长的睫毛垂下眼帘,眼睛又大又黑的这个小不点儿是那么娴熟地在电子琴上演奏着一系列有一定难度的中外名曲,我在对他羡慕的同时又产生了几分怀疑: “这个孩子太小了,琴也许会弹,不过不见得水平能有这么高。无非是电视台的人事先把大人弹好的录了音,而后让这个孩子上台去演奏罢了!⋯⋯”甭管怎么样,我们大家都喜欢上他了。我们对后面的节目没太注意,七

嘴八舌议论起这个名叫凯伊塞尔的孩子了。“多可爱的孩子呀!” “大概最多只有 6 岁吧。” “弹的真棒。” “真是他自己弹的吗?”

就这样演过了好几个节目,凯伊塞尔又出现在屏幕上了。我们停止了闲谈,眼睛都盯着荧光屏。他弹着电子琴自弹自唱起一首歌来:《爸爸是宝剑, 妈妈是护身符》。他伴着歌声那精细的动作,他有时微微闭一下眼睛,这些都是那么自然,那么可爱。

如今我再没理由怀疑了:这是他自己演奏的曲子!兴许他是一位著名演员的儿子吧。因为无论他怎么有天分,如果没有指导条件,那也是不行的呀!

也许是我长期以来从事儿童工作的原因,或者是因为我对儿童有一种特殊的感情,总之在这部艺术片的节目中最使我感兴趣的就是凯伊塞尔演奏的曲子和他唱的歌。以后的日子里,只要在熟人中一谈起这部艺术片,我发现大家都会以羡慕和喜爱的口气提起凯伊塞尔。有的人甚至说:“我们的孩子要是像凯伊塞尔一样多好啊!”3 月底,因为儿童节的关系,我们商定了由自治区“春蕾”研究会和新疆电视台联合摄制名为《花蕾的礼物》艺术片的制作。我打算去克拉玛依市挑选节目。我快活他说:“咱们把凯伊塞尔也请来吧!”

5 月 4 日晚上我到了克拉玛依。第二天早上打听凯伊塞尔的家,知道了是在新疆石油管理局石油建筑公司家属区,他父亲安尼瓦尔·乌斯曼在公司教育中心工作。我在公司大楼的三楼找到了安尼瓦尔。说话带喀什口音、身材瘦小的安尼瓦尔得知我的来意,带着对儿子的自豪之情接受了我的邀请。“我还以为你在文工团工作呢。”在结束了有关艺术片的谈话之后我说。

“你说到哪里去了!”安尼瓦尔笑着说,“以前我是工人,到教育中心工作也不过才几年。”

“你会弹琴吗?” “我多少会点小提琴,但像电子琴那样的键盘乐器我是一窍不通。” “那么,凯伊塞尔大概在少年宫受过训练吧?他是怎么学会弹琴的?” “是这样的,”安尼瓦尔笑着说,“凯伊塞尔两三岁的时候,我们几个

略懂弹琴的朋友轮流在各家聚会并演奏曲子,轮到来我们家的时候凯伊塞尔就特别高兴。如果我们玩个通宵,他就会眼睛眨都不眨地坐在我们身边,我们让他睡觉他就是不愿意。他的眼睛在琴弦上,耳朵在歌声里。当他快四岁

的时候有不多的时间呆在幼儿园。据幼儿园的阿姨讲,在幼儿园里如果孩子们玩各种游戏,凯伊塞尔就会独自坐在一边拿把扫帚当琴来弹。”

“看来你的孩子有天生的爱好啊。” “好像是这样的,”安尼瓦尔点头称是,“他在家里也把都达尔放在沙

发上‘叮叮咚咚’地弹。后来他就留在了家里。因为他 4 岁的时候妹妹出生了。我妻子是采油工,我们夫妇俩工作忙,所以凯伊塞尔就不能不管他妹妹。凯伊塞尔非要我给他买电子琴不可。我根据孩子的爱好和兴趣,没有买玩具电子琴,而是花了 3000 块钱买了‘卡西欧’牌电子琴。我自己都感到惊奇, 凯伊塞尔一边照看着妹妹,一边按着琴键,很快就熟悉了电子琴的各种功能。他弹起来不知疲倦,有时候还从录音机里学歌,然后试着在电子琴上弹奏。他不但学会歌曲本身,把打拍子也全学会了。这样,在近半年的时间里他就熟练掌握了。你知道,我们这里办喜事的多。我的孩子

小,没有人照顾,所以只好带着孩子去参加婚礼。有一天我们去参加一个婚礼,凯伊塞尔跑到乐手身边去了。我的一位弹电子琴的朋友跟凯伊塞尔开玩笑说:‘怎么,你也弹一弹吗?’凯伊塞尔毫不客气地走到电子琴前弹了起来。我朋友插话说你得这样弹,我儿子推开他的手说:‘录音机里不是这样的。’我不好意思地责怪了凯伊塞尔。然而他的话是对的。他这么一弹就弹了好几个曲子。客人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他身上了。从那天起,他就成了婚礼喜事,聚会宴席上的贵宾,开始在公众场合演奏乐曲了。”

“你让孩子小小年纪就干起营生来了。”我开玩笑他说道。

安尼瓦尔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这个⋯⋯”他解释道,“人家既然邀请了,如果不去就不太好,3 月份接到《欢迎你,奴鲁孜》电视片摄制组的邀请,我就带孩子去了。大家都对凯伊塞尔感兴趣,叮嘱我好好培养他。他们都说:‘这个孩子不只是你的,重要的是他是人民的孩子。你让孩子从现在就挣钱,会毁了他的性格,葬送他的前途,如果你这样做,我们一定会唾你的脸!’我呢,并没有利用孩子去挣钱的想法,可是我从他们的话里明白了,让孩子过早地踏入社会,后果是不会好的。所以,我从乌鲁木齐一回来就把到 9 月份为止给人家弹琴的合同都作废了。”

“你做得好,你作为这么有天分的孩子的父亲是你的福气。我们民族中忽视对培养孩子投资的情况挺严重。你不简单呀,花这么多钱给凯伊塞尔买了电子琴。”

听了我真诚的一番话,安尼瓦尔高兴他说:“过了不到一年的时间,凯伊塞尔就把《卡西欧》的一切奥秘都搞懂了,又央求我说:‘这个太简单了, 你给我买《雅马哈》吧。’我又花了 5500 元给他买了这个琴。”

我对这个虽然家境并不太富裕,但为了培养孩子却肯花这么大力气的人产生了敬意。

安尼瓦尔领我进了屋子,在摆设简朴的家里我和戴着巴旦杏图案花帽, 留着胡子的老爷爷——安尼瓦尔的父亲热情相见了。互致问候之后,安尼瓦尔进去叫还在睡觉的凯伊塞尔,我就和老爷爷聊了一会儿。

洗完脸出来的凯伊塞尔和我握了手,这个在电视里看上去很小的孩子, 现在显得非常彬彬有礼。

“我来请你到乌鲁木齐去,你去吗?”我和蔼地问他。“我去!”他高兴地眨着眼睛。 “那你先来弹一弹琴看。”

凯伊塞尔走到电子琴跟前,开始按平衡器上的键盘。 “把吉它的声音调低一些。”安尼瓦尔站在他身边说。

凯伊塞尔瞧了爸爸一眼,手指却在琴键上灵活地移动着。“那样搞不行。” 他坚决地回答说。大家都笑了起来。

他的手在键盘上活跃了起来。《多瑙河圆舞曲》等世界著名古典音乐在他的手下是如此悠扬,这个才刚刚 7 岁的孩子确实是一个天才。我在悦耳的乐曲声中,想起了安尼瓦尔刚才说的那番话。

  1. 月份克拉玛依举行业余歌手会,近 90 名爱好者中有 15

    人进入了决赛。凯伊塞尔获得了少儿组第一名。

凯伊塞尔不仅对音乐感兴趣,对获取知识也很感兴趣,虽然他还没上学, 但已经能识字了,他还能把听过的歌的歌词记录下来。他还学会了汉语拼音字母的书写和发音⋯⋯

“现在我弹哪一首曲子?”凯伊塞尔的话使我回过神来。“弹一个你自己创作的曲子。”安尼瓦尔说。 “他还有作曲一手呀!”我激动地说。

“他试作了 5 首曲子。哎,孩子弹啊。”

凯伊塞尔一个接一个地演奏了 5 首曲子。这些曲子比我在街上听到的有些反复只有两句组成的曲子要好得多。我从这些曲子当中挑选了一首作为电视片的插曲,这就是后来《花蕾的礼物》中凯伊塞尔表演的名为《我的梦》的歌曲。

  1. 月 23

    日上午我和凯伊塞尔及他父亲安尼瓦尔在电视台又见面了。凯伊塞尔又和我握了手,甜甜地说:“卡德尔伯伯,咱们每次见面都这样,好吧!”于是,我们如果一天见几次面都会这样亲切握手。

晚上没费多少劲儿就给凯伊塞尔的歌录了音,他不仅演奏得准确、优美, 而且还知道控制自己的声音。

在录音室里,指挥哈里斯·阿秀洛夫开始给克拉玛依市第四小学的学生哈提曼教唱《母语》这首歌,凯伊塞尔只听了两遍就把这支曲子按节拍完全演奏了出来。哈里斯叔叔亲切地抚摸起他的头来了。这时我想起安尼瓦尔说的话:“我的孩子是无师自通,如果说有老师的话,那就是录音机。凯伊塞尔把一首曲子听上几遍就能全部记住,在学习弹琴的时候,他特别认真,曲子稍稍多弹或少弹一点儿他根本不乐意⋯⋯”我佩服地点了点头。

5 月 25 日,电视片《花蕾的礼物》现场录像了,凯伊塞尔在乌鲁木齐呆的三天里,成了制片人、演员、父母、老师以及少年儿童们注意的中心。大家都想见到他,认识他,哄哄他玩。影片录制结束,他打算回去的时候,他的两个小脸蛋上留下了好多口红印。

“明年我们克拉玛依再见,”我和他告别并对安尼瓦尔说,“你得好好培养孩子,他以后的前途将不可限量。”

的确,为把凯伊塞尔培养成全面的天才需要付出许多努力。今年九月他就要开始学生生涯,尽管他电子琴弹的非常好,但是按琴键还不规范,他没有学过识谱⋯⋯这就是说,他要学的东西很多。凯伊塞尔只要不骄傲,只要他能进一步顽强地努力,光明的前途将对他敞开怀抱。因为有为了他能成为有用之材而准备付出任何代价的慈爱的父母;有为了培养他而承诺创造条件的克拉玛依市文联主席卡德尔·托乎提,有正密切关心他的少年活动中心主任吉力力等善良的人们;有关心着他的整个社会。

凯伊塞尔,愿你更顽强!

注:①凯伊塞尔——维吾尔语“顽强”、“刚强”、“勇敢”、“刚毅” 之意,常常用做男孩子的名字,故此为双关语。

②奴鲁孜节——维吾尔,哈萨克,乌孜别克等少数民族旧历新年。